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成王败寇（下）（1 / 1）
元旦一过，春节的钟声也一天一天的临近，学校里已经放了寒假，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她是时候该回江城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给爸妈了。他们也许会责怪她，但这么多天了，感受着小生命在她腹中一天天的成长，她已经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了。
想起自己回了江城就要留下成祁庆一个人在这里过年，郭海蔷突然异常的思念那些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人，肖方君，还有王秀美。曾经他们都是陪在成祁庆身边的亲人，可是现在他们却都已经离开了他。
“您后悔过吗？”
在肖方君的墓前，郭海蔷意外的见到了这一段时间几乎销声匿迹的成继平。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怜，争了半辈子，甚至还陪上了至亲的生命，可是到头来却一无所获。
原本成继平对郭海蔷的印象还只停留只见了一面的成祁庆的女友之上，但是现在听到她竟然这么问，他才知道自己忽略的事太多了。
“后悔？成王败寇，我后悔什么？我的失败表面上看是出人意料，其实却是必然的结果。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了就一定能得到我想要的，其他的东西对于我来说都可以丢弃，殊不知正是因为我为了成功而丢弃了太多的东西，才最终导致了我的失败。”自己花了这么多天才想明白的事，成继平没想到自己会第一个讲给郭海蔷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人听。不经意间看到郭海蔷蹙眉的样子，他自嘲一笑接着道：
“你可能也没兴趣听我说这些话吧？对于我这个一败涂地的人来说，很多人都避之还唯恐不及呢。”
这样的成继平失意却多了些许和蔼，郭海蔷轻轻摇头。
“不，我很荣幸您愿意告诉我您的想法，而且我想她们在天之灵听到您这些话也会很欣慰吧。”
按照成祁庆的意思，王秀美被葬在了肖方君身边的位置，用成祁庆的话来说，王秀美临走前的决定证明了她还是想一直陪在奶奶身边的。
她们？成继平的眼眶在一瞬间湿润，这两个女人都在他生命中占据着无法替代的位置，但他却害他们为他伤心难过了半辈子。
“祁庆他……最近好吗？”
郭海蔷很惊喜成继平能主动问起成祁庆，她一直希望他们成家人能和好如初，这样，成祁庆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他很好，只是有些忙，毕竟那么大的公司都要他一个人管，成叔叔……”她突然有个想法，只是不知道合不合适说，所以才会犹豫。
听郭海蔷喊他成叔叔，成继平脸上瞬间柔和了许多，扯开一抹微笑应声道：
“什么事？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我还承受得起。”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您和成缙开不可以回到成氏帮助成祁庆打理公司，毕竟你们都是成家人，我想成祁庆他一定会欢迎你们回去的。”
欢迎？回去？虽然只是想象，但是成继平还是动容了。郭海蔷看他的反应以为他会答应，可是成继平却轻摇了摇头。
“谢谢你的好意，接下来的日子我想陪在家人的身边。我想带他们去环球旅行，这么多年了我亏欠小缙和他妈妈太多了，而且旅行后我们决定移民到国外，换个环境开始过安安稳稳的平凡生活。”
郭海蔷差点沉沦在成继平畅想的美好生活里，突然听到成缙要移民的消息她还是很震惊。
“你们要移民吗？在这里也可以过安稳的生活啊。”
“我在这里得到的太多，失去的也太多，但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所以我们决定换个新环境。”
听成继平的口气，他的移民计划已经无法改变，郭海蔷虽然不舍虽然难以接受，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可不可以再回成家看看成祁庆，无论如何你们都是一家人。”
成继平有刹那间的犹豫，不过他最终还是笑了。
“只要祁庆愿意，我们当然也很乐意啊！离开那里太久了，我都快忘记那里是什么样子的了。”
郭海蔷看着成继平再次泛红的眼眶，他极力想忍住的泪水就这样在他眼眶里打着转。
这个男人，如果没有这么多年的痴迷该多好！不过，幸好他现在释然了，想明白了。
视线再次调回到那两块青碑之上，郭海蔷下意识的抚着平平的小肚子微笑，你们看到了吧？你们爱的人终于肯放下一切了，请你们相信，以后，大家都会过的很幸福。
郭海蔷没想到自己美好的愿望这么快便被人给打碎了，而打碎她美好愿望的人居然还是成祁庆！因为担心成祁庆在公司上班会忘记吃饭，所以她就让家里的厨师烧了一些成祁庆喜欢的菜，并且亲自给他送到了公司里，可是她拎着一大盒的美食来到他办公室门外的时候却听到了一段令她震惊的对话。
“外面这么冷，你怎么不好好在家里呆着？”虽然嘴上责备着，但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心早被抹上了一层蜜，甜的彻底。
碍于还有其他人在，郭海蔷还是尽量忍住了心中的不快。
“没事，我让司机送我来的。”
“嗯，你们就这么想我啊？”
注意到成祁庆的视线还停留在她的小腹上，郭海蔷秀眉一蹙，羞红了脸蛋。
“是王嫂说你肯定忙得忘记了吃饭，所以就让我送过来了。”
“只有王嫂关心我吗？你呢？”成祁庆孩子气的嘟起嘴瞪了郭海蔷一眼，然后突然蹲了下来，把手附上了郭海蔷的肚子。
“还有你，是不是也很担心爸爸啊？”
他这样不避讳的举动把郭海蔷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愣了半天才回过神，尴尬的用余光扫了一眼正在憋笑的杜鑫。
人家小两口甜甜蜜蜜，杜鑫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多余和碍事。
“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吃饭了。”再多呆一会他说不定就会被腻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要不一起吃吧，我带了很多过来！”
一起吃？杜鑫边咽口水边瞅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保温食盒，只可惜成祁庆投过来的一记眼神却让他失去了所有的食欲。
“呵呵……我还是出去吃吧，我喜欢楼下那间餐厅的快餐！”一起吃？开玩笑，成祁庆会容许他这个大灯泡来破坏他的甜蜜时光吗？
“可是……”
“那就赶快去吧！”成祁庆站起身轻轻的圈住了郭海蔷的腰，逐客令再明显不过。“我交代的事下午要看到结果！”
无商不奸，不给好吃的还想让他干双份的活！杜鑫苦命的嘟囔着嘴比了个OK的手势给成祁庆，谁让他拿别人的工资呢？
杜鑫一走，成祁庆马上就兴奋的像个孩子似地把郭海蔷安置在会客厅的沙发上，而他则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食盒。
“看看，我的海蔷都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郭海蔷没忘记她在门口听到的对话，只是她仍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笑嘻嘻的像个孩子似地男人会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眼前的他，刚才的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竟有些迷茫了。
一抬眼就看到郭海蔷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发呆，成祁庆扬眉扯开嘴角。
“怎么了？在想什么？”
郭海蔷下意识的摇摇头，但是马上就蹙起了眉头，她不可以不管的！她才在肖方君的墓前答应过她要让成祁庆以后都过幸福的日子啊！所以她怎么能放任他不管呢？
“成祁庆……”
“怎么了？这么凝重？”成祁庆把饭菜一个一个的拿到茶几上，这些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令他食指瞬间大开。
安安稳稳的生活！没错，所以她应该站出来。
“放了他好不好？你要守护的东西已经守护住了，放他一马好不好？”
“谁？”成祁庆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刚才你和杜鑫的话我都听到了，当然，我不是有意偷听的！”
“所以呢？”
“所以……”他的眼神太过复杂，逼视的她大脑暂时死机，郭海蔷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绪。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费尽心机想得到的都没得到，你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你可不可以放了他，不要再追究已经过去的事，让他过安安稳稳的生活好不好？”
他的笑灿烂的让她晃眼，但是郭海蔷却感到了一丝不真实感。
成祁庆低下头喝了一口鱼汤，细细的品了品味道后又喝了一口，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他想过安稳的生活的？他告诉你了？”
郭海蔷点点头。
“嗯，他说他要带着全家移民到国外然后过安稳的生活，他是真的想重新开始的。”
“带着全家移民……”成祁庆嘴角的笑意不知在何时已经变成了冷笑，那冷笑让郭海蔷的心也冷了一半。“移民到哪里？”
“呃？好像是维也纳吧？他说那里的环境最适合成缙，成缙可以在得到最好的教育和熏陶。”她太急于表达自己的渴望，没注意到成祁庆的脸色已经有了变化，却还在继续自己的话。
“的确，我也觉得成缙应该去一个充满音乐的地方，只有在那里他才可以尽情的发挥自己的才能……”
“你是突然听到小缙要移民，乱了心绪吧？”
“什么？你说什么？”郭海蔷以为自己听错了。
装糊涂？成祁庆冷笑一声，缓慢的往嘴里送着东西。
“很舍不得吧？如果他们真的移民了，你们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如果你真舍不得他就更不应该来求我放了成继平了，我可以帮你挽留他啊……”
“成祁庆！你到底什么意思？”
尽管一再的劝自己不能激动，但是郭海蔷却感到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没什么意思，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尽量满足你啊！你舍不得小缙走是吗？我说了我可以帮你挽留他，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没错，成缙要走了，我的确舍不得！但是我今天来拜托你放了成继平一马却和他无关，我只是觉得你们同为成家人，不该斗到你死我活！他现在想通了知道错了，你就应该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能把他往死里逼啊！”
成祁庆放下手中的筷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凝视了郭海蔷许久。
“他知道错了我就要放了他！那他有没有放过奶奶放过秀美姑姑呢？还有我爸妈，这些人命岂是他一句错了就能勾销的吗？他想重新开始，那些死去的人要怎么重新开始？”
“你既然知道他们没办法重新开始了，你为什么还要咬住过去不放呢？”
“你知道什么？什么叫过去的事？那些都深深的烙在了我这里！”成祁庆捶着胸口心脏的位置，逼近了郭海蔷。“我不是没给过他机会，是他一错再错，最后竟然还要牺牲秀美姑姑！我不是木头，失去了亲人我的心会痛，一次比一次痛的厉害！”
看他痛苦的样子，郭海蔷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痛到无法呼吸。她走上前去抱住他，感受他胸口的强烈起伏，她想让他知道还有她在，还有她分担他的痛苦。
“那就放手好不好？不要再执着了也就不会痛了！”
“放手？”成祁庆一把把郭海蔷从他怀中推开。“你让我背叛我那些枉死的亲人？背叛我爸妈背叛我奶奶？”
“怎么能说是背叛呢？他们肯定也希望你解开心结，希望成继平重新做人的啊！”
“不……”成祁庆几乎要失去理智的低喃。“你不会明白的，所以你就没权利教我该怎么做！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的事……对啊，是你的事……”郭海蔷听到了自己的心脏碎裂的声音。原来他一直都把自己包裹在自己所建的围城里，即使是她也没有进入围城的权利。
感觉到自己的话说的口气太重了，成祁庆开始后悔，但是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郭海蔷再来干涉他和成继平的恩怨，就在他左右犹豫的时候，郭海蔷却像突然想通了一样冷笑一声。
“不是我不明白，现在唯一不明白的只有你自己了！我知道自己没权利多管你的事，所以你就好自为之吧！”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海蔷……”
为什么自己有一种要失去她的感觉？成祁庆被这个念头吓得乱了方寸。
“我明天回江城，你忙的话就不用送我了。”
现在唯一不明的只有你自己了！郭海蔷离开后，成祁庆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脑海中一次又一次的回响着郭海蔷的话。
不明白？他没明白吗？他要替自己的亲人讨一个公道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