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不存在”的敌人（1 / 1）

夏立回过神来，是站在木船餐厅外面的街道上吹晚风的时候。

古拉的脸色极其难看，就差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把你自己的追求者介绍给老娘我是什么意思？搞笑啊！

而蒋楠，感觉事态的发展远远出乎自己的意料后便再也不敢说话了，只是隐形人一般躲在夏立身后。

古拉冷冷地寒暄之后便说要回学校了，蒋楠赶紧表示赞同。

“我也和——”夏立还来不及表态，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夏立，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奕凡看着她认真地说。

夏立有点呆，她的视线投到奕凡温暖的手上，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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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漫漫的夜色中几颗星星在天边闪烁。

路上此时行人很少。高大茂密的梧桐树遮住了半边天。

很安静的气氛……夏立却有点不知所措，胡思乱想半天，她还是先开口：“那个……你应该看得出来吧？我今天其实是陪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就是古拉——”

“你要把她介绍给我？”奕凡仔细地看着她，替她说完下半句话。他早就猜到了，看到那个精心打扮得不像学生的女孩子向他走过来时他就猜到了。意识到夏立私下准备将自己推销给她的朋友，奕凡的感觉是：可笑的荒唐。

“嗯……是的。她对你很有兴趣。不料你——”夏立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于是只好拿出被很多人用过无数次的借口，“你看你开什么玩笑啊。那不好笑的。”

“……为什么你会认定是玩笑呢？”他慢慢地说，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夏立抬起头，看着树荫下他眉目间的阴影。那是一如既往的认真，甚至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失落。

“你……可是奕凡，四年都过去了……”她不忍开口。

“是啊，都四年了。”他自嘲地重复，颔首凝视她的眼睛。低缓，甚至有些郁凉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我忘不了你……我有什么办法？”

她突然间忘记了呼吸，仿佛空气都消失了。

“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他尽量气息平缓地说话，“我是说，你愿不愿意再爱我一次？”

再爱我一次，因为我爱你。

在胸中揣藏了四年之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顿时，一直绷着的那根神经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却是新的紧张。

……

她睁大眼睛望着他，好久好久，总算找回一丝清醒。

竹灵，这个名字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于是乎——

“奕凡，你不喜欢我。”她摇摇头，散去眼中最后一抹疑虑，“只是觉得对我有愧而已。我清楚，只是有愧，不是喜欢。”

只是有愧，不是喜欢——她这样说着。这些字漫漫扎进了奕凡心里。是吗？她竟然比他还明白他的感受？他嘲讽地微微一笑，恐怕这话说出来只是为她自己心中的否定找个比较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并且，你已经有竹灵了，不是吗？”夏立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奕凡没有说话。

好的，好的……就是这样了……夏立看着他的反应，竟感觉自己的呼吸愈加难受。

“奕凡……再见。”

她选择现在离开，她想一个人清醒一下。夏立转身，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她死了！”

身后突然传来奕凡一句话，夏立就此僵住了身子。

“竹灵死了，早在我高中刚刚毕业的时候就因意外而去世了……”

夏立怔怔地转过身。

晚风中，奕凡站在梧桐树摆动的阴影下，颀长的身影显得落寞而寂寥——“这就是事实……你还觉得我是对你有愧才说希望我们在一起的吗？你还怀疑我的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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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立推开宿舍门的时候，里头古拉和蒋楠正谈得热火朝天，只是这热火朝天到夏立回来便戛然而止。

在无声的注视下，夏立失魂一般走到书桌前，放下包，坐下，沉默。

“……你怎么这么没精神？出什么事了吗？”蒋楠问。

夏立缓缓地摇了摇头。

古拉靠着立柜站着，胳膊交叉抱胸前。她打量了夏立半天，终是撇撇嘴开了口：“看你这样子，很苦恼吧？被Ｎ多人死缠烂打的经验我有的是，要不要我传授你一些？”

夏立再次摇头。

古拉回到自己桌前，开始对着镜子往脸上涂涂抹抹，嘴巴也闲不住。“我这个人呢，对朋友很仗义的，也不记仇。韩奕凡——我放弃了。想不通啊，我明明比你好很多啊，为什么看不上我？”

“还是古人说的对，近水楼台先得月。”蒋楠插嘴道。

“好吧，我认了。我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了时间……”古拉想了想，“作为你的朋友，我还是要给你一点建议。现在呢，尚鹿鸣和韩奕凡摆在面前，先搞一下性价比，资优的那个发展成正式男友，另外那个也不要一棒子打死，抓在手里发展成替补队员。一旦前者被红牌罚下，替补马上热身准备上场。”

夏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突然记起四年前，清明节前的一天。刘木林问韩奕凡是不是要回家去。而韩奕凡的回答是他要回家看竹灵。

看竹灵……

她现在才意识到这个看望友人的日期多么可疑。

曾经，她一直介意的情敌，竟然在这个人世上并不存在。或者说，早在她认识韩奕凡的三年之前，那个敌人便永远地去了另一个世界。因意外而去世……什么意外呢？

他和她分手，是四年前的旧事了，而旧事的缘由竟然迟到了整整四年。

如果，如果她早在四年前便知道这些，又会怎样呢？

她不愿去想象。

“我不想告诉你，因为我不要你可怜我，我怕你会可怜我。我曾经错得很离谱，直到你离开我才明白你对我的重要性……自从竹灵离世后，我不敢再碰爱情。可是你……让我义无反顾。但是现在，不管我多爱你，说什么都迟了，对吗？四年的距离摆在那里，过去的追不回来，你不愿意再回头了，是吗？”

她记得，奕凡最后如是说。

她所有的武装似乎都失去了防御能力。

时光倒流，她又看到当年蓝色的展篷下那个身着一件白T恤，外罩格子衬衫，下穿牛仔裤，带着温润笑容的男孩。

因为深情，所以他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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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时钟指针已过午夜十二点。

奕凡依旧没有睡意。站在窗前，夜风阵阵，愈发让他思绪清晰。

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周远已经睡下了。幸好如此，万一被周远看到，估计又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而今……还是将过去的旧事说出来了。本来，他是不打算拿那些事情去烦恼夏立的。可如果不说什么，夏立估计会一直认为他还将心系在竹灵那里。

他想了很多，很多……得出的结果是：那个故事，适可而止。

如果可以，他会将夏立呵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力所能及地不让她受到坏的影响。那么，他不会告诉夏立关于竹灵的死因，不会告诉她竹灵与鹿鸣的关系。他不会说因为鹿鸣的一丝疏忽而造成亲姐姐的死亡。这一切，过去的，就永远停留在遥远的记忆里吧。现在不值得回想了。曾经面对鹿鸣的时候他的确很愤怒，可是冷静下来之后，他是一个理智的人，会考虑大局。或许……奕凡终究是不忍心那个内心饱受罪责的男孩——夏立的朋友——再次承受心理创伤。

现在，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去追求自己心爱的人而已。以后，不管夏立如何处理她与自己的关系，答应也好，拒绝也好，他不会在背地里来阴招——对于他来说，尚鹿鸣永远是夏立的朋友，一个韩奕凡从未听说从未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