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剖心（1 / 1）
［第三节剖心］
直至夜幕降临，也不见李谦回府，白裟心中惴惴。
“莫非毒性又发作了？”白裟坐卧难安，起身来到庭院，正欲出门找寻，李谦醉醺醺推门而入。
“谦哥哥，你喝酒了？”白裟面露担忧之色，忙上前相扶。
李谦看了眼让他心痛的脸，她此时的眼神是真是假？是真的担心我吧？既然有心害我，却为何有如此神情？
“嗯，小酌几杯，无碍，小烛不必担心。”李谦说完，忽觉心口震痛，是为她心痛还是毒性发作，亦分不清了。
往前走了几步，终于按捺不住剧痛，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谦哥哥！”
白裟受惊了，虽然不止一次地想象这个画面，可如今真的见此情景，心却是这样的痛！此毒毒性会随时间的推移而加深，他来日无多了。
白裟的心绞成一片血肉模糊，血滴进她的眼睛，流到她的脸上。
李谦看白裟的第一反应竟是如此不安，毫无造作，在心里轻轻地念道：你与我究竟有何冤仇？你究竟在想什么？你还是在意我的，是吗？
抬手轻轻擦掉白裟的泪，轻轻一笑道：“不必担忧，只因之前在竺之国时中了一种毒，并无大碍。”李谦在心里想着，如果真的是你下的毒，如果我与你真的有深仇大恨，那我心甘情愿死在你手里。
白裟心下大惊，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所中何毒？那他自是已经猜到是我所为，可为何佯装无事一般不追究，反倒安慰于我？
“中毒？”白裟详装惊诧，“谦哥哥可知所中何毒？”
“此毒无人能解。”随后自嘲道：“我本是罪人，死有余辜，更何况人早晚都有一死，没什么好纠结的。”李谦目光黯淡，心内颓然。
抬头望见一片花瓣随风飘落，开口道：“小烛，人活在世，好多事都是不由自主的，特别是我，虽身在官场，却不耻于奸佞所为，厌倦了所谓的权利争斗。你不见得懂得，可这就是我内心的想法。
“官场中人，即使个人有再多的无奈与不甘，总会慢慢向周围环境妥协，就如你本不愿参与权利争斗，可你却参与了；即使你不愿意，可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不可改变的现实，也许还有不甘，还有挣扎，但又怎样和整个环境对抗呢？”
李谦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裟，继续说道；“可是，我宁愿就这么死去也不愿妥协！所以我喜欢在沙场上驰骋，作为一名武将，保家卫国本就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只有战场才是我的归属所在。”
“可是在战场上，你并没有找到你的归属感，不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而让自己更痛苦，你之所以会有愧疚感，只因你太善良，要知道，那并不是你的错。”
白裟脱口而出，自己也感到惊诧，原来自己心里早就原谅他了，原来自己早就接受了这个不可改变的现实。
看着眼前的人儿，他就知道她是懂他的：“我的命不是我一个人的，亦是全天下百姓的，若想让劳苦的百姓脱离水深火热的旧统制，就难免会有战争，难免会有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可是，每当我想到他们失去家人的痛苦的时候，我心便难以承受，很想就这么绝尘而去！”李谦说着，凄然地呵呵一笑：“历来朝代更替都是有代价的，只是这代价太惨重，我心难安！”李谦心痛地无以承受，眼泪流了下来。
一个铁血男儿竟然在自己面前流泪，心里到底要承受怎样的痛苦才能如此啊！看着这样的他，白裟好心疼，说道：“谦哥哥，不许说如此丧气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如若真有一死，也必将是死于战场上。”白裟看着他，内心爱恨交织，你不能死，不能死！
李谦看着白裟注满泪水的眼睛，继续道：“我时常在想，那些无家可归之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你，可曾找到归属，过得可好，可曾怨恨于我？呵呵，你们理应恨我，我愧对你们，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想我驰骋沙场多年，到最后却发现自己孤独半生，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李谦亦不知今晚为何要向她吐露心声，也许是酒精作怪，也许是她担忧的表情感动了他，亦或是知道自己来日无多了吧。这是他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流泪，也只有她才能让他卸下防备，畅然的诉说心事。李
谦越说越感触，身体亦越来越无力。
白裟用力噙住的泪水不由自已的夺眶而出，他是真正的大丈夫，只有心系百姓的人才会受百姓如此爱戴，百姓需要他，朝廷需要他。相反的，自己却沉浸在个人的恩怨当中不能自拔。一切不是他所能主宰的，这一切不是他的错呀！
白裟想到这里，忽然父王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心中念道：“父王，我做错了吗，我该怎么办？”白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热泪横流，忙起身奔向自己房间。
看着白裟消失的背影，她还是懂他的，还是在意他的。李谦捂住胸口，慢慢地倒了下去。
白裟奔回房间倚门而立，“他时日不多了，我该怎么做？我错了吗？”。
看着藏在角落父王的牌位，白裟失声痛哭：“父王，您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好，他是一个好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一切亦不是他能掌控得了的啊！父王！”
白裟伤心欲绝，趴在父亲牌位上双肩抽动不止，许久，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身后一股真气传来，李谦慢慢睁开眼睛。
长天为他疗伤完毕转到他身前看着他，眼神悲愤，见李谦睁开眼睛，开口便道：“是安姑娘，我猜得没错吧？！从上次遇刺我就觉得她不对劲！她与你到底有何冤仇？！我这就去找她！”说完便要起身出门。
李谦一把抓住他：“不要去！更不要问，她想说时自然会说，更何况，我情愿死在她手里！”
“大哥！你被女色所迷，竟连性命也不要了？！”长天心痛道。
李谦苦笑一下，没说话。
今晚烟儿不在，小苡见白裟的房间还亮着灯，进门给她送壶茶，却发现其身下的牌位，大惊，隧即退出房间，偷偷步出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