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落日有情还照坐（1 / 1）
看得出应子是个聪明又好学的人，一般的下人文化都有限，但听他说话能感觉出他的博古通今，杂学旁收来。看来跟阿哥的人是不一样，他知道得真多，我原以为古时候的人只知道“之夫者也”，顶多琴棋书画，想不到他天文、地理，甚至博物、算学都有涉及。
此刻应子正凝神苦想，眉眼都皱到一块去了，我下意识地抬手想为他拂平，但那个时代到底不敢。抬起的手一时放不下来，索性在就着用指甲尖在图上替他画了两条辅助线。他高兴得一拍腿嚷道：“就是这个，这样就清楚了，我可抢了先了。”这才抬头看见是我，眼光里面满是惊异，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你真真是个小魔女，我说你念过书还看简单了你，你到底还会些什么，都一并显出来吧。”
我赶紧把手乱摇：“不会了，别的都不会了，这也是那些信教的人教的。”了不得，刚才一时技痒，显摆了一下差点露馅了，呵呵，赶紧把什么都推到洋人洋教身上。应子见我只傻乎乎在那儿一个劲摇手不由得笑起来，伸手在我脑门上一敲：“怕什么，看你平时那傻劲，想不到这小脑袋瓜还顶管用的呢。”
我红着脸摸摸额头低声抱怨：“那么大劲。”应子好心情地道：“下次轻些就是了，今儿我先去交差，呵呵，还是靠了你的帮助呢，等我得了头筹再来谢你。”哗，还有下次要敲，这下轮到我皱眉了。他走两步想想又补一句：“这几天都有差事在宫里，我总在这儿担搁一下，想可能会遇到你，果然今天就真遇到了，你明儿还来这吧，我等你。”我心里面一跳一跳的，又惊慌又甜蜜，这算不算是约会啊。
第二日我想了若干条的理由不要去，可是我真的做完了份内的工作，也没有任何人再来差使我，不去都没有天理了，虽然天还细细地下着雪，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往紫藤架方面走去。呵呵，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不愿意知道我的心里面究竟是怎么想的，因为潜意识里可能早就是打算要去的了，只是找些借口来肯定，来表示无可推脱罢了。
等我磨磨蹭蹭地走到，雪已停了。应子坐在藤架下石桌边，见我披蓑戴笠的差点没认出来，半晌才站起来笑道：“好丑的刺猬，怎么弄得跟个渔婆子似的。”哪个女孩都不希望别人说自己不好看，特别是被喜欢的人说“丑”更是忌讳，虽然知道他是无心的，本意也不是这样，但心里仍是一百个不舒服。
我把斗笠扔一边气哼哼的不搭理他，他倒是很高兴：“今天咱们可以多坐会，我这会子没差事了。”见他那样高兴我也不忍扫了他的兴，只好在他对面坐下来。
见我坐下，他居然在桌上摆上了张楸木棋盘，我顿时头大，谁要下围棋了？小时候哥哥倒是教过我下围棋，但基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他见我迟疑，把黑子推给我：“你执黑吧。”我还是泼浪鼓般摇头，他笑了：“让你子总行了吧。”
我见推不过，管他呢，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抓起一把棋子赶紧落子把几个重要的星都占住，然后笑“可是你说的让子啊。”他探头一看棋盘：“让到这程度？罢罢，是你赖了。”可是当他看见我勇往直前地往禁入点落子，不寻劫就回提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你真不会下？”我扮个鬼脸：“原来会一点点，现在基本连那一点点都忘记了。”
乘机抹乱了棋盘笑：“我教你下五子棋吧。”本想这老的玩意儿玩不过你，新的总是我拿手，开始他不太熟悉我还高高兴兴地赢了几次，谁知道后来练会了，学生倒胜了师傅。我越急越是疏突，竟次次都输给他。实在灰心，把那象牙棋子一丢，不玩了。
他笑：“看你伶伶俐俐的，原以为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我的反骨给激起来，索性耍赖了：“虽说不上精通，但琴棋书画也都是能来的，我会听琴，看棋，写字画画嘛也算是会罢。”“哦，这也算琴棋书画？很能干嘛，那你画一个瞧瞧。”应子打趣我，只一拍手，居然有个太监拿出了笔墨纸砚来。
天啊，文房四宝都是备好的，我下死眼瞅住那太监，恨得牙齿直痒痒，原来画过的都只是素描、色彩，工笔或是水墨上一点功夫没有，怎么画？哼，应子不过是想看我出丑，我偏不如他的意。想半天，呵呵，来个卡通的，几笔勾了个蓝精灵出来，黑脸上大大的白眼眶再加两个小黑眼珠，亦有七八分的可爱。：）想当年这可是我最爱的卡通形像。：）我还抱怨：“这个不适合黑白的，要有蓝色颜料就好了，会更可爱的。”
他奇道：“这是什么？”我童心大起：“这是只有三个苹果高的蓝精灵啊，他们住在森林里，有蓝爸爸、蓝妹妹、乐乐、健健、聪聪，还有最坏的格格巫……。”然后碎碎给他讲蓝精灵的故事还情不自禁地哼唱一曲：“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当我以左到不知道哪边去的嗓音自我陶醉地唱道：“呕，可爱的蓝精灵，呕，可爱的蓝精灵。”时，估计应子也要呕了。
他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我差点岔过气去：“这就是你的宫商角徵羽？”我顺势拾起树枝丢他：“难得我心情那么好，友情赠唱一首，你还笑。”他只管笑没注意，一下子打在头上，只“哎呀”一声：“你居然丢我，你竟然敢拿树枝丢我？”他瞪眼看着我，十二万分的不能相信，眼珠了子仿佛都要掉下来似的。我愣一下，也不服气：“就许你敲我头，又没真丢痛你，至于嘛。”他反倒笑了：“好吧，好吧，丢就是了，恐怕天下也只有你才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