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疏影 九、刀光剑影(1 / 1)
蛇秀才尚未行到众江湖人物跟前,已听一片“扑通扑通”之声,却是那班江湖人物中有受过蛇秀才刑罚的,想起往日苦楚,身上不寒而栗,此事件蛇秀才冷眼扫来,心下害怕,骇得跪倒在地。蛇秀才扫了众人一眼,不再理睬众人,径自走上石台,双目朝天一望,道:“少林寺的秃驴们,上来受死吧!”声音异常冷峻,杀气十足。
蛇秀才话音未落,只见少林寺人群中已有一人影一闪,窜到了台上,拔剑便刺。众人定睛一看,却是华山“无影剑”落尘道长含愤出手。
蛇秀才见落尘挺剑刺来,冷笑道:“跳梁小丑,不自量力!”说话间,手中折扇已然击出,不偏不倚的击到了落尘长剑之上。只听“叮”的一声,折扇与长剑相交,听声音,蛇秀才使得竟是一把精钢铸就的铁扇。
落尘长剑与蛇秀才铁扇一碰之下,忽觉虎口一阵酸麻,长剑几欲脱手而出,心下大惊:“这人是谁?功力怎生如此霸道?”正惊异间,蛇秀才铁扇又已击来,落尘不及闪避,下意识地将长剑一挥,只听“叮”的一声,两件兵刃再次相交。落尘只觉手臂猛然一震,半个膀子酸痛难当,手中不由自主地一轻,长剑脱手而飞,远远cha在地上,犹自颤动不休。
落尘暗叫不好,正待退却之际,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胸口已如大锤猛击了一下一般,头中一阵眩晕,喉头登时一甜,“哇”的一声,一道血箭从口中喷出,却是中了那蛇秀才一掌。
落尘尚未倒下,只听一声佛号,一道黄影落到了台上,扶住落尘,交给了台下众僧。但见那人年约七旬,白眉飘动,僧衣鼓风,极是威武,正是少林寺的住持慈恩大师。慈恩向蛇秀才施了一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知我少林与施主有何过节,施主竟如此咄咄逼人,下此毒手?”
蛇秀才道:“老秃驴妖怪便怪你是南少林的住持吧!”说话间,举起铁扇,向慈恩大师胸口“膻中”xue点去。
慈恩大师眼间对方双肩一耸,折扇已然击来,右手向左一带,推开折扇,右脚顺势踢出,向蛇秀才小腹踢去。蛇秀才暗叫了声“好”,手中折扇“唰”的一声已然张开,斜斜向下削去,却是将折扇当作单刀来使。那折扇乃精钢所铸,边缘极是锋利,若要削到脚上,只怕慈恩大师右脚不保。
慈恩大师间铁扇削来,右腿变提为扫,一脚荡开蛇秀才手臂,身子一转,一掌向蛇秀才当胸击去。蛇秀才见慈恩大师一掌击来,心下一喜,左掌一翻,竟迎着慈恩大师手掌击去。只听“啪“的一声,两人手掌击了一下。
慈恩大师手掌与蛇秀才手掌一触之下,只觉手掌心中突地一痛,好似被蝎子蜇了一下一般隐隐竟有麻痒之相。慈恩大师忙抽回手掌,抬眼一看,只见手心正中竟有一针孔正泊泊涌出黑血,麻麻痒痒的极是舒服。慈恩大师心下一惊,抬眼看蛇秀才正自冷笑不已。
慈恩大师不禁勃然大怒,知道蛇秀才手中暗藏钢针,趁双掌相交之际刺入了自己掌心,当下大叫道:”好贼子!竟敢暗箭伤人……”话还未说完,只见蛇秀才又是一掌击来,慈恩大师避无可避,匆忙中将真气聚于胸口,硬生生的受了蛇秀才一掌。只觉眼前金光四射,喉头一阵甜腥,“哇”的吐出一口黑血后,栽倒在地。
台下众人眼见蛇秀才出手如电,诡异莫测,片刻间,已将落尘、慈恩打伤,无不心下大惊,尚未回过神来,只听又是一声佛号,少林寺众人中缓缓走出三位老僧。这三位老僧俱是一般身形枯瘦,身材修长,眉须尽皓。台下自有少林寺僧众救下慈恩,进行救治不提。
那三位老僧径自走上石台,呈“品”字站立。只听那圆觉道:“阿弥陀佛,事主何故使如此歹毒的招数害我少林同门?又何故苦苦相逼,与我少林为敌?”
蛇秀才双眼一翻,冷冷道:“你三人在北少林好好的清福不享,却巴巴的赶来福建受死,何必多言,自管动手便是!”
圆觉遭此抢白,不嗔不怒道:“还盼施主能悬崖勒马,就此回头吧!”说这话竟似是成竹在胸,已有必胜把握一般。
蛇秀才一言不发,手中铁扇缓缓扬起,向圆觉眉心刺去。圆觉不理不睬,竟似是对蛇秀才致命一击视而不见一般,高宣了声佛号。蛇秀才见圆觉不理不睬,心下正叫好间,忽觉左右两侧大力袭来,心下陡然一惊,不由自主地一个跟头倒翻了出去。蛇秀才见一击不中,当即又柔身而上,右手铁扇划向右侧圆通,左手捏成决指点向左侧圆润,一式双打,凌厉无比。
蛇秀才此招还未递进二人身前三尺之处,只觉前胸一股排山倒海的掌风击了过来。蛇秀才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向后一退,居然不由自主地“噔噔噔”倒退了三大步方才稳住身子。却是那三位老僧摆就了一个相互照应的古怪阵势。这阵势取长补短,将三人功力融为一体,相互补足,契合若神。
蛇秀才眼见三位老僧阵势精妙,自己在下属众目睽睽之下,两次进击均无功而返,不由一阵恼怒,脸上犹如罩了一层寒霜一般。蛇秀才一声怪叫,猛然窜了上去,右手铁扇已然张开,快如闪电的划向了三位老僧。
圆觉道:“还不出手,更待何时?”说话声中,右掌斜抄而上。圆通、圆润、圆觉三人自幼出家后,便在一起同门习艺,朝夕研习武学,一听圆觉说话,二人已知其意,当下一人使决指点向蛇秀才手腕,一人向蛇秀才身前梦的击出一掌。
蛇秀才听圆觉说话,心下已然警觉,待要变招之际,手腕上已被圆润一指点中,当下手腕一疼,铁扇已被圆觉夹手抓住。蛇秀才暗叫不好,忙用劲相夺,还未使出力来,圆润婚后的一掌已挟着劲风迎面袭来。蛇秀才哪里还顾得上再夺铁扇?慌忙中,猛地将身子一纵,斜斜窜出数尺,避开了圆润的掌力。
蛇秀才心下大惊:“我第一招被其逼退,尚可说是过于托大;第二招被其逼退,虽有些狼狈,却勉强可以说是全身而退;可第三招却被其将兵刃夺下,可说是面上无光、威名扫地了!”当下不敢贸然进击,竟立住身子,从怀中摸出一通体洁白无瑕,似箫非箫,似笛非笛的管状物事,放到了嘴边。
李翊凝神一看,心下不禁一惊,那蛇秀才手中所持的那乐器,精于蓝天虹在梅林中所持的乐器一般无二,只是蓝天虹所持的是通体如墨,蛇秀才所持的通体洁白罢了。
这一黑一白两件乐器,原是漠北羌族中世传的两件宝物,黑的称墨玉羌笛,白的叫白玉羌笛。这两件宝物辗转被蓝天虹得到后,为讨好蛇秀才,将白玉羌笛送给了蛇秀才,只是蛇秀才不晓得这白玉羌笛出处罢了。
蛇秀才嘴角一动,连上楼出一丝诡异莫测的冷笑,转瞬间,一阵刺耳的箫声从那乐器中传出。那箫声审视尖厉,众人只觉心神猛然一震,身子竟不由自主地随着旋律扭动了几下。
众人暗叫:“不好!这笔是催人发狂,迷人心智的魔音!”当下有机警的便盘膝坐下,暗自收敛心神,与箫声相抗。有些人见机稍晚一步,功力高深的还罢了,那些内力低微的,已然控制不住自己,随着箫声犹如水蛇般的扭来扭去,手舞足蹈了起来。但见数十名各色人物,有僧有俗,有的面如桃花、咧嘴而笑,有的紧闭双目、摇头晃脑,端的是骇人非常,诡异万分。
那三位老僧一听箫声,心下俱是大叫糟糕。须知这三位老僧所练就的阵势,乃是少林前辈高僧所创,这位高僧心地仁慈,是以此阵皆取守势,欲强则强,愈弱则弱,但要用此阵势主动进击,却是不成。三位老僧知道这蛇秀才功力比蓝天虹高出数筹,箫声愈到最后愈是厉害无比,心下虽然知道这阵势短处,但情急之下,已顾不得许多,对望一眼后,一起动手,使出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向蛇秀才攻去。
蛇秀才眼见三位老僧一齐动手攻来,心下不禁一喜:“来得好!终于上钩了,我正愁破你阵势大费周章呢?你们不顾阵势破绽,反来攻我,倒生了我一大番功夫!”眼见那股排山倒海的掌力便要击倒蛇秀才之际,只见蛇秀才身子忽地以昂右一转,已然让过掌力,在那三位老僧旧力已衰,新力未发之际,向那白玉羌笛中猛地一吹,只听“啪”的一声,一道蓝光从羌笛中射出,在三位老僧面前炸了开来。
三位老僧哪里料到蛇秀才由此诡计,方觉不妙,已觉一阵甜香扑鼻而来,身上瞬时间软绵绵的,软软的委顿在地。如此一来,那蛇秀才的箫声却也停了下来。箫声既停,众人只觉身上一松,仿似去了千斤大石般的轻松,均是一般心道:“好险!”那班手舞足蹈的各色人物,无不大汗淋漓、面如金纸,纷纷委顿在地。
众人方松得口气,而中却听到一阵阵簌簌声响。那声响犹如疾雨罗蒂、蚕吞桑叶,甚是奇怪。众人向响声处一望,无不骇得冷汗直流、面如土色,已有多人不禁惊呼出声。但见无数条花花绿绿的蛇虫正密密麻麻、相互缠绕着从那班从人挑来的竹筐中缓缓爬出,蠕蠕而动,有的粗如儿臂、长逾数尺;有的细如竹筷,长不过数寸。但不论大小,这些蛇虫俱是一般头呈三角,浑身发亮,一看便知是剧毒无比。
李翊见蛇虫无数,心下亦是一惊:“这人叫蛇秀才,当真是名不虚传,竟弄了如此多的蛇虫出来,我说怎生方才那阵异香来得古怪,原来竟是用来将眠蛇催醒的。只是蛇虫复苏后,极是懒惰,轻易并不啮人,这寻常道理,三岁孩童亦是晓得,他又有何本领,能催蛇伤人?”心下存了疑问,当下凝神看去。
说来奇怪,那无数蛇虫爬出竹筐后,竟没有一条乱跑,俱是一般向少林寺众人身前蜿蜒而去。少林寺众人见此情形,无不六神无主,大惊失色,当下有胆小怕蛇的人起身便跑,哪知方奔出数丈,却又慌乱万分的逃将了回来。
原来,方才众人凝神观战时,那班从人已将大筐四散摆开,远远将少林寺众人围在圈内,是以无数蛇虫爬出竹筐后竟慢慢围成一个大圈子,密密麻麻齐向众人身前游来。只是那蛇虫久眠访苏,甚是慵懒,爬行极缓,一时之间倒也不易爬到众人身前。
之间蛇秀才诡异的一笑,眼神犹如毒蛇似的恶毒,俯身捡起折扇cha在腰间,又将白玉羌笛收回怀里,顺手从怀中掏出一巴掌大小的布包,打了开来。那布包包的甚是严密,蛇秀才拆了数层后,方露出一寸许大小的盒子来。那盒子通体为白玉所雕,四周用黄金包角,一看即是名贵之物。
蛇秀才打开盒子,轻轻从盒子中捏起一件物事,迎着太阳看了看。李翊凝神看去,只见那物事薄如蝉翼,绿油油的苍翠欲滴,竟是一片翠绿的竹叶。蛇秀才将那片竹叶放到口中,轻轻一抿,双眼一翻,一阵哨声从口中发出,那哨声甚是紧急,似是有急事催促一般,说来奇怪,那无数的毒蛇听到哨声后,竟突地精神百倍,俱是一般昂首吐信,龇牙咧嘴,蠕蠕而动,爬行速度却比方才快了数倍。
众人见此情形,心下无不恍然大悟,这些毒蛇必是蛇秀才所饲,平日里即以竹哨为号,训练群蛇,是以那些毒蛇听到哨声后,无不精神大振,仿似吃了兴奋剂一般。流云道长见此情形,心下已然明白,要想缓下蛇群攻势,必先扰乱哨声,否则,众人不免身陷蛇阵,受万蛇所啮之苦。
流云道长眼见竹哨越催越紧,当下取过短琴,“仙翁、仙翁”的调了几下琴弦,双手轻轻一拨,一曲“高山流水”从指尖滑出。流云道长的琴声一响,登时便将那哨声搅得乱了数个音符,那毒蛇的爬行也随之缓了一缓。
蛇秀才双目一瞪,眉头微蹙,口中竹哨猛然大作,比方才亮了许多,且催的更急,竟已盖过琴声,那蛇虫爬行登时又活跃了起来。
流云道长见此情形,西夏一急,运起内力,双手连拨,将琴声奏的已是越来越亮,与那哨声相抗了起来。片刻间,只听忽而琴声盖过哨声,忽而哨声盖过琴声,琴声、哨声搅到一处,蛇群亦是随着声音忽快忽慢、急急换换,应声而动。
流云道长心下大急,不管他如何奏琴,那琴声始终不能盖过哨声,那蛇群虽停停走走,却是始终向众人身前蜿蜒而来。耳听那哨声又比方才向了数分,渐渐盖过琴声,自己手指竟不由自主地随那哨声奏了几个音符,登时心下大震,手下实力不匀,只听“啪啪”两声,那短琴的琴弦竟断了两根。
那哨声越来越亮,越催越紧……流云道长此时耳中听到的已全是哨声,竟似是着了魔一般随着那哨声弹了起来。方弹得数下,心头一惊,暗叫不好,手中一紧,那琴弦却又断了两根。流云道长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已无力再奏,眼见无数毒蛇龇牙咧嘴离众人越来越近,咬牙勉力再弹数下,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哇”的一声从口中喷了出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哨声越催越急,蛇群越爬越快,离众人越来越近……眼见众人面如土色、六神无主、汗如雨下、无计可施之际,只见一条灰影从那班黑道人物群众拔起身子,几个起落,已到蛇阵外围。那人身形未稳,早已拔出长剑,顺势一纵,落入蛇阵,不待身子落地,用长剑在蛇阵中一点,已借长剑反弹之力,又是一纵,如此数个起落,那人已穿过蛇阵,稳稳落在了众人身前。
众人心慌意乱间,忽见有人穿过蛇阵,来到近前,一时之间倒也拿不准这人为何身入险地,敌友不明,倒也无人问询。
那人蹿到流云身前,一把将流云扶起,端坐在短琴之前,续好琴弦,“仙翁、仙翁”的调了几下,不疾不徐的弹将了起来。说来奇怪,流云道长方才弹琴虽然急促,但声音却甚是柔弱,始终难以压过那哨声。而这人此时弹奏虽是不急不缓,声音却如同是金铁交鸣一般,“铮铮”有声,仅弹得数下,已然隐隐盖过哨声。
蛇秀才眼见自己已用哨声将流云激得口吐鲜血,蛇阵大动,少林寺众人便要葬身蛇口之际,忽然半路杀出个奇丑无比的灰衣人,奏起短琴,且琴声渐渐盖过哨声,心下不由一急,额头上的青筋条条爆出,登时又将哨声吹奏的亮了数分。那人见此情形,只是微微一笑,双手轮指一划,弹奏的却又比方才缓下了几分。转瞬间,旋律一变,琴曲竟变得哀婉异常。
少林寺众人中有略懂音律的,已然听出此曲乃是《梅花落》。这《梅花落》原是笛曲,那人将原用长笛所奏的乐曲,改用古琴来奏,自是别有一番韵味。
原本,那人方才弹奏那曲《塞上风》时,众人尚觉哨声刺耳,而此时,众人却已对哨声充耳不闻,满耳听到的俱是琴声。仿佛在转瞬间,已置身荒郊野外,穿行在梅林之中,只觉梅香扑鼻,沁人心脾,脱尽世俗之气,精神更觉清爽。
蛇秀才心下更是大惊,口中连催数次,不仅未能盖过琴声,反而不由自主地随琴声吹奏了数个音符。蛇秀才知道自己功力不如那人,生怕步了流云道长的后尘,当下不敢再吹,凝神向那人看去。如此一来,那蛇群行的又缓了下来。
那人见蛇秀才不再催蛇,双手在琴上微微一按,短琴“嗡”的发出一声悠长的余音,那人早站起了身子。那人抬眼向前一望,见蛇群仍是向众人身前蜿蜒而来,不禁眉头微蹙,心下一动,向众人身前细细打量了几眼。哪知那人一看之下,不由大叫道:“那竹筒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