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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希昊飞车赶到,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海城倚在车外,微风将他的衬衫衣领拂了又拂。
蓝染坐在车里已经从开始的面无表情、生人勿近变成了焦急无奈。因为海城铁了心要看住她,拍摄工作登时搁置,一堆工作人员都只能围观,窃窃私语着。
云流月噙着一丝冷笑,不理莉娜的劝说,眼刀一个劲儿地往车里的蓝染身上招呼。
蓝染彻底坐立不安,又不想向海城求饶,几乎咬碎银牙。
此时,穆希昊的宝马精致的车身在阳光下反射出一弧金色流线,飞一般停在了白色NISSAN前面。他跳下车,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白衬衣的小子。
又是他!
海城双眼一眯,微微抬起头来。两个人面对面碰上,空气似乎化风为剑,瞬间对撞,激劲四流。
穆希昊冷冷挪开视线,一错身看到了车里的蓝染。蓝染双眼一亮,救兵终于来了!
“开门。”穆希昊重重说。
海城不应。
蓝染在车里叫:“希昊!”
穆希昊立刻走过去,与海城擦肩而过。
海城没有转身,心有一点失重,终于有一次,她需要的不再是他。
算算时间,她应该已经错过了。海城还是放了心,手指轻轻一按车锁,车子发出愉悦的一叫,门开了。
蓝染飞快地跳下车,穆希昊拉住她,担心地说:“小染,你还好吧?”
她看到他关切的脸,心中倏地一阵温暖感动,摇头道:“我没事。”
然而,云流月走了过来,一张俏脸如覆寒霜。她看了穆希昊一眼,对蓝染说:“蓝染,你明天不用来了,你被开除了!”
跟过来的莉娜忙拉住她:“流月,你说什么呀?”
蓝染脸色瞬间一白。
“你被开除了,没听明白吗?现在马上给我走!”
蓝染睁大眼睛,震愣着说不出话来。
云流月深恶痛绝地哼了一声,决绝地回身走了,留下蓝染在原地微微发抖。
浓烈的太阳照得她失魂落魄,一直以来想要凭自己的努力生活,忍受做一个小助理的辛劳,应付无理的刁难,她不过是希望有朝一日,在那个录音室里有一只自己的麦克风。
可是现在,她还是失掉了这个小心翼翼保护的机会。
她到底在干什么呀?!蓝染自责地闭上眼睛。
海城看着她失神的表情,心中一揪想要走过去,却被穆希昊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走吧小染,”他拉起她,“你想出唱片的话,我砸钱给你打造!我们走。”
说罢,便拉着她从海城身边走过。
身体交错的一瞬间,海城挺直的背影忽然有些寂寥,许多年来云一样轻远的心房,若有所失。
穆希昊把蓝染直接带回了穆家的别墅,蓝染一直闷在屋子里,情绪低落。晚饭时穆慎行颇带责备的追问她的招式来历,她只能打起精神应对。
是啊,她把师父费老的存在瞒了那么多年,难怪干爸会生气。但她终究只讲述了小时候与师父相识学艺的经过,并没有把费老现在就在北京的事说出来。好像如果说出来会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这种直觉让蓝染下意识地选择了隐瞒。
而穆慎行不悦之下又听说蓝染今天丢了工作,便做出决定让她明天就到盛安集团上班,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不能再在外面自己闯荡。穆慎行语气强硬,她很少见到干爸对自己这么严厉,只好应下来。
此时晚灯初上,夏日渐弱的微风消失在夜色里。大城市的万家灯火外,夜在渐渐浓郁。海城正站在蓝染狭小的租屋里,注视着墙上那幅画。
从蓝染初到北京时,他就奉命照顾,穆希昊曾要求他负责蓝染的每一处生活细节,这套小房子的钥匙他自然也有备份。
只是没想到,会用在今天。
他轻轻地伸手,摘下了墙上的画。
《梵高的咖啡馆》,他寻找了许久的另一幅。他家的悲剧因他的画而起,蓝家的遭遇是否也与蓝染的这幅有关?
随着穆慎行定居北京,案子已经到了紧要的时候,他很难再周全地分心看顾蓝染,像今天一样的事情可能还会发生,只要这画在蓝染身边,她总会忍不住触动这画里命数的法则,而他不能每一次都及时拦住她。
只是幸运的是,蓝家的画直到最近才回到蓝染的身边,如果不是这样,也许她也要像自己一样在懵懂未知时就过早面对险恶的命运。
现在他必须将这幅画拿走了,这是在他目前能找到的最稳妥的办法。
实际上,他是一个无法靠近她的人,因为他连仅有的时间也快失去了,更或者,不知道哪天就会在行动中遭遇不测。她活在日日升起的阳光下,他退走在不断消融的暗影里。如果他无法再为她做什么,那就拿走这幅画吧。让她可以永远生活在阳光里,哪怕就像今天般最后与他擦肩而过,也是迎向拥有无数可能的未来。
这场恩怨,牺牲一个人就够了。
海城关上了房门。
两个小时以后,蓝染挥别了车里的穆希昊,上楼回家。
声控灯一层层亮起的楼道里,或明或暗,像电影胶片里明灭不清的镜头,蓝染开门,将混乱昏暗的世界关在身后。
没有开灯,今天她真的有点累。
白天一场争执,意外地结束了第一份得来不易的工作、第一次追求理想的努力,但最让她烦躁的是,桂静斋楼外阴影里海城和云流月相拥亲吻的样子,在她脑子里一直转个不休,像不听话的万花筒搅得她心头一团乱。
打开灯,蓝染趴在床上,视线习惯地望向墙上的画。可是顿时她坐了起来——墙上竟然空空如也,《咖啡馆》不翼而飞!
蓝染大惊,无数可能性刹那在脑海猛窜,她冲过去,看到了墙根下的一张纸条。
“君画我借,来日再还。——海城”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竟然擅入这里,不告而取?!
蓝染捏着那张字条,纤细的指节发白,手微微颤。惊诧、愤怒和不能置信的感觉击得她一阵眩晕。
她立刻拨海城的电话,四平八稳的女声告诉她“您拨打的手机已停机”,她心里咯噔一声,拿起背包就出了门,打车直奔海城的家。
天上一轮冷月,浇熄夏夜的喧嚣,海城的住处依旧绿树葱葱,可是公寓大门紧闭,蓝染按了半天门铃也无人应声。
怒气这样折腾下来已经平复了不少,蓝染将短发捋到耳后,细细想海城这样做的用意和原因。为什么带走了她的画,就像他们将不再相见一样。
可是那纸条上的字迹有力平稳,可见留字的人毫不慌张,他是有意这样做的。
蓝染咬着编贝牙齿倔强地想——躲我吗?我会把你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