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横祸 七、横祸难躲(1 / 1)
父女二人一路北上,经泰州、淮阴、西行经安徽灵璧、宿州,及日间餐风露宿,已然行到了河南开封府境内。
开封府,唐称汴州。五代后梁建国,升东京为开封府。后唐复曰汴州宣武军;后晋、后汉、后周均建都于此,又曰东京开封府,北宋因之。金初曰汴京,贞元元年改曰南京,贞佑二年复为都。元初曰南京路;至元二十五年改曰汴梁路。明洪武元年建北京,十一年罢,仍曰开封府,为河南布政司治下。
于隐城那日在长江中一番拼斗,身受江水之寒,不想几日后竟而引发了旧疾。于隐城归心似箭,初时尚不在意,哪知愈往北行,天气越见寒冷,一路上咳嗽不断,痰中竟隐隐带有血丝。
于冰泉见父亲身体日渐消瘦,不禁暗暗心酸,劝了几次,于隐城总说不打紧,仍是赶路不停,只盼大年三十之夜能够赶回京城。
这一日傍晚,父女二人行到了一不知名的镇子。语音成盘算路程,料得腊月二十九便可赶回家中,心下稍松了口气,道:“冰儿,今日天色尚不算太晚,咱们不如早些投店歇息,明日一早渡了黄河,如路上不耽搁的话,再有三五日咱们便可到家了。”说完这话,语音成一阵咳嗽。
于冰泉看了看父亲,忙点了点头,道:“爹爹,现下离家越来越近了,您的身子要紧,左右年前能赶回家里,不要急着再贪路程了。只要您的身子好了,便是在途中过年又有何妨?”
于隐城见女儿如此懂事,心下不禁一阵宽慰,用手抚了抚于冰泉的秀发,满脸尽是疼爱之情。
二人沿着镇子行不数步,便见到一家客栈,二人便向那客栈行去。刚要进门的功夫,不想那门内猛然间闯出一个人来。那人步子甚大,奔行正急,与于隐城登时撞了个满怀。
于隐城一个趔趄,还未开口,只见那人满脸赔笑道:“哎呦!对不住了!实在对不住啊!你老没事吧?”说完这话,连连作揖,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下。
于隐城久走江湖,自然之道这等小偷小摸的把戏。假意咳嗽了数声,用手在胸口抚了几下,知道自己怀中物事并未丢失,不禁怪自己多疑了。于隐城放松了警觉道:“这位小哥!这般冒冒失失的,走路不长眼睛吗?可要走稳了!”
那人连连道歉,一面应着,一面转身便走。行不数步却又回头看看,待转过街角,竟而大步奔跑起来。
于隐城暗暗留神,见那人转过了街角,心下也并未在意,当下要了间上房,吃完饭后早早睡了。
于隐城正迷迷糊糊沉睡间,只听屋顶上瓦片“咔咔”响了数下,知道是有夜行人在屋顶行走,踩破瓦片,心中不禁警觉起来。暗暗爬起身子,穿好衣衫,将紫电灵蛇两剑放到床边就手之处,又和衣躺下身子。
过不片刻,只听一阵马蹄声远远而来,啼声越来越近,马蹄铁击打在青石板街道上“得得”有声,在深夜极是突兀,片刻间那马蹄声已到店前。于隐城悄悄起身,将窗户推开一道细缝,向外望去。
窗外,灯笼火把一片通明,照的店前的空地上亮如白昼,三四十名黑衣人俱是骑乘快马,黑布蒙面,背负兵刃,乱哄哄的集结在店前的空地上。当前的黑衣人纵马驰出几步,大声喝道:“店家莫惊,我飞马帮兄弟只为寻仇而来,无干人等切勿呼喝靠近,刀枪无眼,莫要惹火上身!”声音浑厚,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老远。那汉子又呼喝几遍,纵马回了队伍当中。
于隐城心道:“飞马帮?我怎的没听说过?他们只不过是寻仇而来,与我无干,看来自己多虑了!”方想到这里,只听背后有人怯生生的叫了声“爹爹”,转头一看,只见于冰泉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自己身后。
于隐城拍了拍于冰泉肩膀,道:“没事!冰儿,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说着安顿于冰泉躺下了身子。
于隐城刚坐下身子,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窗而入,“夺”的一声钉上了壁板,来回颤动不已。于隐城吃了一惊,以为不过是羽箭射偏了而已。方有此念,又有数支羽箭破窗而入,一支从于隐城耳边擦过,极是凶险。
于隐城心下大怒,一支羽箭射偏了便也罢了,这么多羽箭一起偏了,可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正待向飞马帮众人喊话之际,只听飞马帮中有人喝道:“偷了我飞马帮紫灵双剑的恶贼,还不滚出来么?”
于隐城心下大惊:“啊!闹了半天,你们是冲我紫灵双剑来的!好个不知羞耻的飞马帮,居然打上了我的主意!”想到这里,又有数十支羽箭破窗射入。于隐城不敢耽搁,忙提了双剑,背了包袱,拉了于冰泉悄悄开门向外摸去。方行出房门,只听那人接着喊道:“交出双剑,饶你不死!”紧跟着只听“呜”的一声,又听那窗户一阵噼啪之声,显是有人将甚重物投将了过来,砸碎了窗户。于隐城不敢耽搁,拉起于冰泉大步而行。
于隐城疾奔出客栈,转到店后,抬眼一望,不禁心下暗暗叫苦不迭。原来那店后的街道上亦是灯火通明,有十余名黑衣人乘马持刀在此把守,显然那帮贼人对紫灵双剑势在必得。
于隐城在店后墙角稍一露头,已被把守拐角的黑衣人看见,那人高声疾呼:“兄弟们!点子在这……”方呼喊到这里,于隐城已一个箭步跃到近前,一剑刺了出去,正中那汉子喉头。
那汉子一声惨呼,一头从马上栽倒在地,气绝而亡。饶是于隐城剑击如电,那店后把守的众黑衣人已然察觉,呼喝着围将了上来。
语音成见敌人众多,一时之间难以料理干净,当下不敢恋战,一面护了于冰泉,一面刺倒了两名近身的黑衣人,瞅的空子,抱起于冰泉,纵身跃上了马背,一催马匹,向店外驰去。
那帮黑衣人哪能容于隐城就此逃脱,有的放声疾呼,有的纵马追赶,乱成了一锅粥。
店前方把守的三四十骑人众,听得店后呼喊,一起纵马绕将了过来,方一转弯,便和于隐城碰了个正着。
于隐城不待众黑衣人反应过来,猛地一声大喝,双腿使劲一挟。跨下马匹吃痛,嘶叫一声,放开四蹄猛冲了上去。于隐城放开缰绳,双手舞剑,威风凛凛,呼喝着杀入了人群,片刻间便将几名黑衣人刺倒马下。
那三四十乘人马虽是被于隐城打了个措手不及,乱将了一阵,但终究习练有素,俱是能征善战、骁勇之辈,当下有人呼喝道:“点子扎手,兄弟们,莫要让他冲乱了阵脚!”众人听那人号令,瞬时间变换队形,围成圈子,刀枪剑戟诸般兵刃齐向于隐成身上招呼了过去。
于隐城见黑衣人势众,心下里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盼能将于冰泉安然送出战团,眼见敌人兵刃昏天黑地的招呼了上来,不由又是一声大喝,,手中双剑一上一下,一护马匹,一护人身,在身前舞起一团白光。一阵“叮叮当当”声中,攻到身前的众多兵刃无不齐齐折断,众黑衣人不由便是一声惊呼。
于隐城乘此良机,双腿猛然一挟,kuaxia黑马嘶叫一声人立而起,竟然冲开了人群,疾驰了出去。
那帮黑衣人见一愣神的功夫,于隐城竟然冲出了包围圈,不禁气得破口大骂,有的道:“他妈的!点子双剑果然厉害!”有的道::“兄弟们!追啊!莫要让点子跑了!”当下三四十人乱哄哄的一片齐向于隐城放马急追不停。
于隐城心下大急,一手抱紧于冰泉,一手提剑纵马,恨不得马匹能长出双翼,cha翅而飞。如此行出数十里,父女二人共乘一骑,那马匹又是普通寻常,长力不济,怎比得过那般黑衣人单人单骑?奔行时间越长,那帮黑衣人却是越追越近。过不多久,那帮黑衣人中便有数人骑快马追了上来。
于隐城心下更急,忍不住用剑尖在马腚上轻刺了一下。那马匹受疼,猛地奔将了起来,瞬时功夫将那些黑衣人甩在了身后。
奔出数里,那匹黑马奔行渐渐缓了下来,于隐城提剑再刺,那成想马匹跑的久了,在于隐城没命的鞭打剑刺之下,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口中直吐白沫,怎能再奔驰下去?奔不数步,那马匹梦地里前腿一软,一头栽倒在地,鼻中呼呼直喷白气。饶是于隐城反应神速,在马匹栽倒的瞬间抱住了于冰泉,还是在地上翻滚了数下,方站起身子。
于隐城向后一望,但见漆黑的夜色里灯笼火把蜿蜒而来,犹如一条火龙一般,当前的数名黑衣人的身影已是隐约可见。于隐城见敌人紧追不舍,暗暗叫苦不迭:“我死了不打紧,可是冰儿怎么办?”咬了咬牙,拉着于冰泉疾奔了起来。奔出几步,见于冰泉跟不上自己步子,眼见灯笼火把又近了几分,忙转身抱起于冰泉,没头没脑的尽捡些小路奔行,心下里只盼那帮黑衣人能沿着大路直追下去。
于隐城方奔出几步,只听马蹄响处,那般黑衣人便已有人追到了近前。只听一大汉道:“咦?点子的马匹!”接着大声呼喝道:“众兄弟,点子马匹气力不济,倒了下来。想必点子便在前方,大伙儿费把力,在附近细细搜寻。待打发了点子,大当家的请大伙去翠月楼喝花酒啊!”呼喝声中,只听众人哈哈大笑,马蹄声一阵嘈杂,众人分头来搜,已有十余名大汉沿小路寻来。
于隐城忙抱紧于冰泉,不敢丝毫停歇。跌跌撞撞又行不远,隐隐听到水声哗哗,再行片刻,那水声愈发大了起来。抬眼望去,依稀看到一条大河横断眼前,竟是来到了黄河之畔。
于隐城暗暗叫苦,前有黄河阻路,后有追兵急赶,正要寻小路奔走的功夫,隐隐见到黄河岸边似有几座房舍,当下不顾其他,一路狂奔了过去。奔到近前一看,这片房舍竟是已破败的河神庙。那河神庙临河而建,大殿的后窗外即是波涛滚滚、浊浪滔天的黄河。于隐城心下一阵失望,不敢迟疑,忙进了河神庙中,盼那河神显灵,佑他父女平安。
于隐城踩着破败的石阶,拾级而上,方迈进大殿,只听那河神庙外马嘶人喊,显是有不少人马追到了这里。
只听有一人道:“姚大哥,咱们一路追来,除了看见点子马匹累倒外,并未见那点子人影,是不是咱们追错路径了?”又听那先前在客栈中喊话的汉子道:“陈老七,闭上你的臭嘴!咱们陆家寨瞄上的点子,怎么能在眼皮子下跑了?我们一路紧追不舍,那点子怎能跑远?我看你满脑袋除了翠月楼的姑娘,便是浆糊,没有半分用处,倒不如砍下来给老子当夜壶的好!”
那陈老七怒道:“田大山,我问的是姚大哥,谁的裤子没扎紧,钻出个你来,不服的话,比划比划!”那田大山亦是怒道:“比划便比划,谁害怕了你个大头鬼不成?”又听“呛呛”两声,显是二人拔出了兵刃。
就在二人吵吵嚷嚷便要动手的功夫,又听有一男子喝道:“闭上你们的鸟嘴!再要争闹,看我不割了你们的舌头,只知道在自家兄弟面前耍横,有本事的找出那点子,夺了紫灵双剑来!”那陈老七和田大山当下再不言语。
过不片刻,只听又有数乘马匹奔来,向姚大哥禀报没有发现。只听那姚大哥道:“咱们一路追来,丝毫没有落后,怎么能找不到呢?那点子绝对逃不远,或许就藏在这河神庙也说不定,陈老七、田大山你俩进去看看。”
于隐城躲入河神庙,耳听众人说话,心知今日难以脱身,当下将嘴轻轻附在于冰泉耳边,道:“冰儿,现下敌人追击甚紧,爹爹是逃不了了!答应爹爹,不管待会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知道么?”
于冰泉听于隐城犹如交代遗言一般,泪水早已无声滑落,猛然摇头道:“不!爹爹!冰儿要和你一起……”于隐城急道:“糊涂!听话!眼下形势紧迫,若不如此,我们父女俱难逃毒手,爹爹死了不打紧,只要你好好活着,记着爹爹和娘亲的血海深仇,日后勤加用功练武便成了!”说到这里,于隐城见窗外已有灯笼火把移将了过来。
于隐城急道:“爹爹若是万一不幸,你不必回京,可返回投奔你欧叔叔一家,告知爹爹今日之事,让他们将你抚养成人……”
于冰泉泪水涟涟,猛然摇头:“爹爹……不……”
于隐城yongli摇了摇于冰泉胳膊猛摇了数下,急道:“别说了!乖冰儿,记住,待会不管看见什么,都不可出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难不成我于家的血海深仇就此罢了不成?”后两句话却是对自己说的。
语音成见灯光已到殿前,当下再不迟疑,借着破窗透出的亮光,将背上包袱负到于冰泉背上,一把抓起于冰泉,用劲向上一抛,泪水满面的于冰泉登时被抛到了房梁上。
于冰泉心慌意乱间,一把抱住房梁,将身子牢牢攀在了梁上。于冰泉心如刀绞、泪如泉涌,可偏偏又做声不得,只能紧紧咬住嘴唇任那泪水滚落而下。
于隐城抬头看了看女儿,向她使劲摆了摆手,既似是叮嘱女儿千万莫要做声,又似是向女儿诀别。
陈老七和田大山,听得大殿内有声音响动,却也吓了一跳。陈老七大着胆子,喝道:“谁?”声音里竟有些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