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恩如海·爱如山(14)(1 / 1)
十三、恩如海·爱如山(14)
黄书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把小刀——这是一把六寸长的刀子。十多年前,他从老大的腹中拔出了这把刀。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他的身上一直揣着这把刀。这把刀曾救过他的命,曾手刃过抱紧了他的美国大兵。但是,这把刀也给他留下了终身消失不了的——仇恨和烦恼……
刀望着他——他望着刀。望着刀,他想起了多么迷人的欧阳小曼……
十多年来,他只对一件事耿耿于怀——就是欧阳小曼。
此时,他不会用这把刀去杀人;因为他毕竟在党的再教育下,有了十多年的进步,他的匪性——还是小于人性。但这把刀却是他——复仇的信物、复仇的信号啊!
黄书记原本不该这么去想——复仇对他而言,是风马牛不相及,可他硬是把他那一只眼的损失,强加成欧阳小曼的罪过,这种渊怨就难分难解了。
这一天早上,梁老大又要去下海打渔了——但不是他一个人。但今天的出海任务,是黄书记和生产队长亲自布派给他的。“八一”来临,打鱼拥军——这是政治任务,有着不可抗拒力。
此时,他的身份是船老大,“渔业组”一组组长。船也换了三桅大帆船,船上连他共有六个人。
梁老大出了门之后,约莫走了二百多米,他又回到家里。
“你——回来干什么?”她还坐在床上,正有起床的打算。
“我……”他支支吾吾地,“我看看小山。”但他的目光,却定格在她的、衣衫没有掩护好的胸怀。
“你……”她没有多说,也没有动。夫妻之间,这种情况,属于正常情况;反之,还属于——不正常。
他递进一下,将他的冷手,抚到她温馨的乳房上。
这回她动了——而且是极不正常的:惊动!
“你——你……”
“我——”她的话雷得他像触电一样,手几乎是像弹簧一样地缩了回来……
“你……你——怎么了?”因为她感觉到他的手,不像一位舵手的手——而像是一位大提琴师的手;并且,这只手还是在——揉弦!
她能不吃惊吗?出海前的舵手的手——应该是热情的、镇定如铁的,万万不该如此该如此颤抖、如此冰凉——这使她产生了不祥之感。
但她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男人出海前,女人说话,是要注意分寸的。
“你——不舒服吗?”一个是违心地问。
“——很好啊。”一个在违心地答。
她又说了一句很八卦的话:“你走吧,晚上回来给你……”但这句话有不好的一个面——什么叫“你走吧……”
“我……”此时他掏出了一个字;又掏出一瓶酒,郑重地交给她。
他没有再说什么,缓缓地转身走了。船老大的是不能乱说话的;
她也没有再说什么。船老大妻子的预感也是不能说出来的。
她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她不管再说什么——也不如:预感……
她只是紧紧地抓住了——那瓶酒,抓了一上午——似乎抓住了这瓶酒,就等于攥住了——丈夫……
直到中午,梁山喊饿时,她为了做饭不得不放下这瓶酒——但心却一直放不下。
下午,她的心攥得更紧了!这是因为起风了——而且越刮越大。
这可恶的大风、这来无影去无踪的风,将弱不禁风的欧阳小曼掀翻到床上——并且还用被子蒙住头……
——同时!
梁老大和他掌舵的船——也被大风掀翻在大海的波澜里,慢慢的被汹涌巨浪呑噬了……
这场大风,还吞噬了另一位关键人物——黄书记。
就在村民们为六个死者,追悼亡灵时,自感罪孽深重的黄书记,在他的办公室里,用欧阳小曼杀“驴”的六寸小刀,刺入自己的心口——他还是归宿到自己土匪的牌位上去了。人,就是这样,善恶最终还是要作最后的——“各就位”!否则——一生真伪有谁知!
公安人员在他的办公桌抽屉里,发现了他的遗书——穆旅长,我替你报了点仇。我找你去了!
和他的遗书放在一起的,是一份由公社下达的书面通知:X月X日下午,近海面有大风六到八级……
一切都昭然若揭了。
他是一个固执的人,固执得——不知道为谁活、为谁死!幸亏他是小人物,否则……
欧阳小曼的名号,被更新了——人们不再叫她欧阳小曼,而是…
她成为寡妇——她的人生并没有因此而黯淡,相反却更精彩了;不是她的人更精彩——而是她的故事更精彩了。
寡妇门前故事多,何况欧阳小曼又不是一般的寡妇。她是非常典型的——敢爱敢恨的寡妇。
她为恨敢杀人;她为爱敢抛弃一切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