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谁选择先离开谁（1 / 1）

我终于回家了，实在是受不了医院的环境，躺在病房里，总有人会来折腾你。翰风也是住过院的，很能理解我的痛苦。他本来就把工作搬回了家，所以也就顺理成章地担负起照顾我的重责。当然，单姐是一点儿也不信任他的，就因为那个洋葱事件，她对这个大总裁的崇拜彻底瓦解了。她总劝我去幸福院养着，环境优雅，空气宜人，她们一大群人可以方便照顾我一个。我挣扎了很久，还是决定留下，我不想再离开翰风和TONY，他们已经是我的家人了。

单姐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她会时不时带着菜来看我，直接进厨房给我煲汤、炖肉。翰风偶尔会过去搭讪，单姐就摆出一副大姐姐的摸样，指挥他这样那样。事后，单姐总是偷偷笑着告诉我翰风犯的低级错误，但同时，也会无限唏嘘“这样的男人还是不错的，起码他肯为你去学、去做。”

听翰风说，HANSON第二天并没有回美国，他留了下来。JENNIYA也已经联系上了，但大明星正在拍戏，要过几天才能露面。大家都还没敢和TONY说什么，但我能感到，TONY似乎已经明白过来了。他眼里掩不住的伤感，让我一见他就止不住鼻子酸酸的。我心里早已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了，而现在可能马上就要失去了。

5月天，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小花园里，我坐在轮椅上，打着石膏、带着架子的左腿，像根棍子一样直直地指向前方。翰风会每天推着我到这里来晒晒太阳，不然我总在屋里窝着，肯定会发霉的。

闭上眼睛，慢慢感受着阳光的温暖，感受着微风拂过的阵阵细柔，呼吸着春日里特有的淡淡清香……忽然听到一声不屑的冷哼，微抬眼，看到邻居太太正站在铁艺栅栏的那边。因为我的注视，邻居太太嘴一撇，装作自言自语地大声说“现在的人真是没脸没皮，一个保姆都知道潜规则。”

我没吭声，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继续闭上眼睛，晒着我的太阳。身后一个声音即时响起“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唯一的。但有些人，就不好说了。”

我惊诧地看向翰风，我不知道翰风还会和人吵架，而且是那种骂人不带脏字的吵架。邻居太太自然脸上挂不住了，正在措辞想要反驳，被里面一声呼喝打住了，恨恨地转身而去，留下一串恶言恶语。

我抬手拉住翰风“怎么和泼妇一般见识了。”他笑笑“看到你被人欺负，我忍不住。”我嘴瘪了一下“你不欺负我就行了。”

他把我的手牵起来亲了一下，低声说“我刚才说的是真的，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办事啊？”他满脸的笑，灿烂的比春日的阳光还要明媚，还要夺目！让我一时忘了怎么去回答他的问题。

下午，翰风在书房里忙于公事，我在一旁，半躺在沙发上看书。这里的书，我估计我这辈子是看不完了。楼下传来一阵响动，然后听到一串咚咚咚的奔跑的声音。我放下书，就觉得眼前一花，TONY已经扑到我怀里，紧紧抱着我，身子不知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什么，不住地颤抖着。他的姿势正好压在我伤腿上，隐隐疼了起来。

我忍住没有吱声，反抱着他，轻轻问“怎么了？”翰风皱眉看着我们，从书桌后站了起来，走了出去，随后就听到楼下响起了那些熟悉的声音……

我缓缓地拍着TONY的背，小孩子长真快，都快成小男子汉，这背居然挺厚实的。我轻缓地说“TONY，你长大了，要去面对很多事。不管那些事是好的，还是坏的，你都应该有面对它的勇气，而不是躲在这里……给你讲过塞翁的故事，你记得吗？”

TONY在我怀里点点头，使劲儿吸了吸鼻子，抬起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苏苏，我有勇气的。可是，我真的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天天和你，和爸爸在一起。可是，为什么不能等我再大一点儿呢？”随着他的话，他眼里一层层的雾气升了上来，终于化作一串晶莹的珠子，坠落下来。

我把他紧紧抱在怀里“TONY，没人让你离开我们的，如果你不愿意，谁也不会把你带走的。真的！”TONY在我怀里瑟瑟地抖着，好像是只淋了雨的麻雀一样无助。门口站着三个人，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们……

翰风走过来，想把TONY抱走，TONY死死抓着我的衣服，几乎要把我衣服给扒下来了。翰风只好无奈地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压着苏苏腿了。”TONY猛一哆嗦，终于松开了我。我有些责怪地看着翰风。

TONY没再反抗地被带了出去，我很忐忑地困在沙发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翰风倒是很快回来了，我紧张地瞅着他，他嘴角牵动了一下，淡淡地说“他们仨在谈，我不好介入。”

我和翰风假装镇定地留在书房里，我举着书，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偷眼看翰风，他在那里也只是呆呆地盯着笔记本屏幕，手下没有任何动作。四周寂静一片，慢慢来临的黑暗，也渐渐侵蚀着我的心，让我每呼吸一下，都觉得胸口闷闷的疼痛。

终于听到TONY房间那边有了开门的声音，我瞬间坐直了身体，与翰风对望着。翰风似乎也有些紧张，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停顿了一秒，他轻叹一声，走到我的傍边，把落地灯打开了。然后坐了过来，让我靠在他的身上，顺便握紧了我的手，我能感到他的手比平时还要凉上几分。

TONY低着头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惊喜的HANSON和不停抹着眼泪的JENNIYA。TONY走到沙发前，跪了下来，轻轻抱住了我那棍子一样的腿。“爸爸、苏苏，对不起！”我和翰风的手同时一紧。“我想和HANSON一起去美国，希望你们能允许我。”我咬着嘴唇，点点头，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地淌了下来。TONY眨眨眼睛，脸上也是一道道清晰的水迹。

TONY揉了揉鼻子，勉力对我笑着“苏苏，我一直怕你离开我，想尽办法想留住你。没想到，却是我自己先离开了。希望你不要怪我，不要……不要我。”

我摇摇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却听到那边JENNIYA忍不住嘤嘤地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