80 第八十章（1 / 1）
芍药的轻浮只是让霜菊惊讶了一下，不过更过分的都见过，这也不算什么了。可是史过在哪里一杯接一杯的自饮自酌，却让霜菊心疼透了。
人什么时候才会是这个样子嘛？！没经历过也听说过啊，当然是心里有事没法发泄的时候才会这样的啊。史过到底有什么心事，为什么都不跟自己说呢？
想着，霜菊挪步打算接着往里走，去安慰一下自己的心上人。可是，眼前的情景，又一次让刚刚抬步的霜菊停了下来。
史过醉意醺醺的，抬头冲着芍药说了一句什么，就见芍药灿烂无比、花枝乱颤地娇笑起来。身子一扭，整个贴在了史过身上。史过不但没有推开芍药，还伸手似有似无地摸了芍药的脸蛋一下。这个举动让芍药更是大胆，竟然一下子坐在了史过的大腿上。
我要冷静，我深呼吸，我不冲动……
她风骚，他酒醉，一切都是偶然……
盯着史过和芍药，愣住一会儿的霜菊终于找回了思想。大口喘着气，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在这里爆发。可是心里那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却止不住地涌上来，酸酸的、涩涩的，当年教训郭磊时的冲动让霜菊紧紧握住拳头。
“小菊姑娘，小菊姑娘！”霜菊的模样吓住了小南，一副要揍人的表情让小南碰霜菊的胳膊时都小心翼翼的。“史公子是喝醉了，要不咱们把他带回后院吧？”
扭头看看小南，霜菊稍稍冷静了一下。要是在这里闹出大动静，外面一定会知晓的，如果让阿史那也思拖知道了就不好了。有什么事，也要回后面再说啊。点点头，霜菊跨进屋子就要奔史过而去。
谁知道有人的速度比霜菊还快。就在霜菊刚进了后门的时候，包房的正门开了，牡丹和小格出现在门口。看见屋里的情形，牡丹几步冲到史过和芍药跟前，拽起芍药来就甩了一个大巴掌，小格懂事地赶紧把门关上了。好在外面又是歌又是舞的，并没有人注意这屋里发生的事情。
“骚蹄子！你招谁都罢，怎么敢招惹史公子！”牡丹把芍药推到一边，“告诉你，史公子是我救命恩人的人，谁都别想打他的主意！”袁不屈在忆南山庄遇见霜菊他们之后，回去就跟大家说了，凝碧便跟牡丹说了自己的爷和少夫人的事。霜菊的救命之恩一直铭记在心，牡丹容不得别人有一点儿对不起霜菊，自己更是霜菊忠实的追随者。
“你敢打我？！”芍药看着牡丹，不依不饶的说，“我又没干什么，只是跟人家聊聊天，你凭什么打我？还有没有公道了？！要是袁先生在这里，你敢这样子吗？”
听着芍药的说话，霜菊的皮都麻嗖嗖的。这女孩子的声调确实招男人，嗲嗲的，说话都带着颤音。想着刚才史过竟然去摸这样的人的脸蛋，霜菊抬手碰碰自己的脸，觉得有些恶心。
“打你怎么了？”毕竟出身风尘，牡丹也不是吃素的主儿，“先生年纪大，平时我们敬重他，是不跟他争执。告诉你，我也是这仙乐坊一半的当家人，说话也算得数。今日我作主了，你现就回家去，今后都不必来了。仙乐坊没有你照样红火！”
“小格！你还不把先生找来！”芍药颤着声音，可怜兮兮地叫道。
“芍药姐，对不起了。”小格一本正经的样子对芍药说道，“牡丹姐在这仙乐坊作得一半主，跟师傅一般，她的话我们照样不能违背。”然后回过头，看着牡丹，“牡丹姐，不如我带芍药姐去领出三个月的工钱，然后跟阿哲一道把芍药姐安全送回家吧。”
牡丹点点头，小格把芍药拉出去了。
听口气，小格其实很赞同牡丹的做法的，看来这个芍药确实像小南刚刚说的那个样子，让小伙子们都“敬而远之”呢。霜菊的心里稍微微的不像刚才那样堵得慌了。
“姑娘。”牡丹叫着，刚才气坏了，光顾着跟芍药出气了，现在才看见霜菊，赶快跑了过来。
“小南哥，你先照顾前面，我跟姑娘一道扶史公子回去。”牡丹吩咐着小南，便跟霜菊一道扶起史过，往后面走去。
史过喝的真是 “酩酊大醉”，被搀扶回去后，倒头就睡，到了晚上霜菊快要受罪的时候都没有醒过来。
虽然满心的话想要跟史过说清楚，虽然很希望这个时候史过能够陪在身边，即使什么都做不了，只要他依旧握住自己的手就好。可是，现在在身边陪伴的，除了屋里的牡丹，就是外间的袁不屈。仙乐坊还没到打烊的时候，小南和小格虽然也关心霜菊，但是当家的都在里面，两人也只好在外间打点了。
万俟展鹏并没有出现，如果猜得不错，他应该是去找他爸爸了。这个认知让霜菊心里更有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别扭感觉。知道万俟乐山和万俟悦水都会医术，人家万俟展鹏都能想到去找他爸爸，为什么史过只会喝酒，就想不到去找他师傅呢？！
是了，史过肯定是因为身体还没有康复，不能运气，又担忧自己的寒疾，所以才借酒浇愁的！肯定是这个原因！
但是，如果说借酒浇愁可以理解，那是因为关心自己，有心无力。可是，不管是不是醉酒，亲眼看见自己心爱的男子跟别的女人做出那样的举动，心里终究还是很不痛快的。很想跟他把话说明白，可是他又醉成那样，一直不醒。心里憋闷得紧，霜菊抬手抚了抚胸口。那里有一股气总往上蹿，蹿上来聚成眼泪，总是汪在眼眶里。真是讨厌呢！
“姑娘，怎么了，很难受吗？”昨晚都不知道霜菊她们来了，忙完了就睡了，今天早上才知道的。白天听小南说了昨晚霜菊犯寒疾的事情，所以今天牡丹说什么都不肯睡觉，定要陪伴霜菊。而且，霜菊现在的心情肯定不好。想着，牡丹把霜菊溢出来的一滴泪珠儿擦掉了。
“要不，咱们让先生进来，给姑娘说说笑话？！”牡丹知道袁不屈跟霜菊是乡亲，这些日子的接触也知道袁不屈是个有趣人，从不倚老卖老。
可是这回袁不屈进来了，却是连连叹息。
“怎么了，老袁？”袁不屈的样子让霜菊很奇怪。
“唉！”袁不屈摇摇头，“这次咱们要有麻烦了！”
“先生……”牡丹看着袁不屈，好像有点后悔的表情，欲言又止。
“嗯，就是你。”袁不屈也看着牡丹，“那芍药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们早都知道，就这样赶了走。她怎么会善罢甘休？！冲动啊，你们年轻人真是太冲动了！”
袁不屈的样子却逗乐了霜菊。
“行了，老袁。”看着牡丹悔不当初的样子，霜菊说道，“牡丹都知道错了，就不要埋怨人家了。而且事情都已经这样子了，我们应该想想对策才是啊。”
“唉，对策。就不知道芍药会去找谁给她出气。小姐，我们不知道敌人是那个重量级的，怎么想对策？那个芍药把阿史那也思拖也迷得一愣一愣的。如果她去找他，那咱们还怎么混？！”
袁不屈说的确实有道理呢。
“先生，姑娘，是牡丹太冲动了。”听见袁不屈说的，牡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不是在吓唬自己。“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才好？不能让仙乐坊毁在牡丹手里啊！不然，牡丹这就去找芍药谢罪，让她回来？”
“不必了。”霜菊说道，怎么说牡丹也是为了自己。如果她不动手，以自己的脾气，不知道会怎么样对付芍药呢！芍药肯定不会乖乖让自己和小南轻易带走史过的啊。要是牡丹没有进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那么冷静了。
“芍药去了那么久，想要找谁也早就找了。如果阿史那也思拖真的来了，大不了我去对付他。我敢说，看见了我，比看见一百个芍药都会让他开心呢。”霜菊接着说道。
“那怎么行，害了姑娘，牡丹的罪过不是更大了！”牡丹急得都快哭了。霜菊和史过“劫”走云珊妈妈的事，牡丹当然知道。
唉，本来还想着不让牡丹难过的，说得顺口，倒让她更担心了。霜菊暗暗责备自己。怎么今天脑袋这么转不过弯来呢？！
大家正说着话，忽然“哗啦”一声，万俟展鹏从窗户跳了进来。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刚走了长路。
“阿过还在喝酒吗？”看看守在霜菊身边的两个人，万俟展鹏奇怪地问道，“快到时辰了，他怎么没有在这里？”
“没有在喝酒，是喝醉了在睡觉！”听见说起史过，牡丹比霜菊还义愤填膺，根本没法原谅刚才史过没有推开芍药的举动。
“睡觉？！”万俟展鹏的有些不相信。但是看见霜菊没有反驳牡丹的话，也没有替史过辩解，便觉得怒气上翻。“五妹，你放心。除非四哥死了，不然，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人动你一根毫毛的！”
霜菊没有猜错，万俟展鹏果然是找他爸爸去了，一早就走了，不过找人并不顺利，过了中午了才找到，所以现在才赶回来。万俟展鹏说道这里就停住了。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霜菊猜到了，结果也不会顺利的，肯定是他爸爸不愿意来给自己诊治。也是，又不是人家的儿媳妇，万俟悦水凭什么要来给自己诊治呀？！
不过万俟展鹏说一早就走了，可是小南刚才不是还说看见他晃悠的吗？小南看差了？还有，小南说史过上午也出去了一趟，他去干吗了？
刚要问万俟展鹏，可是时间到了，肆虐的寒意准时开始全身蔓延，霜菊已经没有了思考问题的精力。
……
看见有人愿意为霜菊出头，边守候着霜菊，牡丹边忠实地把包房里发生的事告诉了万俟展鹏。
对于将要遇到的不可知的灾难，万俟展鹏安慰了袁不屈和牡丹一番。就如霜菊所说，反正也是这样了，大家就只有多加小心些。必要的时候，自己的功夫也能抵挡一阵的。
可是对于史过和芍药之间的事情，万俟展鹏却不能忍受了。
霜菊体内的寒气终于折腾够了，万俟展鹏过了些内力来帮霜菊调顺体内寒意浸浸的五脏六腑，牡丹和袁不屈依然安静地守在一边。等霜菊终于累得睡着了时，天都已经大亮了。万俟展鹏回到了东面的房子，冲进史过房间，一把就把睡眼惺忪的史过拽了起来。
“是，是谁？要干，干什么？”史过的眼睛都没睁开。
“阿过！你怎么搞的？我们本来在图察加就很危险了，五妹又病成这样，你怎么能喝得酩酊大醉，还这样对待五妹呢？”万俟展鹏又着急又生气。这家伙怎么了？
“关，关你什么事！”史过揪住万俟展鹏的衣领，“我，我的事，不要你、你管。心疼霜儿，你，你就去陪着她啊。干，干什么来，打扰我，睡觉？！”
“啪！”万俟展鹏一巴掌掴在史过脸上，“你这家伙，给我醒醒！你说的什么话？史过，五妹重病在身，她需要你，你这个时候怎么能不顾她呢？”
这一巴掌确实管用，史过好像立马儿清醒了些。坐直了身子，一把推开了万俟展鹏。
“你太多事了！”史过指着万俟展鹏说道，“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知道你喜欢霜儿，那你现在大可以去献殷勤了。她跟我早就没有关系了！我奶奶受董筱琬的刺激昏迷不醒，史家需要一个健康的后代承袭爵位，可是她现在的状况肯定不能给我一个健康的孩子。我们史家已经休了她，我为了她功力大不如前。我不欠她什么了，我家跟她也没有关系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再来打扰我！听见没有？！”
史过嚷道，之后一指门口，“好了，你可以出去了。等我的功力恢复，我就去找我奶奶和我爹。你也知道的，我是史家唯一的后人，我要为我的家族做点事情了。”
“你混蛋！”万俟展鹏嚷道。
“你不必在这里理会一个混蛋。”史过倒是很平静，“请便吧，我要接着休息了。”
狠狠瞪了史过一眼，万俟展鹏转身就往外走。刚一开门，把万俟展鹏吓了一跳。那个本该睡得很熟的姑娘，正带着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站在门外。刚才屋里的对话，她肯定都听得一清二楚。一下子，万俟展鹏也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跟霜菊说些什么。
“四哥，我想跟过儿单独说说话。”霜菊看着万俟展鹏，淡淡地说，千万情绪都藏得深深的。
史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万俟展鹏知道霜菊和史过之间早晚都会有一次单独对话的，于是点点头，走出房去，带上屋门，远远地守在院子中间。
屋子里，两个人都尴尬地沉默着。看着打自己进屋，就一直没有抬眼看自己一下的史过，霜菊更加确定他的心里肯定有事。这些天表现得太不正常，这一回变化得又太快。
“过儿，你果然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终于，霜菊沉不住气了。
“还能说什么？你刚才不是都听见了，就是这样。”史过依旧没有抬头。
“过儿，四哥是个直性子的老实人，对于你的话，他会相信。你以为我还不够了解你？也会相信你刚才的话吗？”虽然嘴里说着这些话，可是霜菊的心却揪了起来，既期待又害怕地看着史过。
“霜儿，你是个好姑娘。你漂亮、聪明、坚强。从一开始，我不但被你绝世的容颜所迷惑，更是喜欢你与众不同的性格和强硬外表下的那份温柔。” 史过终于肯抬头看霜菊了，但是还没等霜菊看清史过的眼睛，他又低下了头，“可是霜儿，我现在却要对不起你了。刚才的我跟万俟展鹏说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身为史家唯一的子孙，我有我要尽的责任，就像那晚你跟还是太子的当今皇上所说的一样。生在这样的家庭，就要承担一些义务，我们的行为不是能够依照我们自己的心愿的。奶奶年纪大了，我要给她一个史家的后人来安慰她，也有责任让我们史氏一族不会在我手里断了代。你的身子现在是这个样子了，连袁先生都没有办法医治，我们一点希望都没有。霜儿，我依旧对你难以割舍，要下这个决定我很痛苦，但是这又是没有办法的事。你说过除非休了你，否则我不能有第二个娘子，我也觉得如果有了你再娶他人对不住你。为了我的家族，为了我的责任，我们根本没有可能再在一起了。所以，我们还是算了吧。希望你能体谅我的苦衷。”
“我不相信！史过，我不会看走眼的，你不是这种人。如果你有这么多的‘责任感’，就不会拒绝先皇的好意而开心的去迎娶董筱琬了，就不会在知道我跟李玥弄影被困别忧院的时候冒着史府会被同罪的危险救出我们，就不会在我落下悬崖以后疯狂地四处搜寻，就不会在云珊的擂台上不顾会被阿史那也思拖认出来而帮我解困，就不会气息还没调好就万里迢迢的从大西头儿飞到幽州去把我从阿史那金龙的手里救出来！……”霜菊走到史过面前，“过儿，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我。曾经的那些眼神、那些亲吻、那些拥抱……你的感情瞒不过我，也瞒不过你自己！”
史过说的没错，自己的寒疾似乎已经没有治愈的希望了，史过确实是史家唯一的男性后人，按古人的思维方式，史过有义务保证史家香火的延续。
可是爱情这个东西，不像在菜市场买菜，我花钱买了，不想要了就可以随便处置，扔了或送人。爱情是用心经营的，获得的每一点每一滴都是全部心思的投入，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得了的！史过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感情，怎么说舍弃就能舍弃的呢？！
在这个时候，霜菊虽然能理智地考虑到事情所有合乎常理的一面。但是，女孩子的自信、自负和荣誉感，却让霜菊不能轻言放弃。
不知道究竟想证明什么，想挽留什么。霜菊被自己的意图弄糊涂了。若是以前碰见这样的情况，碰见男朋友要抛弃自己，根本不会想到去强留住他的。虽然难过，虽然伤心，虽然觉得没面子，也会先骄傲的走开，然后找没人的地方再自己整理伤口。大不了就像对付郭磊一样，狠狠地不顾后果的发泄一下就算了。可是这回对于史过，为什么要这么“死皮赖脸”的纠缠他，不愿意放手？！为什么会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总想让他回头？！
难道这就是真正的“爱情”吗？“爱情”这个东西是这个样子的吗？她会让高傲的人不再高傲，让卑贱的人不再卑贱，让大方的人变得放不开手，让吝啬的人甘愿付出一切？！让一直骄傲的人愿意放弃尊严而苦苦相求？！
是了！自己对史过的感情是真切的，自己对史过的爱意是没有理由、水到渠成的。这些日子以来，谁都看得出，史过对自己也不是轻易随便的。那么，除非有充分的理由，否则，让自己怎么能够就这样随意结束了？！那不是自己的习惯，属于自己的一切，一定要争取到最后！
而且，溪华已经疯了，那粒药丸不知来源和配方。或许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办法康复了，或许自己的第二次生命真的就会因为这个原因结束了。所以，对于史过感情的不愿放弃，其实自己还是有一个小小的私心的。
看着依旧低着头的史过，霜菊坚决地说道，“过儿，要是你敢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那么不管我多么痛苦，都不会再死皮赖脸地纠缠你了。你能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