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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那是一小方用手臂和身体围出的天地。
“凌……”差点就失声唤出手臂的主人，柳晨未硬生生改口，“总裁，你好。”
叶凌萧没开口，双眸看着怀里的人儿头越垂越低渐渐染上一丝笑意，能垂到哪里呢，这么久没见，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柳晨未不安的移动身子，很小心的让自己离开他的胳膊胸膛。
可是就那么大的地方，怎么移呢？而且，叶凌萧还故意愈环愈紧，已经将双手合住搭在她腰后，他身上的热度透过薄薄的晚装熨帖在她的肌肤，陌生而熟悉。
“请您……”柳晨未暗凝心神，想要他松手。
“我不会放手了。”仿佛猜到她即将出口的话，叶凌萧抢先开口，口气不疾不徐却暗含金石的坚定。
“嗯？……”
“这就是你给的反应吗？还是这么迟钝呢！”叶凌萧低低笑道。
本来还很安静的柳晨未听了这句话，突然大力挣扎起来，双手抵在叶凌萧胸膛上，想从他怀里挣脱。
她都已经很大度的决定不计前嫌放开一切原谅他了，为什么反而是他紧紧相逼想要纠缠不清？
不管之前有什么，既然当初已经毫不留恋的离开，就不应该再回身，不是吗？那现在这个样子又算什么？
还是她看起来很傻很好骗的样子，骗一次不够还要再骗一次。
为什么？
柳柳用力抵住他的胸膛，抗拒着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因为他越收越紧的手臂，而环上他的脖颈，叶凌萧笑着低头，靠近怀里的人儿，好闻的气息喷散，存心搅乱她的镇定。
“放开！”柳柳仰头避开他靠近的脸，双手挣扎着挥动。
叶凌萧不为所动，干脆将她的手拉下来禁锢在她身后，双臂收得更紧，额头抵住柳晨未的额头：“才反应过来？”
“放开，叶凌萧！”
“现在认得我了？不是说我认错人了吗？”叶凌萧戏谑道，墨绿色的瞳眸中她熟悉的邪魅闪现，他故意贴近她耳边，温暖的气息拂得她痒痒的，嘴唇蹭着她的耳朵低语：“柳柳，我说不会放手了。”
柳晨未心跳气息被他搅得乱成一团。这里只是阳台，虽说人来的少，却也不是绝对没人会来，万一被人看见，到时恐怕跳到黄河里都洗不清了，不想再和他有所牵连的柳晨未又急又紧张，听而不闻他的话，依旧挣扎个不停。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我想你爷爷应该很清楚的将我当年的话转述给你了。你理解能力不至于差到听不懂吧！没关系，我不介意再说一次：我不想再看到你！”柳柳久挣不开，仰头看着他，恨恨低吼：“你放开，放开……”她小嘴喋喋不休嚷嚷出的那些话他当然知道，不过没打算听就是了。然而毕竟不是他爱听的话，眼前这小女人还一个劲儿提起，惹得叶凌萧有些不耐，他的耐心向来有限，对于自己想要的，他都会以行动谋取。他微眯了双眼，眸中邪光流转，直接低头封住噪音的根源，温热带酒香的唇覆住她的，将她的声音如数堵了回去……
然后天旋地转，世界都安静下来。
什么毫不介意，毫不在乎，可以轻易放手，全都见鬼去吧！
她可以欺骗别人，却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回过神来，他们已身处阳台一角用大型盆栽隔出的空间里。
上流社会还真是奢华，明明已经深秋，这里却不知用什么方法培育出正在盛放的鲜花，争奇斗艳娇艳欲滴的花卉架了满墙。
叶凌萧拉着柳柳的手，往里走去。
柳柳无力叹息一声，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是注定又纠缠到一起了吗？
别有洞天的角落，桌椅俱全，木质雕花桌上水果糕点清酒摆得满满当当，叶凌萧拉着柳晨未坐到藤编椅上，顺手倒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放到柳晨未手边。
沉默加不理睬。
即使过了这么久，再见到他发现当年的事已经释怀，仍不想屈服呢。
柳柳凝聚心神修补已经破碎的防御。他的存在感极强，即使如她所愿安静的待在一旁也还是干扰着她的心神。她咬着下唇，扭头到另一边，想起很久以前平静心情的方法，面对着花墙默背古文：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
还真是没变那，叶凌萧暗叹一声，一手举杯自饮，另一手紧握着柳晨未，他握得很紧，技巧得不弄疼她也让她挣脱不开。
醇厚的酒香弥漫在相对封闭的空间，混合着鲜花的向芬芳，莫名温馨。
轻轻甩头甩去心中杂念，柳柳察觉他又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天气很凉爽，微风阵阵，她的手心却在他的熨帖下出了薄薄一层汗。
柳柳试了又试，毫厘都未能挣脱。
“你能不能放开手？”
“不放。”斩钉截铁，毫无转圜的余地。
柳柳气噎，用另只手使劲儿掰着，男女的差异在这一刻凸显无遗，她掰不开他的手！
“叶凌萧！”
“什么事？”问的悠然自得，好像她的处境与他无关一样。
“放开……手。”柳柳两只手一起用劲儿，竟然还是撼动不了分毫，她有些抓狂，莹白的小手因为用的力气很大而变红，她一下没掌握主力道，从他手上滑开的时候，尖利的指甲留下几道抓痕，泛出点点血丝。胳膊碰到木桌上的酒杯，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啪的一声摔碎了，暗红的酒液在木桌上晕开……
叶凌萧本来由着她挣扎，可见到她那样坚决的神色，也不由变了脸色。随着她的挣扎愈渐变得阴沉，酒一杯接一杯下肚，越灌越猛，仿佛是故意要把自己灌醉。
柳晨未终于忍不住出声：“喂，你会不会喝太多了？”看他的样子，好像喝的不是酒而是白开水。
叶凌萧默然喝着，并不理会。
柳柳看得心惊，伸手想按住他不停斟酒的手，他却往旁边一闪躲开了，她的手堪堪停在空中，不尴不尬的，风一吹，指尖凉意弥漫，烦乱的心更加纷乱。
柳柳收回手，赌气不再理他，叶凌萧脸色更黑，酒干得无比勤快，渐渐有了醉意。
“叶凌萧？你怎么窝在这里？”李允培大呼小叫着找来阳台，脸上是和他俊朗的外表极为不搭的夸张表情，“咦？她是谁？喂，你怎么醉成这样？”自顾自的说着，见人家并不理会，他扒着头发大声抱怨：“真是，酒会消失我替你抵挡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我送你回家？！凭什么你可以这么安逸，我却是注定的劳碌命！不行，你赶快起来，自己开车回去！起来……”
柳柳看着他不停摇晃叶凌萧，不禁汗颜。他这副样子像是能叫醒的样子吗？这样摇下去只怕他要吐了也清醒不了。
而事实证明，他的确清醒不了，同样事实还证明，送喝醉酒的人回家果然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但是，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明明跟她没关系，为什么她会被硬拉来充当免费劳动力照顾人？
“因为我是男的，不会照顾人，而且啊，这家伙要是知道我进了他房里，他会杀了我的。”李允培露出一副怕怕的表情，不停后退。
“那我就行吗？”他一醒来见到她就不会生气吗？生气的话她又怎么办？况且她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凑上去。
“一定不会啦。”李允培瞟一眼叶凌萧即使醉倒也不肯松开的手，笑得不怀好意，“我想他肯定乐于让你照顾。”
哈哈，等他醒过来要狠狠的笑他一顿：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抓着人家的手不放。这样他一定会想发飙，一旦他敢对他发飙，他就逃出国去，把这一堆烂摊子都扔给他一个人去头疼！
“可是……”她都还没可是完，坚持站在门口绝不踏入的李允培极不仗义的伸手一推，将她以及半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的叶凌萧用力推入玄关，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那就麻烦你啦！”不容反驳的隔着门道了谢，李允培当即溜之大吉，唉，剩下的就让她去烦恼吧！
柳晨未用湿毛巾帮他擦洗，看着他毫无知觉的醉颜，心中千回百转。
现在，她终于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今天的事。
他是一开始就认出她来了，不说恐怕只是没想到还会见面，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今夜的一切足以证明，他已想好对策，就像他所说的不会再放手。但是，她不想留下，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纠缠，因为不管明不明白，她都知道这绝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局面。而伤，有一次就足够了。
她自认还没坚强到刀枪不入，也没把握还能不能承受一次那种伤，因此绝不会放任自己再入险境。等安顿好他，她就会离开，直接到机场，飞离这座城市，然后不再回来——至少他在时不会再回来。
柳晨未的如是想着，小算盘打得叮当响，因此当原本看起来醉得毫无知觉的叶凌萧伸手把她拉到床上压住时，她直接就傻了。
这是什么状况！
她被压制禁锢得根本动惮不得，清冽的酒香混合他身上的味道扑鼻而来，令人微醺。
他垂头埋在她颈窝，凑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文尧……想你……”紧了紧钳制她的手，他的声音慵懒而低沉难辨，“我……也好想你……”
他的气息吹拂在她耳边，温温的，一路熨帖到心里。
“我……也好想你……”
就这一句话，让她这么久以来的努力成了破碎的泡影，所有剩余的抵制和心防一瞬间轰然坍塌。
说什么不介意不在乎宁愿忘记，都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的心，从没忘记过他，即使曾经伤了再伤，即使再相见觉得记忆早已模糊，即使忍不住逃离，她还是没办法抵挡他的温情。
许久不见的泪水悄然滑落，她还能怎么办呢，预备的逃离还没实行，他就已经又这么强势的介入她的生命，无论这会是怎样的结果，除了纠缠下去，她还能怎么办呢？
………………
她没有办法通知还在等她的赵琦华，因为她的手机在响了几次后，被她身上压着的男子低喃着摸出来，直接扔出窗外，她只能听着手机铃声不断飘扬，却无法起身去接，直到手机没电。
不是没有试过趁他熟睡挣脱出来，可是他的手一直抱得很紧，像是要把她融入他般，她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好像……他一介入她的生活，她就只能以他为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