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天使叫草裙(1 / 1)
草裙,她后来怎样了?”“她一直在等我,一直没有嫁人,”金戈脸上现出了一丝伤感:“这是我在N城结婚前夕才知道的。我婚礼那天,她也赶来N城参加了,后来她就一直留在N城,不回去了。”“那她靠什么生活呢?”“我介绍她去了一家小报社打工,现在干得挺不错的。”“你们现在还常见面吗?”“这个”金戈吞吐了一下,说:“开始我不肯,可她说,你不来我就上你家来,后来我只好听她的,上她那儿去,次数也不多,大概一两周一次吧,她说这样就很满足了。但我知道,这样做是害了她。唉,碰到这类痴情的女人,你真的拿她没有办法”
7天使草裙
十年前吧,我在苏州一个县里的文化馆里做美工,那时候的我一心想当画家,在单位没日没夜地画啊,画。那时我认识了一个来文化馆学舞蹈的女孩子,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草裙,当时她才十九岁,在一家幼儿园做幼儿教师。在我画画的时候,她经常悄悄地走进来,像一只猫似的无声地坐在我的身边。
草裙有着世上最纯洁的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身体,骨络纤细柔和,胸部小小圆圆的,通体洁白无邪,散发着蜜糖一样甜甜的香味。我画她的身体,不分昼夜在她的身体上寻找灵感,在那段最穷困潦倒的日子里,她像是上帝派来的一个天使,始终忠实而默默地陪伴着我,对我没有任何索取,她毫无保留地向我敞开她的身体,听我诉说任何的不快、烦燥和野心,她随叫随到,听任我对她的发泄,我晕了头,我只认为她天生是应该在这里的,应该这样做的。
那时,所有的人都反对女孩这么做,反对她跟着我,因为我穷得一文不名,还经常在外面拈花惹草,在小县城的口碑很不好。草裙是家里的独女,一向过着好条件的生活,但是在我身边却过得很苦很苦,还要做很多事,我除了画画喝酒交女朋友有些特长,在生活上简直是个残废。不知为什么,草裙一心一意地恋上了我,棒打不回,最后索性离开了她的父母,搬来和我住在一起──我们就住在文化馆我的那间工作室里,我的那点可怜的薪水还不够我买画布颜料,更别说抽烟喝酒泡妞了,甚至,我想请她出去好好地吃上一顿饭都不可能。在穷困中她的容貌迅速枯萎下去,身体瘦得很厉害,22岁的手伸出来粗糙得像44岁的农村大嫂。
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她为我奉献、牺牲这么多,却一点也得不到幸福的回报,我大叫大嚷着请她离开我去过她的好日子,可她始终不听,只是睁着一双清澈而无辜的眼睛,看着我,然后深情地用她的嘴唇、用她的身体来安慰我,等待我的平息
后来呢?这次轮到我问这句话了。
后来我跑了,我丢弃了她,跑得无影无踪,好让她死了这条心。这几年我跑过上海、北京、新疆、西藏,跑过深圳、海南、广州、珠海,我把我的经历写成小说发表骗取几个稿费,没想到我小说的成绩居然超过了我的画,我先是成了N城的签约作家,后来参加省文联的干部招聘考试,又进了
“这些我都知道,”我打断他说,“你的这些情况我大体上都知道,我是问你的那个女朋友,草裙,她后来怎样了?”“她一直在等我,一直没有嫁人,”金戈脸上现出了一丝伤感:“这是我在N城结婚前夕才知道的。我婚礼那天,她也赶来N城参加了,后来她就一直留在N城,不回去了。”“那她靠什么生活呢?”“我介绍她去了一家小报社打工,现在干得挺不错的。”“你们现在还常见面吗?”“这个”金戈吞吐了一下,说:“开始我不肯,可她说,你不来我就上你家来,后来我只好听她的,上她那儿去,次数也不多,大概一两周一次吧,她说这样就很满足了。但我知道,这样做是害了她。唉,碰到这类痴情的女人,你真的拿她没有办法”
──别为你的那个琴弦发愁了,金戈最后这样对我说,这世上好女人多得是,只是你没有遇见罢了。金戈还引用了一句哥德的名言:“这世上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
后来我提出来,能不能让我见见草裙,我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着金戈的表情:“我太想见见她是什么样儿了。”金戈何等精明,用轻轻的一句玩笑话就把我搪塞了,他说:美好的形象还是留在脑子里想象比较好,她如果是神,一见就变成人了,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8谈琴小姐
晚上,就我和金戈两个在文联大院旁的一个小菜馆里喝酒。
本来想约两个小姐作陪的。事先金戈打了几个电话,但都没成功,但有一个答应晚上过来一起喝茶。金戈笑着说钟声你看见了吧,我其实是老虎不吃人恶名在外,蜡做的枪头中看不中用的,你看女人都不理我了,下面只好看你的了。说着他把电话塞到了我手上。
我想了想,便给柳叶打了个电话。柳叶在电话里用她那圆润动听的普通话说:“钟声您好,首先很感谢您的邀请,我感到非常荣幸,但下午我们台的那个座谈会刚刚结束不久,客人们还没走,台领导决定留他们用饭,我作为主人之一就不能走了,请你理解,很不好意思,非常抱歉”我捂住话筒咳了一阵,问她饭后有没有时间一起来喝喝茶,我告诉她我和金戈在一起。她说好吧──“到时候您再呼我,我们再联系,好吗?哎,谢谢,再见。”我打电话的时候,金戈就站在一边坏笑,后来说:钟声你表面老实,其实你骨子里还是很有一套的。他说:水江的播音员刚搞过,现在又搞上N城的播音员了。我比你先认识柳叶,我在N城,近在咫尺,还没有搞上,你却可以约她出来吃饭、喝茶,这说明了什么?我说说明了什么?她没有来,这不是最好的说明吗?再说本来我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这就对了!金戈突然大声嚷了一嗓子,吓了我一跳。你这样就对了!金戈说,抱着游戏心理,别抱太大的希望,一切随缘,成功率反而高,想不到你领悟得这么快,你很有培养前途啊!──我当什么事呢,我忍不住笑起来:看你那鸟样,像捡到一百元钱似的。金戈也笑:你这鸟人,我金戈捡到一百元钱就是这副鸟样吗?不过看见你笑了,我还是很高兴。金戈又说,你这鸟人,今天老见你咳,还没见你开心地笑过一次。
这个小菜馆我经常来的,味道还不错,金戈介绍说,我跟他们挺熟的,告诉你,我还认了一个服务小姐做干妹妹呢。说话间,果然有个看上去很小的小姐欣喜地跑过来,叫了一声“劲哥哥”,笑嘻嘻地带我们去了一个很小的包厢。金戈夸张地张开双臂冲那小姐说:来,干妹妹,来和戈哥拥抱一下。小姐就笑着和他抱了一下。金戈还拍着小姐的背说:见到你这么漂亮真是太高兴了。小姐将脸在他胸口贴了一下,嫣然一笑:谢谢!
小姐走出去后,金戈的嘴一直保持着那种笑歪的形状,对我说:我这名字叫的好,经常能搞到干妹妹。又说:你看我这个干妹妹怎么样?挺讨喜的是不是?其实我对她没有一点邪念,我真是把她当妹妹一样的喜欢。我笑着说你别解释了,我看得出来,纯洁的东西是不需要解释的。金戈又说:人有各种各样的需要,有的为了满足情感,有的为了满足欲望,情感上又分多种,比如对这样年轻而清纯的女孩子,把她当作妹妹来爱护,也是一种享受,你说对不对?“你是不是说,我一开始就应该把琴弦当作小妹妹来看?”金戈并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目视着手里的酒杯作自语状:“这其实很难的。”停了会儿又说:“其实这是一种境界。”
没等我仔佃咀嚼金戈的话,那个干妹妹又笑盈盈地进来了,这次她手上端着个盘子,盘子里有茶,有菜,还有一小瓶酒,酒的名字叫“今世缘”。金戈向他的干妹妹介绍了我,并对她说:你坐下,来陪我们吃一点,给这位大哥敬酒。小姐果然甜甜脆脆地叫了一声“大哥”,双手托着将两杯酒一齐送到我面前:“如果大哥不嫌弃,就请喝了小妹这两杯酒,小妹这里有福了。”听了这话,我鼻子一酸,眼泪都快下来了,哪还有不喝之理。但酒经过喉咙,一刺激,我就剧烈地咳起来,差点把酒喷在了干妹妹的裙子上。小姐赶紧过来,在我背上又是捶又是揉的,好一阵忙活,嘴里不断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咳,我的眼泪真的下来了,下得名正言顺,顺理成章。我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流一次泪了,我心里对自己这样说。干妹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慌得她端起另一杯酒一饮而尽,说:大哥,怪小妹不了解情况,这杯酒小妹代你喝了,以表达我的诚意。我一边咳一边笑,眼睛睃着金戈说:你认的这位干妹妹,咳咳咳,伶牙俐齿的
金戈的嘴再次笑歪了,说:现在她也是你的干妹妹了。是吗?说着我将目光移向她,她也正满脸绯红地看着我,冲我粲然一笑。金戈又介绍了一句:她姓谈,叫谈琴,谈话的谈,钢琴的琴,很好听的名字是吧?又转过脸冲她说:“谈琴,我跟你说一句话,你一定要注意,平时尽量不要喝酒,你能接受么。”“我记住了,”谈琴羞红了脸,像个犯了错误的乖孩子:“谢谢金戈哥的提醒。”“我们都很喜欢你,”金戈很动感情地说,“希望你像一株荷花,出于污泥而不染。”谈琴使劲地点点头,眼睛里有些泪光闪闪的,强笑着说:“谢谢你们先用,我要去工作了。”说着将门打开一条缝,身体很灵巧地一闪,便不见了。
这天晚上我们两人一共喝了半斤酒,金戈说还想再喝,但考虑到要给干妹妹一个好的印象,就到此为止吧。我深表赞同。本来我嗓子咳个不停,也不能喝酒。
席间,谈琴不在的时候,金戈为逗我开心,一个劲地给我讲他新听来的段子。其中最有意思的是讲一个精神病患者,老喜欢用皮带抽人,被关到疯人院后,他老闹着要出院,医生问他:你出院以后准备干什么?他回答说:我要用皮带抽人。医生当然不能放他出院抽人。于是有病友为他出主意,怎样应付医生的提问。这天医生又问他了:“你出院以后准备干什么?”他回答说:“我要和我老婆睡觉。”医生一听,有点正常了,就给他填出院证明,边填边问:“你怎样跟你老婆睡觉呢?”他回答说:“我先把她的衣服脱了。”“然后呢?”“然后,我把她裤子上的皮带解下来,到街上去抽人。”
笑了一阵之后我说,我也想起一个来了,不知你听过没有。这时谈琴又送菜进来了,金戈就朝我使眼色,意思是等她出去以后再说。我说这个不黄的,还是一个女同胞讲给我听的。谈琴立刻眉飞色舞:快讲快讲,我最喜欢听故事了!我就说了:文革期间,有两个精神病患者,老认为自己是毛泽东──这可是严重的政治问题,哪怕是精神病人也要受到处罚,于是疯人院的造反派就把他们两个单独关了禁闭,说,“哪天想明白了,就放你们出来。”三天之后,病人一个劲地敲门,说他们想明白了,于是造反派打开门问:“你们都明白了什么,谁先说?”其中一个彬彬有礼地冲另一个一摆手:“江青同志,你先请。”
谈琴用手捂着嘴,笑得转过身去,继而又笑弯了腰,我和金戈互相瞧瞧,也开怀大笑起来,金戈边笑边用手指点我:你这家伙(他没有用“鸟人”),今天你很有成就感啊,你很有培养前途啊!
我笑着。当然他不知道,这个段子是玩南郊时琴弦讲给我听的。其实刚才我已经提示他了,不知他有没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