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六十二章（1 / 1）
胜利回师啦！
马车飞快地往大唐边境跑去，万俟展鹏和史放轮流卯足了劲儿不分昼夜地驾车。两匹上等好马被跑死了，又沿途从牧民手里买了四回马匹。
不必担心史过、铁风，他们还要担负着拖住阿史那也思拖的任务。等确定了突厥兵士追不上了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回来了。
凝碧心情万分激动地跟霜菊一起照顾史伯略。
要说起来，凝碧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家的正主儿呢。史伯略自从跟史过妈妈私定终身后，就一直在边关待着。一待就是二十多年，连史过成亲都因故没能回来。才十九岁的凝碧哪里又能见过呢！
再说了，又见着史放了呀，相思依旧。不过凝碧虽然心里想念，却连一个正眼都没敢往史放身上看。
“你就是菊儿？”史伯略笑眯眯地赞许非常地看着对面身着男装的女孩子。
儿子的心思自己一直知道，也知道奉老娘之命回去成亲的儿子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可是儿子到了长安后，却没有如走时所言尽快回临牧城。直到中秋时节收到史过的书信，才知道了，原来儿子十分幸运，竟也找到了一生所爱。更让人欣慰的就是，这个姑娘正是儿子名正言顺的新娘。
于是感叹上天待自己不薄，虽然爱妻早逝，可是儿子娶到了真心所爱，应该也算是老天爷对自己忠贞感情的表彰吧。
儿子的书信很简短，并没有具体说姑娘怎么样。可是当那首让边疆将士津津乐道的《十五的月亮》在过了八月十五传到边城后，当菊香郡主度己气救活皇上妃妾的事情传到边城后，史伯略不禁感慨万分。上天是对自己实在是太不薄了，竟降了这么个人间罕有的女子给自己的儿子。
如今亲眼见了，竟也被这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吸引住了。
这小丫头，若论相貌，比起过儿的娘亲来，有过之无不及啊。
难得的是，这小姑娘身上有种平易随和却又高贵典雅的气质。
她的平易随和从凝碧丫头对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她的高贵典雅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儿子说过她是丫鬟出身，从她的举手投足中确实也看不出特意教导过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但是偏从骨子里透出一股贵气和豪气，那不是刻意学能学得到的。
这真是个奇妙的女子。
更可爱的是，听见了自己的问话，这丫头脸上竟然泛出一丝丝羞意。老天是怎么造出这样的可人儿来的？！
“那个，嗯，将军，史元帅，我是霜菊。”霜菊咽了口吐沫。
真是的，怎么称呼嘛。即使在现代，也没有经过见公婆的阵势。“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这句话虽然听过无数遍，没想到如今真正碰到的时候，竟然也会害羞不安。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
“哈哈哈哈，少夫人，好像你的称呼错了吧！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该称老爷爹爹才对吧！”
轮到万俟展鹏驾车，史放坐在里面休息。这家伙现在也学得敢挤兑霜菊了，真是仆不教、主之过啊。不过好像史过在的时候史放才不敢这样逗自己呢。
“是呀，小姐。平日总是大大咧咧的，凝碧都没见过小姐这样腼腆过呢。不过老爷，小姐这个样子才真的像个小姐了。”凝碧这东西的也跟着起哄。
“凝碧……”霜菊咬牙切齿。
“哈哈哈哈，不妨事。是我唤错了，当下该叫花护随。”史伯略哈哈笑道，这一路上，史放已经把这些日子的大概经过告诉了史伯略，虽然并没有时间说得很具体，当然也不能忘了说霜菊现在是铁梁的护随的身份。“现在是公中，花护随这样称呼没有错！等他日过儿回来，儿子媳妇一起给我敬茶时，再叫爹爹也不迟啊！”
霜菊不好意思地笑了，逗起了史伯略脸上更深的笑意。
……
万俟展鹏听着车里的笑声，越发觉得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自己只是忍受相思之苦，却能让这么多人快乐，尤其是让霜菊快乐。那么再多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看来，等回到临牧城的时候，也该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心爱的姑娘有了好的归宿，而且那个人又出现了，父亲跟他去了，不知道怎样了呢。既然他是害死娘亲的罪魁祸首，自己怎么能不尽份力呢？！
至于史过和铁风，大家倒是也不担心。不但两个人单兵独斗的身手都是不凡，就只说他们的轻功，恐怕除了花彪、万俟乐山和万俟悦水，别人轻易也是比不过的。
一路欢笑，一车轻松。小马车以比来突厥时更快的速度向临牧城驶去。
一路上虽然碰上些放牧的突厥百姓，倒也没有受到阻拦。看来阿史那也思拖不是被史过和铁风缠得死死的，没来得及发出追击令；就是追击的命令没有赶上小马车的速度。反正在大家日夜兼程地赶了几天路后，牧羊城终于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了。
回归的喜悦笼罩着每个人的心。谁也不能想到，这次营救行动虽然非常完美，却因为现在在临牧城里的一个人而又引出一干事情。
牧羊城北城门，颜兴早已带领一队骑兵在等候。远远看见了小马车，看清了驾车的是万俟展鹏后，便打马奔了过来。
原来护送李南俊和赵柳佳到达牧羊城后，两个人就说不必再送了，可以自己去临牧城，让颜兴还是去处理军中的一些事务以及营救史元帅的事情。两个人说会在临牧城等候史元帅和小五姑娘他们的消息的，当然也是要等候云珊和阔别忽的消息了。
牧羊城现在也归大唐所有，防守非常严密。颜兴派兵士送走两人，在牧羊城交待了一些事情后，就准备带领一队人马北上接应史过他们，谁知刚出牧羊城北门，就看见他们了。
成功救出元帅的消息飞快地传到了临牧城。
举城欢腾，大家都十分高兴史伯略被救了回来。对于临牧城的军民来说，史伯略是个真正的英雄。作为一个元帅，他身先士卒；作为一个城池的执政者，在最危急的时刻他与全城军民共患难。如果没有他的顽强抵抗，没有他的英明领导，临牧城根本挺不到突围的时刻。
颜兴和铁风去图察加接应史过他们时，毕青山从浔州调往临牧城，代替铁梁暂时主掌城里的事务。
得到消息，毕青山也打心眼儿里的高兴。虽然铁梁还不能起身，毕青山还是吩咐下去在临牧城元帅府里备上酒菜，高级将领们要小型庆祝一番。
为了史伯略被救出的事情，整个临牧城现在大概只有一个人不觉得高兴，他就是薛蔚。
不高兴也得去参加迎接史伯略的小聚会。毕竟自己是他的监军，在公共场合，尤其是其他人都欢呼雀跃的时候，怎么好明目张胆的跟自己的元帅对着来呢。
这薛蔚当初被射瞎了一只眼睛，军医们都很默契的说无法医治，终于把这家伙从前线成功地轰到了浔州。
临牧城和西北边界陷入危险，薛蔚有绝对的不可推卸的责任。根本没有人真正信服他，只是摄于他监军的地位，不得不屈从而已。那时正是解救临牧城的危急时刻，谁还有工夫跟他周旋，干脆的撵走了事。
不过他的一只眼睛虽然瞎了，另一只眼其实没有多大妨碍。在浔州待了个把月，就医治好了。瞎了的一只眼睛也就瞎了，没瞎的那只却贼亮贼亮。
当薛蔚举着酒碗，跟毕青山和颜兴、李副将一起给史伯略敬酒，眼睛不经意地往赫赫有名的“花虎”和“王四柱”的坐席扫去的时候，突然间，真正的高兴起来，马上万分诚心地给史伯略敬了碗酒。毕青山和颜兴都十分奇怪薛蔚明显的转变。
霜菊正好也又气愤又好奇地看向史伯略和毕青山身边的那个早就“闻名遐迩”的监军薛蔚。鄙夷之余，突然觉得这个薛蔚特别眼熟。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哪里见过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薛蔚的记性显然比霜菊好得多，一眼就认出了霜菊。虽然是女扮男装，可是这相貌，这通身的气质，却是没有变的，跟“赏月宴”上看见的菊香郡主一模一样。更何况，当初在长安城奉六王爷之命劫走公主郡主，正是自己干的。
太好了，“立功”的机会来了，这又将是一件让六王爷称赞的事。
于是，小聚会一结束，一只信鸽马上破空而起，飞快地往长安城荆王府飞去。
没办法，薛蔚亲自宣读了先皇的圣旨。史伯略为李世民的逝去表示了深深地悲哀之后，不得不看着自己的儿媳妇无可奈何地接下了薛蔚手中那块黄绸。
当今皇上和长孙大人当初都是好意，替“花虎”向先皇请了这正八品宣节副尉的品衔，谁知道如今竟让霜菊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不接肯定不行，抗旨不遵的罪过可是不轻；接了也后患无穷，毕竟这个“花虎”是假的，更难办的是，她还是个女子。
既然已经这样，就只有在今后的某次战斗中，让“花虎”“阵亡”了，霜菊才能正大光明的脱身，如今就只能先顶着这副尉的帽子了。
好在临牧城现在的执政官是毕青山，尽管他已经上书朝廷，说史伯略已被安全救出，请求还政。但是还是听从了史伯略的建议，并没有给霜菊安排具体的职位。
史伯略认为这样的话以后应该更容易脱身些。毕竟身处边城，也许会有短兵相接的时候。士兵“花虎”“殉职”了，可能会不大引起人们的注意。
都是过命的交情，儿子也已经长大成人。更重要的是，儿子不但能够自保，还有能力保护他心爱的人了。史伯略觉得是时候该把史过是亲儿子的事情告诉亲近的人们了。于是，在探望铁梁的时候，史伯略把“史迹”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一块儿来的人。有毕青山、颜兴、李副将，当然万俟展鹏和霜菊也在现场。
但是霜菊是女儿身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样不但霜菊更安全，还能更好的保护别人。因为一旦霜菊要是因为女儿身份的事情获罪的话，凡是知道真相的人都会因为知情不报而不能逃脱罪罚的。所以，颜兴和万俟展鹏还有史伯略、史放几人商量好了，暂时不告诉别人霜菊的女儿身份，还要尽量找机会让“花虎”尽快“牺牲”掉。
大家都回到临牧城都好几天了，史过和铁风还没有回来。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虽然史过武功高强，可那毕竟是突厥的地盘，史过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已啊。
看着院子里坐立不安的霜菊，史伯略当然知道她的心情。于是好心地建议她带着凝碧去城里散散心。西突厥这回元气大伤，临牧城现在并不受什么威胁，即使这样，城守也没有放松警惕。所以，城里还是非常安全的。
想想也是，待久了人会待傻的，不如这时候去逛逛，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李南俊和赵柳佳两口子的住处。他们安定后，李南俊曾经告诉过颜兴住址。
跟颜兴要了地址，霜菊和凝碧都换上寻常百姓的衣服，上了街。当然是男装打扮，曾经的花护随，现在的花副尉，在临牧城还是相当出名的，认识的人可不少。花彪也跟在两个姑娘身边，自从“兄弟”回来，花彪高兴极了，几乎跟霜菊形影不离。当然，那只“花狗”也落不下了。
凝碧拉着霜菊的手，虽然回城的一路上说了很多，可是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问霜菊呢。但是看见霜菊心事重重一脸深沉的样子，凝碧又怕霜菊是在考虑什么军国大事，也就没敢多问，只和花彪随着霜菊在临牧城大街上瞎逛着。
自己小姐原来的行为举止就很让凝碧疑惑。这一路回来，听见小姐的经历，碧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对霜菊更加佩服。一回来，小姐竟然因为军功被封了八品官衔，凝碧对霜菊都有了些敬畏的感觉。从古至今，什么时候听说过女子能有这样能耐的呢！
其实霜菊哪里是感叹什么军国大事啊。史伯略都回来了，毕青山也是个清官，军国大事这些事情自然有人去想，现在自己最大的任务就是找机会脱身了。之所以沉默不语，一是在担心史过，还有就是在观赏这个让阿史那也思拖不惜调集几乎全部兵力来包围的城池。
被包围了好几个月，缺粮缺水，官兵百姓们竟然一起挺了过来，在那种情况下保住了这座边陲重镇。
霜菊仔细看着四周，平常的街道，平常的房屋，平常的百姓，跟大唐其他的城市没有什么不同。人们一幅安居乐业的样子忙碌着。
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也是有贫有富，可是大家的关系还是相当融洽的。更可贵的是，据说当初临牧城被围的那几个月，不但穷人，富人们也都把积粮无偿地献出来，交给军队，由史伯略统一配给。
这样看来，临牧城的人们都是共患难过来的，这个城池应该比别的城池更有凝聚力吧。
三人一狼不知不觉地竟走到了临牧城北门。看着城门，霜菊自嘲地笑笑，以前答应过妈妈不玩爱情的，没想到还是不知不觉地陷进去了。才几天不见史过，睡里梦里就都是他的影子。早上凝碧还嘲笑过，晚上霜菊的梦话里又在叫爷的名字呢。
本来想去找云珊妈妈他们的，谁知道不由自主地就来到了北城门，因为史过要是回来，应该会从这里进城的吧。
北城的大门开着一半，虽然阿史那也思拖败退，大家也不敢太放松警惕。霜菊无意间抬头向城门外看去，怎么回事？城门外嘈嘈杂杂，竟然有人在打斗！
凑热闹啊，凑热闹！
霜菊的脚自动地就往吵闹的地方去了。城门内站岗的小兵士认得霜菊，赶紧打起招呼：“见过花副尉。花副尉要出城吗？”霜菊虽然有品衔，却没有职务，所以小兵只能称呼她的级衔。
这可是当今皇帝亲自提拔的人物呢！又才把史元帅救回来，又确有真材实料，年纪又轻，相貌又好！如今霜菊已经成了军营小兵士们的偶像了。
“啊，随便转转。外面怎么回事？谁在城门外打架呢？”霜菊问道。
“禀副尉，是一个身份不明的粗壮女人。”小兵挺直了身体，“那女人刚才到了门口，就要闯进来。只说来找人，但是既没有腰牌，又不说为了何事，也不说找的何人。我们见她生得粗壮孔武，不像大唐女子，便让她暂候片刻，宋统领让人报告颜大人去了。谁知道这女人也不多说，就和宋统领打在了一处。”
一个粗壮女子，难道是阔别忽来了？！可是阔别忽身形虽然比汉人女子高大健壮些，却也没有到了“粗壮孔武”的地步吧。
关于腰牌的事情，霜菊也知道。毕青山说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临牧城解围不久，元帅又刚被救回，担心突厥间者来捣乱。所以临牧城官兵百姓都有特别的腰牌确认身份。
门外的打斗更加激烈了，百姓们虽然有看热闹的习惯，可是这时候也懂事的没有人堵着城门口。如果真是突厥人，叫一个人来捣乱，大部队趁着大家堵住门口关不了城门的时候冲进来怎么办？经历了这几个月风风雨雨，临牧城的百姓比别的城池百姓更多出了些警觉。
这个时候，可能是那个宋统领下的命令吧，另一边原本开着的城门也正在缓缓关闭。
把死活不愿意的凝碧硬留在了城门里，拒绝了一小队士兵的跟随保护的请求，霜菊带着花彪和花狗二人一狼出了就要关上的城门。如果有什么事，花彪还能够保护自己，就算很没志气的逃跑，花彪背着自己也是没人能追上的，要是带上凝碧和其他人就会照顾不过来了。
出来城门，霜菊看见四个兵士立在一边，挥舞着刀剑吆喝着，造着声势。一个唐军小军官打扮的男子正在跟一个身形和男子没什么两样的女子装扮的人打斗。那个军官应该是刚刚兵士说过的宋统领了，那个女子，不就是飞云山齐天寨的魏红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