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红莲的心（二）（1 / 1）

你从来不知道我笑不一定是因为开心，我哭不一定是因为难过，我不了解你，亦如你不曾了解我。

你总是可以那么轻易的绚烂迷了人的眼，笑得云淡风清，却又难掩住眸里的哀伤。

有很多时候，我不是看不懂，而只是假装不想看懂。

麟揽衣坐在琴前的那一刹那，似乎安静了一些。

还是那么的淡淡的，恬静的美好。

白色面纱，裘皮大氅，丹桂清香，紫眸银发，丹凤美目。

不由得不引人注目。

纤长细弱的手指轻拨微弹，琴音便如同空谷流溪一般清澈寂寥的缓缓淌了出来。

往事如过眼浮云，在面前一遍遍的演绎。往事，似乎总爱与这些寂寞，疼痛联系在一起。

他的心突然有些疼，没有缘由的。

每次每次弹琴的时候，就会无法遏制的疯狂流动的情绪再一次游走在他的心间。

似乎可以被称为回忆的那个影子在一曲《枉凝眉》之中渐渐的变成清晰，清晰了又模糊，仿佛认识了几百几千年一般的熟悉亲切，深深的眷恋，刻入骨髓的痛。

记忆里的那个影子似乎也喜欢着白衣，也喜欢弹琴唱歌，也喜欢笑。

也喜欢……枉凝眉。

用力的想，用力的想，可潜意识里却似乎有什么像要拒绝本能伤害一般的拒绝回忆。

他垂眉，忘情的弹，只为了一个虚无的影子。

可是——“啪”的，一根弦断了。

空间仿佛忽然扭曲一般的停滞，又霎时间恢复了吵嚷，他略有些不满的扫了一眼楼下。

见到的却是那个熟悉的有些陌生的影子出现在门口。

那是一个病弱的公子，苍白的脸，穿着和季节极不相称的湖蓝色长衫，掩着手巾轻微的咳着，眼神里却是闪着格外犀利的光，有着刺透人心一般的明澈。

他挺直着背脊，从刻意退让开的人群之中穿过，显得那么的倨傲。举步之间，无不透露着霸气和尊贵。

他轻轻的吟，带着奇异和谐的调子，却悲怆，震慑人心。

苍惶的悲凉。

“闲窗烛暗，孤帏夜永，欹枕难成寐。细屈指寻思，旧事前欢，都来未尽，平生深意。”

那是一个麟不认识的慕容遥，吟着他熟悉的词。

麟弃了琴，有些失魂落魄的退后，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而慕容遥则还是静静的吟，望着麟方才站过的地方，却有些发怔：“到得如今，万般追悔。空只添憔悴。对好景良辰，皱着眉儿，成甚滋味。”

终于还是有人反应过来的，方才吵嚷的人群之中走出一位看上去有些气派的人，单膝点地却被慕容遥给拦住。

“下官参见慕容将军。”

“王知州不必过于客气。”刚说完这句话，又是止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紧接着又有好几位官员站了出来，慕容遥随意的睨了一眼，道：“让诸位来的目的，应该都是清楚的吧。”

方才那位王知州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慕容遥，道：“知道是知道，可是将军这样做……似乎，欠缺妥当。”

慕容遥轻轻的一挥手，道：“不必再说，我已经考虑的透彻了，让诸位来，就是做个见证。”

“那，将军就自便吧。下官也不便多说什么。”王知州见慕容遥之意已决，也不再多说，与其余的几位官员相互一视，似乎是无奈，似乎是看好戏。

没有什么悬念的，红莲在听了麟的话之后，不多久就出来了。

与慕容遥直直的眼神相对的时候，她下意识的一避，却让慕容遥的心徒然的一疼。

眼里不经意的泛起了雾气，红莲的心也隐秘的疼痛了起来。

这么冷的天，生着病，他怎么能穿这么少。

终究还是担心着的，终究还是不能不关心的，终究还是不能装作没有看见。

声音传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空气隔离了太远而变质，还是因为本身就没有带一丝的温度，让人觉得那么冷：“你来做什么？”

尽管从二楼传下来，尽管声音也不大，但是慕容遥却听得清清楚楚，清晰的仿佛是直接传入了心中。

一边说着，红莲一边敛了敛同样很单薄的衣，走下楼来。

楼里慢慢的安静下来，静的诡谲。

大家似乎都在屏息等待着什么。

“莲儿。”慕容遥只是唤了一声，看不出心情，目光凝在她的身上。

“如果是来找姑娘的，不好意思，今天生意实在是太好，没地儿招呼您这位贵客，请明天赶早儿来。”红莲这话说的不经意，仿佛只是在和一个不相干的人说似的。

慕容遥站着，没有动，仿佛僵硬了一般，眼里的光芒闪烁不定。

红莲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看着这样不同寻常的慕容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众目睽睽之下，慕容遥忽然又是剧烈的咳嗽起来，紧紧皱起的眉，仿佛埋着极重的心事，埋着极深的疼。

红莲的心一下子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揪起，眼神里流露出担心，然而身子却没有移动分毫。

慕容遥看着这样“无动于衷”的红莲，突然的，心上像被插了一把刀。

“莲儿。”慕容遥再一次轻轻的唤，向前走了两步，步子有些虚浮，他轻轻的想要拥住红莲，然而双臂却在空中停滞。

只是不知该如何继续而已。

然而只是这么一个停顿，红莲却狠狠的推开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