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打算（1 / 1）
湛蓝湛蓝的天空,纯净得没有半丝云彩,偶尔鸟群匆匆掠过.
阁楼下的花园里,盛开着姿态万千,五颜六色的花朵.暖融融的春风吹来,空气中散发着一阵阵浓郁地香气.五彩缤纷的蝶儿在花从里,绿地上,树叶中翩翩起舞.蜜蜂更加勤劳欢快地飞来飞去,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嗡嗡地采集香甜的花蜜.树上的鸟儿叫得叽叽喳喳,有的还不时婉转地吊着嗓子.鸟语花香,春光如此明媚,□□这样撩人.
唯有冷飞雪趴在窗口一次次的哀声叹气。在一旁的双胞胎丫环冰儿霜儿，虽不时望了她一下,但匆匆一瞥后又赶紧埋头刺绣.
这一段日子,宫里不时来人,六礼中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已经完成,七日后就是成亲的日子.虽然宫里已把婚礼要用的一系列东西齐全的送来,堆满了楼阁.可冷夫人坚持女儿一生一次的事,再伧促再不满意也该好好准备一下,于是府里上下还是忙得人仰马翻.
冷飞雪不忍娘亲伤感,她娘说什么她都不会辩驳.本来一些绣件该她自己完成,可她对刺绣不太感兴趣,加上她认为没有必要做这些无用功,就拖拖拉拉不肯去做.眼看着日子将到，两个丫环实在看不过去,自动把事情揽了去.因迎亲的日子迫在眉睫,她们俩只好不停地日夜赶工.冷飞雪把一切看在眼里,明知事实说破也没用,只好私下里无限心疼.不想拂她们的好意,却也不忍她们心血白费.一时左右为难,本就郁闷不爽的她,只好对着这大好春光长吁短叹.
“小姐，拜托你了,小心愁白了头,皱纹也许会趁机爬上你那动人的娇颜.不过，你好歹也为我们考虑一下,你再这样摧残荼毒下去,我俩的耳朵没聋成，也该结满厚厚的茧子了.虽说未来的姑爷并非上好之选,但小姐如此美丽温柔又聪慧善良,我相信上天会厚戴小姐,让他对你好的.”霜儿起身捧着一杯热茶上前劝慰.
飞雪接过热茶，掀起盖子，递到唇边却又轻轻放下。
“小姐,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你也别再烦恼了.你看是要抚琴，还是看书,又或者到园子里逛逛.要是饿了渴了再唤我们可好.你瞧,外面天气多好,到外面荡秋千吧,我叫个小丫头帮你推,今天你想荡多高就荡多高,冰儿决不反对.好不好嘛.”
两人的贴心劝慰,让飞雪心中莫名的情绪疯长,眼眶一热,泪水在眼中直打转,她背过身吸了吸鼻子,硬生生的把到唇边的呜咽和着泪水吞下去.细想一下，是时候告诉她们自己如何安排她们的将来,因为舍不得才忍了这么久不说,憋着也难受.想起这十年来,她们如姐姐一般无微不致的照顾,心中越发酸疼得厉害.泪水再也止不住,开始直往下掉.
霜儿见她一语不发,双肩却不断颤动,因此上前查看,见她早已泪流满面.朱唇咬得发白,嘴角还渗出一缕血丝,一向谨慎小心的霜儿惊叫起来:“小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呀!”
一旁的冰儿听闻,指尖被绣花针扎出了血,顾不上擦拭,豁地站起来,再次撞倒绣架,慌作一团.急不可待地抓起飞雪的手腕号起脉来.冷飞雪却一把扑进她怀里,搂得紧紧的,全身颤抖地呜咽起来.
不久,冰儿的胸前就一踏糊涂,泥泞不堪.她轻拍飞雪的后背,口中喃喃“哭吧！哭吧！如果你能够好受一点。”
“小姐，你有什么伤心事不好跟老爷夫人讲,不妨说给我们听,千万别憋着,那样多伤身啊.虽然我俩力量微薄,好歹多少可以分担一点.倘若你实在难受想哭,就放声哭出来,发泄一番就舒服多了.你要是觉得难为情,霜儿可以陪你一起哭.......”霜儿语未完，也忍不住默默陪着流泪.
“霜儿，冰儿，呜......”
顿时,阁楼里抽泣声一片.许久,冷飞雪不意思地抬起头,眼里还噙着泪花,犹如梨花一枝春带雨.她抽出绣帕边擦拭边说:“都别哭了,等下眼睛成了鱼泡眼,那就丑死了。”
“小姐，你还敢说,你瞧我现在都成兔子眼了,我估计你要是再不喊停,下一刻我们就要水漫阁楼了.”冰儿边擦拭整理边嘟嚷,而后三人相视一笑.
冷飞雪伸出双手各握住冰儿霜儿的一只手,凝视她俩诚恳地说:“两位姐姐,雪儿何其有幸得你们相伴十余载,如今雪儿即将嫁人,对于你们的照顾与疼爱无以回报.考虑了许久,也同爹娘商量一番.冰儿姐姐，你与哥哥两情相悦,大家具已知晓,爹娘也喜欢你,你就等着哥哥回来与你成亲.至于霜儿姐姐，爹娘答应若你愿意,将收你为义女.在我出嫁后,再为你寻一户好人家出嫁.爹娘答应绝不免强你,一切按你意愿.这几年,因我舍不得和你分开,担误了姐姐,实在对不起.希望姐姐别怨雪儿.”
霜儿听完猛摇头,脸色发白,抖动着双手揪住飞雪的双肩道:“霜儿不要离开小姐,霜儿自从懂事起就暗暗发誓,今生追随小姐到底,求你别不要我.”
“姐姐,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再担搁下去我就是罪人了.雪儿此去福祸难料,不出意外的话,后者更有可能.你说我怎么忍心.”
“小姐,是夫人与老爷在冰天雪地里,从我们死去多时的娘亲怀里，抱回仅存一口热气的我们。不然我们不冻死饿死，也早被野狼吃了.这十八年来,夫人与老爷又待我们有如亲生.我们即使做牛做马也无法偿还,何况冰儿的以后你也都打理稳当,小姐一家的恩情够我们几世结草衔环相报了.小姐如果不答应让霜儿随侍左右,霜儿就跪在此地,绝不起来.”说玩就真的咚地一声跪在飞雪面前.任凭冷飞雪如何劝说都不起身，她只好也跪了下来。一时之间,三人再次抱头痛哭.
冷夫人在刚从边疆赶回来的长子冷星雨陪同下,才到后园就听到哭声一片,踏上绣楼见三人都跪在地上抱头痛哭.心里便明白几分.倒是冷大少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咳咳,三位妹妹不会见我回来,感动到痛苦流涕吧!”他宛若刀雕斧凿的俊颜上展露有如朝阳般的笑颜.沉浸在情感中的三人闻声,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
“啧啧!娘啊,我们家什么时候养了三只可爱的红眼兔子?”
“也不知哪来的大灰熊在这乱发飙”，飞雪胡乱擦拭一下脸庞,不忘顶回去.另外两人则是尴尬地再次低下头.
“小丫头,几年不见还是如此伶牙利齿.”冷大少上前欲扶起三人,无耐霜儿死活都不肯,反而转身挪步到冷夫人跟前。
“夫人，求你成全霜儿吧!”
“霜儿，你这又何苦?你该有自己的幸福的,我早就把你当做女儿看待.我不能牺牲了一个女儿,再眼看你也往那火坑里跳呀!”冷夫人动容地搂着她,岂止心痛如刀绞.
冷星雨一脸不解,两道剑眉拧成一股.不过在听完妹妹的细说后,略加思索,上前拉起霜儿,古铜色的脸上泛起一朵灿烂的笑花.
“妹妹,何必烦恼,骄傲如你怎么就想不明白.既然不得不嫁,那我们就嫁呗！至于要在那呆多久嘛,那就由你决定了.不过霜儿，大家也是为你好.你自小就倔强,一切若不依你,你只会做出更加糟糕的打算.现在也只好暂时如你所请.我还是希望你早日明白大家的苦心.”他的话点醒飞雪,让她暗叹自己怎么这样糊涂了。也同时让霜儿也破涕为笑。
冷夫人不解,疑惑地望着两兄妹.
飞雪顾作神秘地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另外三人被她搞得一头雾水。
“你们兄妹在打什么哑谜，非得把娘搞蒙才坦白吗？”
冷星雨大笑，却被他娘狠狠敲了一记，疼得他直讨饶喊救命。
“娘，女儿自有打算，您别为难哥哥，有些事情目前无法预料，也不知会不会发生，还是不说比较好。您也别担心，女儿的本事您又不是不知道。以后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您相信我一定会应付自如的。绝对好好保护自己，坚强的面对。”
“也罢，你长大了，也足够强悍了。但你一直都是娘贴心的小棉袄，娘是一千个舍不得，一万个舍不得。”
飞雪笑着偎依在娘亲的怀里，轻声地说：“娘，分别来得如此早，女儿也有千千万万个舍不得，可是惟有分别才能显得相聚的弥足珍贵。我们一家从来聚少离多，如今团圆了，我们该高兴地过这难得且又短暂幸福日子，不是吗？”
也是，冷家上下虽和睦，可冷炎在官场难免为天下百姓奔波老累。飞雪与兄长为了学艺更是从小就离家，好不容易学成归来，兄长又离开家人远赴边陲，几年未归。
“我们要笑着快乐地过着接下来每一天，唯有那样，我们的每一天才都是幸福美满的。”
飞雪的感言，众人都感触良多。顿时,众人头顶云雨散去,楼中一改沉闷的氛围,其乐无穷.
一会儿之后,众人边闲聊边品着雨前龙井.
“哥哥,瞧你都晒得黑不溜秋的,不够比以前更有男子汉的气魄哦!”飞雪仔细端详着冷星雨,却见他不时瞄着冰儿,红霞已瞬间渲染了冰儿的娇颜.
“哥哥，边陲很苦吧!冰姐姐细皮嫩肉的，要跟着哥哥到那里，倒是糟蹋了,要不然......”
“你敢!”冷泽雨脱口而出.飞雪才不理他,白了他一眼.
“哼!我只不过想要你回来。就你想的那样，谁说我不敢,瞧你急的,谁叫你这木头一走就三年,一点都不心疼人家冰儿,她要是寻常女子,小萝卜头都一大群争着喊娘了,这次我要不是我给你写信.你是不是想再拖个十年八载的.难道你不知道女人如花，没有多少青春可消磨。”
“小姐,别说了.”冰儿又羞又急，扯着她不断着跺着脚。
“哥哥,妹妹我可是不负你几年前所托了。大家都知道冰儿是难得的好姑娘,我希望你可以早点和她结婚。要不，哪天那个人再次心血来潮,赏你个驸马啊什么当当,你就后悔莫及了.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我要你以后宠她爱她呵护她一人,决不做对不起她的事.你要是答应了，将来我也就放心了.”
“你就放心好了,我要真辜负了她，你岂能饶我，再说我也舍不得。我发誓今生与冰儿一生一世一双人,将来不论怎样绝对不离不弃.”冷星雨信誓旦旦。
“那就好,不然你就等着瞧好了。”
“雪儿,你不放心你哥,也总该相信爹娘。你哥他呀经受战场的洗礼，已是一个充满阳刚之气，有担当的男子汉了。”冷夫人疼爱地牵着冰儿的手放在冷星雨手中.
冷大少一脸灿烂笑容,冰儿的俏脸都红得快滴出血来,心里却犹如含蜜般甜滋滋的.
飞雪望着他们幸福的样子，搁在心头那块石头的分量是减轻了许多，无奈霜儿的固执，终究没能让她完全放下。也许这就是命运，注定不久的将来那一场悲剧。而这悲剧让飞雪纠结了许多年，始终无法释怀。
“霜儿,你俩一直不知道谁长谁幼,都抢着当姐姐.如今好办了,以后你就该叫冰儿嫂子了.”
“是,谢谢夫人.”
“还叫夫人,都该改口喊娘了.嫂子,姐姐快叫一声试试.要大点声,要甜甜的哦!”飞雪笑着提醒.
“娘!”
“娘!”
“哎!”冷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飞雪眼底有一丝落寞一闪而过,不过却也暗自放心,娘以后即使没有她也不会孤单了.瞧见哥嫂紧紧相握的双手,她心中默默祝福,你们一定要幸福.
午后暖暖的阳光拼命透入窗棂,分享着这难得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