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峰回路转 六、火神刀(1 / 1)
于冰泉方有此念,只听有人说道:“这里有家小酒馆,大伙歇歇脚吧!”但闻马嘶人喊,脚步声响,来人已行至店门口。又听一声音粗壮的汉子道:“他奶奶的,店小二!快给老子们烫上几壶好酒,切上些顶饥的肥肉,老子们吃了还又要事!”听声音正是‘火神刀’吴六多。
吴六多话音方落,只听那店小二道:“哎呦,几位贵客,来得不巧啊。临近春节,小店厨子早已回乡,小店做不了生意了。若是只有一两位客官,小的也将就可以伺候,这么多人,小店实在无福啊!”
只听吴六多怒道:“老子管你个鸟!修要啰嗦,难不成怕我等吃白食不成?”只听脚步声中,众人不顾小二阻拦,先后走进了小店。于冰泉不敢出声,悄悄回头一望,只见‘没影剑’韩乐行,‘火神刀’吴六多,还有十余名不知名的汉子,相继走入小店。
那店内本就狭小,不过只有三五张桌子,转瞬间便被泰山派众人坐的满满当当。于冰泉见来人吵吵嚷嚷坐下身子,心下更是焦急,只听众人要就要肉,显是尚无人注意自己,忙乘着众人乱将间的功夫,丢了一小块碎银子在桌上,轻轻起身低头向店外快步走去。
还未走到店门,只听一泰山派弟子道:“咦?那不是小师姑么?”于冰泉不敢驻足,身子却不由自主的一颤,忙加快步子。又听那吴六多叫道:“哎呀!小师妹,你怎生不理这帮师兄们?可是生气了?”说着竟起身追了过来。
那吴六多嗓音浑厚,犹如炸雷,登时店中众人无不停下谈闹,齐向于冰泉身上望去。一看之下,无不心头剧震,纷纷叫道:“小师妹小师妹!”叫声当中,已有数名泰山派弟子抢出身来,向于冰泉身前追到。
于冰泉心下更慌,脚下不由被门槛一绊,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泰山派众人见“小师妹”跌倒,哪里还敢稳坐身子,当下一声齐呼,围了上来。那前几个抢到身前的泰山弟子,忙将于冰泉扶起身来。于冰泉不敢抬头,忙将胳膊yongli一甩,叫道:“放开我!”声音又高又尖,登时惊得那数名泰山弟子一起放开手来。有的道:“小师妹,可是摔痛了?”有的道:“着门槛如此可恶,竟敢绊倒你,我替你锯了它!”有的道:“小师妹,莫要生气!”不论说甚话语,俱是一般陪着笑脸,声音温和之极,显是那小师妹在泰山派地位非凡,连众位做师兄的亦是众星捧月般的对待。
于冰泉心下叫苦,眼见泰山派众人将自己团团围定,想走又走不脱,当下只能低下头,蹲了身子。泰山派众人连日间为这“小师妹”吃尽了苦头,如何肯离开一步,仍是团团围定于冰泉,无一人后退半步。
韩乐行见“小师妹”蹲下身子,低头不语,忙上前陪笑道:“小师妹,是大师兄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来来来!大师兄给你赔不是了!”说着弯腰抱拳,向于冰泉做了一揖。
于冰泉心下叫苦,情知不能再耽搁下去,低头叫道:“走开!谁要你们来管我?走开啦!”
韩乐行虽听“小师妹”嗓音略微尖细,只道是“小师妹”这几日受了委屈,心下生气,并未察觉此“小师妹”非彼“小师妹”。说实话,韩乐行自“小师妹”被黑白双煞所掳,从未睡过半个安稳觉,只怕“小师妹”万一有甚不测,自己这个做大师兄的无法向掌门交待,此时眼见“小师妹”就在眼前,如何肯退开,当下又配了笑脸,道:“小师妹!你莫要生气了,日后大师兄弟然要将那黑白双煞碎尸万段,替你解恨,你若是现下气坏了身子,怎生是好啊?”
于冰泉见韩乐行左一个不是,右一个赔礼的陪笑不停,心下更是焦急,情知越是拖下去,对自己越是不利,当下将心一横,暗道:“这样下去,迟早会露了马脚,再说了,我又没抓他小师妹,更非与黑白双煞一路,有何心虚?我越是这样遮遮掩掩,他们反倒越发以为我心中有鬼!”想到这里,咬着牙猛然抬起头来,道:“走开啦!谁是你们的小师妹?你们认错人了!”
韩乐行见“小师妹”忽的抬头说自己认错了人,心下初时还道是“小师妹”心下生气,连师兄亦是不认了,哪知道定睛一看,这小女孩年纪、身材虽然与小师妹相仿,但脸型、眉目俱是从未见过,登时心下一凉,愣在了当场。泰山派众人亦是一惊,半晌无人说话。
于冰泉见众人愣在当场,哪里肯错失良机,当下推开身前的人,撒腿便跑。
韩乐行虽然愣在当场,可眼见于冰泉奔跑,心下顿感蹊跷,转头看时,只见于冰泉奔跑间下盘稳健,步伐轻灵,断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韩乐行疑心甚重,当下随口大喊一声:“站住!”
于冰泉心下本就犯虚,听韩乐行如此一喊,心下更感害怕,哪里肯停下步子,反是愈发跑得快了。韩乐行心下更感奇怪,又喝道:“还不站住么?”说着竟向前一蹿,几步功夫赶上于冰泉,一把向于冰泉后心大椎xue抓去。
泰山派那帮人物有辈分稍低,方才不知是何原因的弟子,心下更是纳闷,暗道:“大师伯定然是急得发疯了,怎生敢对小师姑如此无礼?若是小师姑在师祖爷跟前告他一状,他岂不是自寻倒霉?”
其实,方才若是于冰泉沉得住气,缓缓起身走开,泰山派众人说不定只会以为遇到与小师妹衣衫一般,年纪相仿之人,一时之间绝难与黑白双煞联系起来。可她心下犯虚,早将莫孤鸿的叮嘱忘到脑后,只盼跑得远远的,躲开泰山派众人,如何能够安步当车,处之泰然?可她这么一跑,反倒是惊醒了韩乐行。
于冰泉奔行间,耳听身后脚步声响衣袖带风,知道有人来抓自己,心惊之下,想也未想,下意识的向旁里一让,向侧里奔去。
韩乐行江湖人称“没影剑”,轻身功夫自是高明,眼见于冰泉肩头一动,已然晓得她要向侧里而逃,大喝一声:“哪里逃?”说话间,人已抢到于冰泉背后,一把抓住了于冰泉的大椎xue,将她提了起来。
韩乐行将于冰泉提到眼前,喝道:“你为何要跑?说!”
于冰泉后心大xue被韩乐行抓在手里,大椎xue上好似抵了根铁棍般的酸痛难忍,连呼吸亦是困难,哪里能说出话来。只有紧闭双目,呼呼喘气,口中半个字也未迸出口来。
韩乐行见于冰泉闭目不语,只道是向自己充硬,心下更是恼怒,又喝道:“你说是不说?”说话间,手上力道又加大了几分。那大椎xue乃是督脉大xue,便是武林顶尖人物此xue被拿,亦只有举手投降的份,于冰泉习练内功不过三年五载,才有多深功底,哪里能经受得住这般折磨,当下眼前一黑,脖子一软,晕了过去。
韩乐行冷哼一声,松开于冰泉,转头向小酒馆行去。泰山派自有人将于冰泉提到了酒馆,等待韩乐行发落。更有一些不入流的弟子,乘机在于冰泉身上踢了两脚,骂道:“我呸!老子小师姑长小师姑短的叫了半天,哪里知道是这么个破相货,叫你小师姑,你担待得起么?”
韩乐行坐定身子,叫人把于冰泉捉到眼前,顺手从桌上倒了碗凉茶,刚喝了一口,却见几名小辈弟子,在一旁比比划划,交头接耳,显是议论此事。韩乐行心头火起,心道自己陪了半天笑脸,却是这么个不相干的女娃儿,若是传扬到江湖上,自己岂不惹人耻笑。心下里越想越气,越发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忽的一阵火起,将手臂一扬,将那碗凉茶一下子泼到了于冰泉脸上。
于冰泉昏迷间,突地凉茶激面,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眼见韩乐行坐在自己面前,脸色煞白,双眼如冰的瞪着自己,心下里不知怎地反倒不如先前怕了,大叫道:“放开我!放开我!”说着手足一起yongli,挣扎着就要起身。还未站起身来,手臂肩头已被人抓住,牢牢按在凳子上。
韩乐行脸色又变,冷着脸道:“你为何要跑?这身衣服从何而来?黑白双煞现在何处?”
于冰泉见韩乐行这般对待自己,登时想起了莫孤鸿在山洞所言,暗道:“泰山派果真不是东西,莫孤鸿虽是一介盗匪,心肠尚比他们软的三分。”想到这里,将双眼一闭,头摇得象拨浪鼓似的,嚷道:“放开我!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韩乐行双眼又是一瞪,喝道:“你说是不说?”于冰泉仍是摇头大叫:“放开我!”韩乐行忽的森然一笑,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我的巴掌硬!”说到这里,双目一瞪,喝道:“给我打!”当下泰山派几名不入流的弟子上得前来,“噼噼啪啪”连抽了于冰泉几个耳光。直打得于冰泉眼冒金星,口鼻喷血,满脸掌痕。
于冰泉眼前一阵模糊,脸上木嗖嗖的,心下恼怒,挣扎数下,身子却被两名泰山派弟子牢牢按在凳子上动弹不得,只能双目圆瞪,破口大骂道:“放开我!你们这帮畜生,凭什么打我?”只听那韩乐行又道:“小女娃儿,莫要嘴硬,快快说出这身衣服从何而来,黑白双煞现在何处,以免再受皮肉之苦!”说完这话,狞笑了数声。
于冰泉见韩乐行一脸奸笑,双目似是毒蛇一般冷森森的瞅着自己,不由一阵心悸,忙转过头来,喊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
韩乐行又是一笑,道:“说,这身衣服从何而来!”于冰泉摇头嚷道:“我不知道!”
韩乐行忽的哈哈大笑起来,道:“哈哈哈,你不知道?难不成是衣服长了脚跑到了你身上?你说是不说?”说着顺手从桌上抓起一双竹筷,“啪”的一声摔到了于冰泉身上。那竹筷是韩乐行使内劲掷出,力道不亚于两只钢镖,登时一下子刺到了于冰泉手臂“尺泽xue”上,泊泊涌出鲜血。痛的于冰泉泪水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破口大骂韩乐行猪狗不如。
韩乐行见于冰泉破口大骂,却是不怒反笑,道:“好个泼辣的小丫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到这里,脸色忽的变得有如严霜一般,喝道:“再给我打!直打到她说实话为止!”话音方落,几名不入流的泰山弟子又抢上前来,伸出了巴掌。
于冰泉心下一苦,咬牙正准备再吃一番苦头的功夫,忽听吴六多道:“且慢动手!大师兄,她不过一黄口小儿,又晓得什么黑白双煞,你又何苦这般折磨于她?”却是火神刀吴六多心下不忍,开口阻拦。
韩乐行瞪着吴六多,喝道:“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得份?那日在松林之外,若不是你凑上来,我早就将那白煞斩于剑下了。现在又出来添乱,莫要理他,再给我打!”后面这句话,自是对几名小辈弟子而言。
吴六多不听韩乐行这话便了,一听之下,却是心头火起,登时脸色一变,顺势从腰间“呛”的一声拔出长刀,一步挡到于冰泉身前,喝道:“我看谁敢动手!”威风凛凛,宛若铁塔一般,让人不敢逼视。
几名小辈弟子见吴六多拔刀相向,无不惊呆,哪里还敢上前半步,目光登时“刷”的一下齐向韩乐行望去。
韩乐行见在众多小辈弟子面前,吴六多丝毫不留情面,竟敢拔刀相向,脸色不由大变,瞬时间由请转白,由白转青,阴晴不定,变换了数次,道:“六师弟!你好大的胆子,那日之事不提便是了,今日你却更加不成话,竟为了区区小事,横刀面对众位同门,要与我比划比划么?泰山门规第七条是什么?那不成你想成为众矢之地?”
吴六多摇了摇头,道:“大师兄,我怎敢于你动手,只是不愿你下重手折磨这样一个不堪世事的小姑娘,你想想,若是人家这般折磨小师妹,你会如何?”说到这里,吴六多顿了一下,又道:“大师兄,你口口声声泰山派门规,那我来问你,泰山派门规对恃强凌弱、妄下重手、欺侮老幼和不会武功之人的当作何责罚?”吴六多声音虽是不大,口气却是不卑不亢,毫不胆怯。
泰山派众弟子当中,心地善良、心存正义之士不由对望一眼,心下暗赞吴六多说的不错。可也有些生性卑劣、不求上进的弟子怪吴六多小题大做,多管闲事。可无论怎么想,却是无一人敢开口说话,咳嗽之人亦是压了嗓子,不敢咳出声来,瞬时间,方才还吵吵嚷嚷的小酒馆,竟变得鸦雀无声,呼吸可闻。
于冰泉见吴六多上前护住自己,与自己同门师兄拔刀相向,据理相争,不由心存感激,心下里却也暗暗替他担心。正担心间,只听韩乐行冷冷道:“六师弟!你是定要袒护这小女娃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