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王韶追击木征饮马黄河(1 / 1)
景思立在泾原路蔡挺麾下时原本也是一员勇将,曾建过不少战功,其资历也非王韶可比。王韶取河州,景思立奉调相助,不过就是主客关系,其实也不愿受王韶调遣。景思立刚到香子城,王韶便命他领本部兵马取河州,他本想提出异议,转而一想,攻城拔地容易计功,便打一仗给王韶看看。再说,取了河州,便有可能兼领河州知州,也就没有和王韶计较,而是欣然而往。景思立取河州时,木征已领主力与王韶在牛精谷决战,城上只得一千人,又无主将率领,竟是不战而降。这样一来,景思立便把羌兵看轻了。羌兵不堪一击,王韶纵横蕃部,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于是景思立也把王韶也看轻了。
河州乍取,粮食和水的供应都很紧张,一千降兵成了累赘。战功是按敌人的首级计算的,按当时的赏格,取一首级赏绢五匹,泾原兵虽取了河州,却没有敌人的首级可计功,军中鼓噪不满。先是有军士杀了几名降兵,景思立并未下令制止,不几天,一千降兵竟全被杀光。
河州景思立的部卒杀降卒之时,王韶正在露骨山里转悠。
杀降不祥。景思立所为,激怒了河州周围的羌族部落,也激怒了董毡部将青宜结鬼章。
鬼章驻守的踏白城,在河州西北,离河州百余里之遥。王韶奉旨赴汴梁面君,鬼章先是袭杀了河州伐木的军士七人,接着给景思立下书,书中极尽诋毁辱骂之语。说泾原兵无能,除却杀降,上了阵就尿裤子。又说王韶是英雄,他景思立是狗熊,王韶一走,景思立连城门都不敢出。景思立忍耐不住,不管部将如何劝阻,率兵进攻踏白城。
景思立麾下有汉、蕃兵六千人,而鬼章部有两万人,兵力悬殊,景思立又是负气出战,因此,未曾开战,胜负已定。
景思立作为主将,部署本也周到。手下部将都是泾原路旧人,也还尽力。景思立自领中军,命韩存宝、魏奇为先锋,王宁策应。王存为左肋,贾翊为右肋,李粢殿后,赵亶策应。鬼章预设三道埋伏,景思立连踏白城的城墙都没有看到,便陷入了鬼章的重围。从辰时战至未时,王宁先战死,接着走马承受李元凯又战死,韩存宝和王存被围,景思立身中三箭。退至岭上检点人马,六千兵还剩三千。
士卒出战,原本是想割敌人的首级领赏,战斗已然没有了胜利的希望,自然也就没了士气。景思立率百骑亲兵出战鬼章数千人,殿后部队竟无人救助。景思立战死,韩存宝、李粢、和景思立的弟弟景思谊三人带余部仓促退回河州。韩存宝带两名亲兵追赶王韶报信,跑到熙州,韩存宝箭伤发作,只得留下养伤,两亲兵追到兴平,终于追上了王韶。
木征听说景思立战死,又收罗了数千羌兵围了河州,随即氓州也被羌兵围困。
熙河路经略司大门前帅旗飘飘,旗上绣着斗大一个王字。熙河路经略使是王韶的实职,是一路的统帅,他还领着左谏议大夫、资政殿学士的文官头衔。便是这经略司的规模气派,也绝不在秦州秦凤路经略司之下。此时的议事厅里,王韶居中端坐,崔进和李宪分坐两旁,听着韩存宝的叙述。景思立虽是王韶的下属,因从泾原路平凉调到河州时间不长,又是当朝枢密副使蔡挺的旧部,对王韶颇有不服,这一点王韶是知道的。景思立的死令王韶慨叹不已,而景思立的用兵又令王韶不解,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当然,今天的议事,不是为了慨叹景思立之死,而是商议如何解河州之围。韩存宝箭伤在左肩,现在已无大碍。他一脸忧急之容,对王韶说道:“河州危急,请大人即刻发兵救援。”
王韶不慌不忙反问一句:“发兵河州?”
崔进听出王韶话中另有含意,问道:“救河州乃是急事,大人莫非另有计谋?”
王韶说道:“木征所以敢围河州,恃有外援也。我救河州,木征必设伏以待。且彼新胜气锐,未可与其争锋,宜出其不意,攻其所恃。古人所谓批亢捣虚,形格势禁者也,则河州围不救自解矣!”
李宪说道:“大人之言固是,不知先取何地?”
王韶说道:“崔将军以熙州兵五千为前部,以奇兵取定羌城,李公公率兵五千,破结河川额勒锦族,本帅尽出熙河之兵,可得一万作中军,直趋宁河寨,则围河州之敌,必作鸟兽散矣!”
崔进问道:“熙州不留一兵,河州之敌率兵来犯,岂不危险?”
王韶反问道:“敌河州尚不能下,何由敢犯熙州?熙州不留一兵,木征何由知道?”
崔进说道:“大人所言极是。”
韩存宝站起来,向王韶躬身一揖,说道:“常人用兵,必先固熙州以为基本,再发兵救河州。大人用兵出人意表,况既取定羌城,切断敌与西夏通连要道,便成关门打狗之势。大人兵未出则胜卷在握矣!末将拜服,愿供大人驱使。”
王韶说道:“韩将军可与本帅一起统驭中军,崔将军和李公公可传谕众军,此番过则必斩,功则倍赏,行则需偃旗息鼓,至则大张声势,本帅将在宁河寨置酒以候。”说到这里,向门外喝道,“来人,把这封信送交青唐俞龙珂——现在叫包顺了,令他领本部蕃兵救氓州。”
五天之后,王韶如期在宁河寨设宴款待崔进和李宪。军中本不允许喝酒,王韶也不过与崔进、李宪同饮三杯,以致庆贺。其实,从宁河寨到河州有三天的路程,围困河州的木征闻讯后赶来,也需六天时间,崔进众人即便烂醉一场也无妨。这一场战斗使韩存宝大开眼界,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仗竟是这种打法。定羌城和结河川的额勒锦族,各有五百羌兵,崔进和李宪各以五千对五百,无疑猛虎扑羊。王韶和韩存宝的一万名中军对宁河寨一千羌兵,也是十比一。胜利固不待言,士兵士气之高也是韩存宝平生未见。当士兵一刀向羌兵砍去时,与其说凶狠,不如说是喜欢。因为取敌一首级可得绢十匹,这是一户中等人家两年的生活费。士兵们只恨敌兵太少,不能获得更多的首级,因此不能获得更多的赏赐。
夜色消融了白天的喧嚣,经过战争洗劫后的宁河寨又归于夜的岑寂之中,只是偶尔响起的吊斗之声和因此而惊起夜乌扑腾,与往日有所不同。夜风拂然,温暖而又轻柔,但吹送的不是花香而是血腥之气。寨中的青壮年男子,除有意放出让其给木征报信的两人,其余全部诛杀殆尽。他们不仅仅是木征的后援,还因为他们的首级已给标了价。取一个,十匹绢。
这是王韶取宁河寨后的第三天。夜已深,在全寨最大的厅屋里,依然灯火闪亮。王韶身著常服端坐椅中,脸色平静,有如闲庭夜读。这种战斗在他已经是家常便饭,他的心灵也不再为垂死的嚎叫哀鸣而颤动。只是在他巡视座前的崔进、李宪和韩存宝的目光中,徐徐透出杀气。这杀气也在全军涌动,用不着再以言辞激励,因为跟随王韶打的是有胜无败的仗,只需奋力去取敌首级换绢赏。
王韶说道:“此时木征当知我已取宁河寨,通夏国之路已被切断,必撤河州之围遁入南山之中。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发兵,崔进率五千兵破南山口布沁族,李宪率五千兵破巴勒族。侦骑报说布沁族和巴勒族各有一千羌兵,两位自然一鼓荡平。然后两军会合,沿南山向东截杀木征所部,本帅自领中军直趋河州。”
没有人提出异议,也不会提出异议。韩存宝下意识的往门外看去,仿佛要透过夜幕跨越百里看到布沁、巴勒两族的动静。他看到的却是紧闭的两扇大门,和自己的被烛光映在墙上身影。并且随着光焰摇动,身影也在墙上晃动。
从熙州发兵后的第十天,王韶回到了河州。正如王韶预料,木征见王韶取定羌城、宁河寨后,知退路被断,连忙撤兵进南山,恰遇崔进、李宪,木征不敢恋战,丢下数百尸体逃进了踏白城。王韶一进河州,氓州高遵裕公文送到,说是包顺率五千蕃兵救氓州,与高遵裕里外合力,击溃围城羌兵,氓州之围已解。
是夜,王韶置酒庆贺。王韶的行辕之中灯火通明,座中既有与王韶一起迭经战阵的崔进、李宪一众将士,还有河州通判鲜于师中和景思立从泾原路带过来的诸如韩存宝、景思立的弟弟景思谊、李粢等人。酒过三巡,景思谊和韩存宝、李粢目光一碰,相率跪下。景思谊说道:“启禀大人,踏白城鬼章欺人太甚,末将哥哥战死,末将誓为哥哥报仇,请大人成全,发兵攻打踏白城,末将愿为前部。”
韩存宝和李粢说道:“踏白城一战,主将景思立阵亡而我等独回,按例当斩。当时情况危急,也是景思立命我等速回守城,此中情由,望大人上达天听,恕我等撇离主将之罪。”
王韶就座中伸手虚扶一扶,说声“请起。”接着对景思谊说道:“鬼章乃杀令兄景思立围河州的元凶,本帅焉能置之不理?必当取踏白城,亲祭令兄英魂。”转而对韩存宝、李粢说道,“主将阵亡,偏将有不救主将之罪。既是景思立命你等回兵守城,其罪可免,本帅自当向皇上上表奏明其中情由,你等勿虑。”又对通判鲜于师中说道,“景思立战死,你便是河州长官。鲜于大人能率众将坚守河州,其功不小。本帅也当申奏于皇上,必有封赏。”
鲜于师中出座躬身一揖,然后说道:“景思立出兵踏白城,卑职有劝阻不力之罪,守城乃诸将之力,卑职不敢居功。”
王韶笑道:“你倒会说话,诸将有诸将的功,你有你的功,不必多言。诸位今晚务必尽欢,三日后再议发兵踏白城。”
没有人比王韶更明白进攻踏白城和鬼章决战的难度。王韶可用于进攻的兵力是两万,而鬼章的兵力连同木征的残兵超过两万。踏白城离河州百余里,王韶是客军,要走完这不算长也不处短的路程再和鬼章接战,鬼章既以逸待劳,又得地形之利。贸然进攻,胜负不可逆料。但这一仗势必要打,不灭鬼章,后患无穷。已经探明,踏白城不过是大一点的山寨,城守平常,连高墙雉堞都没有。鬼章的部队驻在踏白城西十里,河州恰有一条秘道直通踏白城。
熙河路经略使的帅字旗在风中噼啪作响,中军护卫手按刀柄在辕门前排列两行,王韶端坐帐中,麾下众将和河州以通判鲜于师中为首的文官行礼唱喏之后肃立两边。王韶两眼环顾帐下,武将的胸又挺直了些,文官的腰则又弯了些。
“众将听令!”王韶的话威严中带有金属之声。“崔进、韩存宝共率兵五千,自闾精谷出踏白城南,离踏白城十里扎营,于明日四更杀入敌营。”
崔进和韩存宝抱拳躬身,口称“得令。”
王韶接着发令,“李宪、李粢领兵五千,自闾精谷出踏白城北,离踏白城十里扎营,于明日四更杀入敌营。”
李宪和李粢抱拳躬身口称“得令。”
王韶又说,“本帅自率中军,待崔、李两路军杀入敌营之后,越踏白城杀入城西,围歼敌人。景思谊随中军同行。鲜于师中率两千兵负责河州守备。违令者斩!贻误战机者斩!”
踏白城的西南,层峦叠嶂,群峰插天。向东,山势蜿蜒直到河州城外,向西则连绵千里,没有尽头。踏白城的西北却是起伏的丘陵,并有一条官道直通银川。这山因在踏白城之南,俗称南山,踏白城便在南山的山口。出踏白城向西十里,正是丘陵和山脉的交结处,既有大片缓坡,又有一条小河从南山中流出,经踏白城南向东流去。因其地势较好,又有水源,鬼章把兵屯在此处。鬼章在和景思立交战时,从邻近蕃族请来羌兵,加起来有两万之众。此时请来的羌兵已回原族,鬼章统辖的连同木征的残兵实际只有七千人。春眠不觉晓的季节,玉人入梦来的时候,崔进和李宪突然领兵从南、北两路杀入营中。他们逢人便杀,逢帐便烧,不一会,羌兵营中便乱成了一锅粥。鬼章和木征原本带亲兵住在踏白城中,闻说军营遭劫,连忙赶来,王韶大军乘机轻取了踏白城,并立即穿城而过,陈兵在战场之前。
晨光熹微,烈火熊熊。几乎听不到兵刃交接之声,只有惨呼和嚎叫。羌兵们手无兵器,衣衫不整。偶有手持兵器骑上了马的,也不是与官军交战,而是夺路逃命。
王韶的中军没有投入战斗,用一万人杀睡梦中的七千人,足够了。他注目战场,面带微笑。在王韶的左边,是胯下骏马身上衣甲鲜明的儿子王厚。王厚带中军特选的三百亲兵,护卫在王韶身边。王韶的右边,立马横刀精神抖擞的是景思立的弟弟景思谊。他的一双鹰眼在战场上扫来扫去。他在寻人,寻他的杀兄仇人鬼章。立马王厚身旁手执钢枪的是现在尚藉藉无名、数十年后名动朝野又臭名昭著的太监童贯。他本出于李宪门下,因李宪常回京城公干,便被王韶收为亲从。
王韶问景思谊:“看到木征和鬼章没有?”
景思谊答道:“没有。天太暗,看不清。”
王韶说道:“你可跑近些找。”
景思立答道:“是,谢大人成全!”随即一拎马缰,两腿一夹马腹,冲进战场,来回驰骋寻找,嘴里大喊:“鬼章出来纳命!”
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鬼章的营帐全部焚毁,七千兵逃了四千,三千毙命。此时天已大亮,王韶吩咐童贯传令众将约束队伍,前来听令。童贯随即把令旗一展,高声喝道:“众将听令,不必追赶残敌,速来元帅前听令!”
不一会,诸将齐到,在马上向王韶行过军礼,七嘴八舌问道:“大帅为何不追赶逃敌?”
王韶没有回答众将的提问,提高声音说道:“众将听令,李宪、崔进各选三千精骑,一个时辰之内吃饱喝足,带三天干粮,往银川方向追歼逃敌。韩存宝可和李宪一路,听李宪节制,本帅自和崔进为一路。余部由景思谊、李粢率领,破荡杓摩雅克诸族,葬祭阵亡将士。”
众将高喊一声“得令”,各回本部。原在景思立麾下的韩存宝、景思谊、李粢三人,经此一仗,把个王韶佩服得五体投地。私心也想追随王韶长驱北上,既然将令已下,却也不能违拗。况且留在踏白城,搜寻残敌,破荡杓摩雅克诸族,那是以强凌弱,有胜无败,算得上是美差。只是景思谊未能找到鬼章报杀兄之仇,尚有遗恨。
一个时辰之后,将士们结束定当,一声令下,往西北进发。时令固是春天,若在江南,早已是风软水柔,千里莺啼绿映红了。此地虽也有一片片的绿和一丛丛的杂树灌木,入眼仍觉刚风弱水,荒凉孤寂。尽管鬼章的残兵败将先跑了一个时辰,王韶的两路精骑仍不难追上。这两路追兵,马蹄急雨般敲击着地面,犹如两阵暴虐的旋风,往前卷去。羌兵若被追上,无一幸免。
三天后,两路追兵相继进至银川。沿途遇帐烧帐,遇堡破堡,计破十余堡、烧五千余帐,斩敌二千余人。稍事休息,王韶命李宪和韩存宝率部向西至南山脚下然后回军,自己与崔进往北直至黄河然后回军,相约在踏白城会齐后再回河州。
黄河自出昆仑至兰州,流向便由向东改为向北,并从银川的西北流过。此时的黄河,河水已经浑黄,但流速平缓。偶然翻起几朵浪花,随即溶于水流之中,于宁静温婉中见活泼欢然。王韶和崔进率部巡至黄河边,说了声“啊,黄河!”双双跳下马背,步至岸边。王厚率数十骑巡视护卫,童贯则把令旗一展,传令部队下马休息,并派出侦骑。王韶用马鞭指指点点,笑对崔进说道:“原来此处黄河岸高流缓,无水灾之患。你我今天率铁骑奔驰千里,饮马黄河,也不枉了此生。”
崔进说道:“大人毕千秋功业,末将追随大人,真乃三生有幸。”
王韶说道:“你不必大人末将的乱叫了,只当你我兄弟站在这黄河岸边说几句体己话吧。”
崔进说道:“末将不敢僭越。”
王韶笑道:“又来了不是?说到功业两字,何其难哉!做哥哥的这几年的甘苦你也尽知,若不是丞相在朝中支撑着,便是有十个王韶又能有何作为?真所谓不怕外敌,只怕内耗!”说到这里,王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崔进说道:“这话极是。只是既成过去,也不必伤怀了。”
王韶沿河岸向前走了几步,说道:“不说朝中如何,便是在熙河,又便怎样?景思立杀降一事,若按军法,必斩无疑。但我斩得了景思立吗?景思立自恃资历比我深,何尝把我放在眼中?李宪庇护景思立,与我也不无抵牾,我仍上表请旨留李宪在熙河。总是要一个太监的,与其换别人,不如留李宪了。”
崔进随着王韶慢慢走着,没有说话。他不明白内中情由,觉得不解,也无话可说。
王韶说道:“这次解河州之围,取踏白城,进至银川,木征、鬼章虽未授首,也无能为力了。熙河之事已了,你有何打算?”
崔进说道:“崔进愿继续追随大人。”
王韶摇了摇头,说道:“你为人诚实,武艺也好,进出百万军中,未必有人能伤得了你。但为将的不只要能全身,要能全军。若遭败绩,便得治罪。如遇妒贤妨能之辈,你便要吃亏了。——你有儿子了吗?”
崔进说道:“没有。”接着笑道,“长年在此,浑家长什么样都忘了。”
王韶说道:“为了熙河之事,把生儿子的事耽误了。你积功已至昭武校尉,正六品衔,若无战事,再升也难。依我之见,你不如在家乡的哪个州当个武官,都监、铃辖都可,既保地方安宁,又不耽误生儿子。”说到这里,王韶和崔进相视笑了起来。笑毕,王韶说道:“只我经略司出一角公文,天下州、县未必便敢违拗。此事待回河州便给你办妥,你意下如何?”
崔进躬身一揖,说道:“如此,有劳哥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