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不放手（1 / 1）
时维九月，漫山秋色，金黄绯红，煞是惹眼。除了偶过的秋风，略带萧索，夹杂着一丝凉意之外，这样的天气，还是比较宜人舒适，沁人心脾的。
帝都的街市，总给人一种生机勃勃之气，尤其是在这个“丰收”的季节，百姓们的脸上，都情不自禁的透着一股满足的愉悦。
酒楼画舫，人头攒头，市井小贩，吆喝叫卖，杂耍艺人，舞刀弄枪。随处可见的吃食，琳琅满目的饰品，目不暇接的摊贩，都象征着帝都的繁荣喧嚣。
萧琦玥，自从恢复了容貌之后，便不再薄纱掩面了。
这样的日子，她很想出门去走走，来长安一月有余，除了“大隐隐于市”为了躲避叶枫的思想之外，更多的，也想感受一下天子脚下的风土人情，她希望自己以后的人生，可以有更多新鲜的事物，等着她来发掘。而不是，仅仅只有关于那个人的片段和回忆。
临上街前，唐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皮裘，硬是要她穿着出门。小时候，大概一直听他的话，顺从惯了，竟然也没有反抗，就这样裹了件厚厚的皮裘，出门了。
显然，她的这身着装，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当然，人们除了在看她不合时令的着装之外，更多的是，是停留在了她的容貌之上。
她很美，淡漠安谧，不食烟火。
那天，阿离说，现在的她，在容貌上与叶紫涵有着几分神似。虽然二人的气质截然不同，但是她们的眉眼很像，尽管，她的眸色清冷，她的瞳仁灵动。
他说完之后，似是等待着她的回应，但是，她却沉默了，确切的说，她出神了。
那个曾经在无数个夜晚，霸道的，拥她入眠的男人，也和她谈论过这个问题。不同的是，那一次，是她先挑起的话头。
第一次，他没有用霸道强势的语言宣告，她是他的。却而代之的是，温柔的缱绻。尽管，在回身抱她的时候，他的动作还是有点大力，制住了她所有的反抗，但是下一秒钟的那句话，却让她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资格和你相比，即便是胭脂，也不行。”
一路上，她完全没有意路人的目光，以前，戴面纱的时候，人们也总是用不同的眼神看她，或探究，或疑窦，或期待，或猜测，她早就习以为常了。但是这次的原因是，回忆，泛滥成灾…
直到一声尖锐的马鸣，将她拉回了现实。
唐离及时的护住了她的身子，但是脸色却已难看到了极点。
她心头一慌，不敢去看他。在阿离面前，她总是害怕自己做错事，会惹他生气。
尽管，他平静的像一汪清泉，经不起半分涟漪，但是，她明白，他亦是人，并非是神。尤其是那一晚，他抱着她的时候，她明确的感受到了他的浑身上下冰冷的杀意，对于叶枫的杀意。
拉了拉他的袖子，想将他拉至路边，可是又不敢抬头去看他，便只好往那马匹的主人看去。
蓦地一惊，这马的主人，竟是秦天！
会在帝都碰到秦天，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是，只是这样神色的他，却是极少见之。
一身锦缎朝服，俊朗华贵，但依旧掩盖不了他放荡不羁的气质。身下的马儿，因为方才的狂奔急停，被主人勒得有些烦躁不安，摇头晃脑的踱着蹄子，并不安分，只是碍于颈上的缰绳，不得不受制于人。
萧琦玥与秦天，并不熟稔，但是一下子看到这样的他，还是让她一惊。他整个人完全不似“从前的他”。
他，憔悴且深沉。
秦天矫捷地制住了身下不安分的马匹，抚了抚他的棕榈，以示安慰。
她以为，他会回神看过来，便打算拉着唐离躲到人群之后去。未料，唐离竟然一动不动的盯着秦天，脚下稳若泰山。
奇怪的是，秦天从头到尾就没有将他的注意力从马儿身上移开过，待人群都散到街巷两边，他一拽缰绳，再次策马直驱，直冲城门而去。期间，好像有一瞬，将目光撇向了他们，但是她看不真切。
萧琦玥奇怪的看了眼唐离，正想问他些什么，就看到不远处，一行穿着铠甲的侍卫，正往此处追来，他们，在追秦天？
她心中疑惑，不知所以。
不过，很快，有人替她解开了心中的疑虑。
彼处的侍卫身后，又传来一阵马蹄声，放眼一望，那马上之人，则是一身官服的装束的暮云和红衣肃然的冷羽。
带头的两名侍卫一看见身后的人物，忙回身禀告了些什么。
因为隔得较远，她并有没有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但是，暮云和冷羽的脸色，都凝重的像阴天的乌云，散将不去。
两人似乎并不打算去追秦天，也没有吩咐手下的人去追，一夹马肚，调转方向，带着众人离开了。
街市，又回到了方才的嘈杂。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萧琦玥的身后，正有两名男子，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什么。
“看到没，刚才那个策马狂奔的那个是二皇子殿下。”
“什么？刚才那个是二皇子？”那人一脸惊讶，显得有点不可置信。
“小声点，你这土包子…”这人警惕的提醒道。
二人东张西望的看了下周围之后，又低头小声议道。
“好小子，你跟着你干爹混得不错啊，连当朝的皇子都能见到？”
“嘿嘿，好说好说。”
“可是，这二皇子殿下不好好的呆在宫里，这般横冲直撞的，是要上哪去啊？”
“嘿嘿嘿…”这人突然神秘一笑。
“笑什么？快说啊！”那人急促的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猜，能让男人失控的，一般只有两个原因？”
“哪两个啊？”
“一个嘛，是权势，另一个…则是女人…”
“所以…那二皇子殿下，要去边关夺兵符？”
“夺你个大头鬼啊，现如今，兵符可都在当今皇上手中。”
“那你的意思是…为了…女人？！”
“正是！”
“哪家的姑娘啊？这么幸运，能让攀上皇家这等高枝？”
“你没听人说吗？咱二皇子啊，和咱皇上一样，喜欢的，都是江湖女子，不喜欢什么大家闺秀的。”顿了顿，随即又神秘的一笑，“不过啊，咱二皇子，可比咱皇上口味还重些，他喜欢的那个啊，是已经和人家东海南宫家订了亲的魔教妖女。”
萧琦玥敛着眉，将这二人的话语尽收耳底。
回到长安别院之后，她褪下身上厚重的皮裘，淡淡看了一眼唐离，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有话对我说吗？”她方才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心不在焉。他早就看出来了。
“阿离…”她轻唤。
“恩？”
“那件事，最近还有什么线索吗？”萧琦玥问。
“可能还要再过一段时间吧，毕竟，事隔了这么多年，他们在西域看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你爹，真的很难说，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再等等好吗？”他安抚的回道。
“我们亲自去查好不好？”她问道。
微微思量了一下，问道：“你想什么时候去？”
“明日。”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抚上她的发，温柔的答应了。
帝都，已经不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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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王府。
“羽，你赶快带几名暗卫上路，去追秦天，不要阻止他了，你只要在途中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即刻。”
冷羽颔首，并未多言，整个人冷的像一座冰山，迅速消失在人前。
“宋玉，加派人手，紧盯丞相府一举一动。然后派人通知公主，告诉她，想尽一切办法拖住皇上，在明日早朝之前，不得让皇上见到任何朝廷官员。”
“是！卑职领命。”
暮云眉心深锁，支颐沉思，正在此时，一名王府亲信突然近身禀告道：“启禀小王爷，这封信，是王府守卫刚刚收到了，说是要亲手交给你。”
接过信，一看，封口处，是一朵手绘的“云彩”。这信，是秦天给他的。
打开一看，果然是秦天的字迹。
“该死的，又被他骗了。”暮云暗咒一声。
信纸上，是秦天写下的所有部署，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事无巨细，详尽周到，完美的几乎无破绽可循。甚至连最后皇位的归属，他都算计在内。若他没有回来，这个皇位，便禅让于他。
看完纸上所有的内容，暮云轻声一叹，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早就应该猜到的，他正常的，有些过分。
他和冷羽缄默如讳的隐瞒着潜心蛊的事实，虽知这对于秦天来说，并不公平，但亦是最好的选择。在没有痛苦的前提下忘记，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只不过，当他们还在为隐瞒真相而心存内疚的时候，秦天根本早就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那天在玄冥教的枫苑，他根本就是醒着的，而且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叶紫涵说的每一个字！
难怪，这一个月内，他昼夜不寐的策划着所有的布局，接连铲除了丞相方的三股势力。他根本就没有忘记过，只是一直用忙碌掩盖，强压下了所有的情爱，以保护最后那段关于她的回忆。
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即便南宫瑾和叶紫涵的婚讯没有传出，他也会全身而退？！为了那个女子，放弃半壁江山？
可是，如此执念的记得，潜心蛊的效力，难道对他没有起任何作用吗？
还是说，他用了什么办法，抑制了蛊毒的发作？
他有点担心秦天，毕竟，作为一个王者，他不该让自己有致命的弱点。
但是不管怎么都好，他都会帮他守住属于他的半壁江山，直到他带归来的那刻为止。做皇帝？他可没有那份野心。
这个烫手山芋，还是留给秦天自己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