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旧欢新梦觉来时(1 / 1)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斟酌道:“不是日日去请安的吗。”她抿嘴儿一笑:“那是应该的,前儿福晋头痛,我替她寻膏药去,还和我抱怨说爷成天都在后面,前边儿都多日不见人影儿了。”
我知道仪宁前面客客气气这半日不过是为了借福晋的口来套胤禩的去向,说实在的,新婚之后新郎就落跑了,搁谁身上都有些郁闷。我也能体量她的心情,想着要宽宽她的心,所以只淡淡道:“爷现在宫中的事儿忙得了不得,你单瞧王蒿儿、牧云他们几个每日进进出出的就知道,这一段都要泡化在书房里了。”仪宁迟疑了一下,想是不信,但也没言语。
谁想正在此时,只听到帘子响,然后一声:“可困死我了,在你这儿瞌一会儿,都是你总不理我,害我昨儿没睡好。”却是胤禩进来了,他见仪宁也在,忙住了口。
胤禩只穿着家常的月白实地纱袍子,越发显得清俊儒雅,仪宁突见胤禩这样子跑进来吃一惊,转瞬苍白着脸福下去见了礼。弄得我倒有些尴尬,才说了胤禩忙,他竟大中午的跑到我这儿来了。
胤禩见我脸色不好,以为我又吃醋了,只略略地和仪宁寒暄两句便不再开口。仪宁眼中含泪,向胤禩道:“我是来瞧瞧姐姐的,白日黑夜都那么长,闲着也是闲着。”
胤禩听着话里有话,又不便抚慰,只“唔”了一声。仪宁眼泪都要下来了,又道:“我给姐姐带了两块苏绣的料子,本是‘闺阁绣’,做被面有些可惜了,但姐姐拿着做床被面子吧,当是妹妹陪着姐姐了。仪宁福薄,不能讨的爷欢喜,爷在姐姐这儿见着也当是仪宁伺候在左右罢了。”说罢,眼泪“嗽嗽”直下,哽咽着说声:“仪宁告退了。”飞快地福了一下然后便转身出了门,背影上两肩还一耸一耸的,想是还在抽泣。
胤禩立在当场,半天没回过神来,末了长叹一声,也不瞌睡了,只道:“书房还有好些事,我晚间再来。”抬脚又回书房去了。
仪宁走了,胤禩也回书房去了,我总是觉得闷,心口一阵阵发紧,只是难受,胃似乎都痉挛了。
胤禩很晚才回来,我都已经睡下了,只是迷迷糊糊的没睡踏实。胤禩也知道我没睡着,在我身边躺下,叹一声:“仪宁也是可怜的,今天那个样子,确实有些让人不忍啊。”
我本就没好气,他这么一说我便伸腿把他往外踢:“她是可怜,你就去前院陪她去啊,”胤禩挤进来一些:“再踢我都要掉下去了,我又没说什么,只是她又没什么错,老晾着,总有些……”
我实在是忍不住,火了:“她没什么错,我就有错了?你把她娶回来的,现在又抱怨把她晾着了,你倒是指望享齐人之福,老婆总之是不嫌多的。”胤禩有些喃喃:“怎么娶她的事儿,不是给你解释过了吗,还揪着不放,我又没说要怎么样,不过是随便说一句,你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动不动就吼我,都怕你了。”
我听得心酸,只是想哭,又想吵架。我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可能是给胤禩伤了心吧,心里烦得很,见着他就想发火。
我只道:“那你要我怎样?要不晾着她就是晾着我,你不可能人人都对得起。仪宁是无辜,但也是你害成这样的,不要怪在是我妒忌或别的什么。你们总是这样,明明是自己对不起人还拿别人说事儿。”
胤禩没言语,我心中仍不解气,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这下他也恼了,一边呼痛一边抱怨:“你还让不让人安生啊!为着你我一次也没再到她那儿去过,你还要怎样啊!”
我也疯了,坐起身来:“是为着我你才没去的?我又没拘着你,去啊,去啊,你现在就去,多么柳下惠,怎么没见你当日坐怀不乱呢,充什么英雄!”说罢便用劲儿推他。
胤禩给激得“霍”地窜起来,也不披衣,头也不回就往外走,一边还嚷嚷:“好,我离了这儿你就心静了!可着京城数,那个阿哥像我这样平白受气还腆着脸讨好!”
我心中发凉,想着他必是去前院儿西厢了,今儿仪宁在这儿唱出“怨妇泪”,感动得他稀里哗拉的,这会子正好赶着“慰寂寥”去。我扑倒在枕上哭得发昏。只听到帘子响,有人进来了。想是刚才和胤禩吵得太厉害,把丫头都闹醒了,来看看出什么事了。我不好意思地将头埋在枕上,伸手挥挥,嗡声嗡气道:“没事儿的,你们下去睡吧,我梦魇。”
一只手将我伸出的手拉住,只听见胤禩的声音:“我才梦魇呢,半夜给老婆赶出去。”我抬头看他嬉皮笑脸的,恨道:“你不是要走吗,回来做什么”他笑道:“走到门口,风凉,吹明白了。一想,罢、罢、罢,就这样,明儿还不知道要陪多少不是和小心呢。真要走了,添多少事儿,先饶过我自己罢,就又回来了。”
我本来绷着脸,听到这儿不禁“扑嗤”一笑,他也笑起来:“娘子大人,容我在这儿歇歇好不好?”说完,欺身上来就势抱着我:“别闹了,就你这性子,明儿还母仪天下呢,看叫人笑话。”
我一怔,身子都僵了,胤禩还只当我激动了,仍在那儿盟誓:“你放心,我一旦得登大宝,必封你为后。”我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胤禩,你别做梦了,东宫太子尚在呢,再说就是他废了也不定储君就是你啊。”
胤禩笑起来,仿佛是很神秘:“太子的位子,多少人盯着,别说是犯错了,就是不犯,也有人能给他找出岔子来。他又任性妄为,给了人多少口实,皇阿玛已恼到极点,只怕容不了他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