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1 / 1）
月光透过纱帘稀稀疏疏照进卧房，铺了一地的白蒙蒙的氤氲雾气。
翻个身，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四十二分。突然而至的强烈光亮刺得齐伊络眼睛发疼，赶紧翻过去掩住屏幕，手机周围勾勒出一圈白亮的光。
再次翻个身，寻了个觉得舒服的睡姿，明明眼睛皮子累得直往下耷，偏偏瞌睡迟迟不来，反而越发精神。
其实也说不上是精神，齐伊络在心里纠正自己，或许更准确的说法是寝卧难安。
“我帮你，你怎么谢我？”
周若然的声音还萦绕在耳畔，挥之不去，其实那一刻她很想转身走人的，反正悦华不是她一个人的，天掉下来还有向蔚然这个正牌老总来扛着。
但就是那么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抓住薄被用力往上扯了扯，脑子不自觉地回想着那之后的事情。
“你说。”答应下来，齐伊络反倒是变得镇定了。
周若然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盯住她，隔了好一会才收了笑，眉略略蹙起，语气不明：“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为难你？”
“你为什么要为难我呢？大家都是商人，在商言商罢了，各取所需，没有必要伤了彼此和气对不！”她微笑，句尾不是询问，而是结论。
周若然眼睛眯了眯，狭长的一条，类似丹凤眼。
“好！”他忽然出声，“我要你六个小时的时间。”
“六个小时？”她重复，眼里满是疑惑，对他如此这般不按牌理出牌的脾性摸不着头脑。
眼见扳回一局，周若然心情很好地端起冷了的咖啡轻啜了口，然后总结一般地道：“是，六个小时，具体日期我来定，你要做的是陪我一起度过这六个小时。”不待齐伊络出声反驳，他径自说下去，“你只需要空出六个小时就能换得悦华这次租金变动的合同，你说在商言商，我想这么好的机会作为一名商人你应该不会错过吧！”
不可否认，这条件的确诱人，事实上她也确实答应了下来，不为别的，只是就像周若然口里说的那般，她就笃定他不会伤害她。没有理由，只是一种最原始基本的直觉。
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没来由地开始有些不安，于是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手机信息铃声“滴滴”响了两声，好奇着这么晚还有谁会发信息来，一边忍着强光带给眼睛的刺激，边迅速阅览，是方峻的，短短一句话——突然好想你！
连着标点一起不过六个字。
都这么晚了，他还没睡，那现在是在哪里？家里，还是……
她努力控制，还是无法阻止自己去想。
沮丧地叹口气，她握着手机想了好久才回了句，按下发送键后就开始后悔了，她居然把心里想的问题给发了出去。
齐伊络的沮丧没有持续多久，方峻的短信又来了——在家里，睡不着。你还没有休息，工作？？？
想要告诉他是失眠了，却在目前两个人这种微妙关系下欲言又止，简单发了个单音节的“嗯”算是一种默认。换做是以前，她一定不会这样子。
工作总是忙不完的，还是身体重要，早点休息吧！句末还有一张极其生动形象的笑脸。
心不可抑制地感到丝暖意，她沉吟着一字一字发送过去——你也是一样，都这么晚了，别老是只会说我。
没办法，明天上午要开庭。一会就去休息了。
看着方峻的信息，齐伊络正想着该怎么回复的时候，又来了一条，原是方峻看着两人气氛渐渐融洽，趁热打铁提出明天一起吃晚饭。
好！算是给你庆贺，明天加油！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另不用回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屏幕上一个个的字像是自方峻口中念出，她还能感受到那份脉脉温情，想象着台灯下方峻推开资料文本，拿着手机跟自己一条信息一条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回复来，心里就暖暖的，什么都不愿再去做过多计较了。
翻身向右侧躺，健康又标准的睡姿。丢在枕头边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下，是信息发送出去的提示。最后那条信息不过是最简单的两个字——晚安！
她想今夜可以安稳睡个好觉了，明天应该会是美好的，嗯！一定是的。
停下笔，齐伊洛抬腕看了眼手表，差不多是下班时间了，想着今天和方峻约好了去吃饭，她隐约有点期待。两人别别扭扭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好好聊聊，毕竟……总不能一直都这么下去。
五点半还差七分钟，齐伊络开始收拾东西，顺便补了个妆，淡淡的职业妆，配着她今天穿的米色薄款长风衣，素雅精致得体，却不会显得很刻意。一切收拾妥当，齐伊络提着包出门，外面同事已经零零散散走了好些。
经过茶水间，透过磨砂装饰玻璃墙，看到木子还在里面手舞足蹈的。
“砰砰”屈指在门上轻敲两声，木子仿佛受到惊吓般猛地转过身，手里还捏着把勺子，一头晃荡着半勺咖啡。看清来人是齐伊络，木子大大松了口气，然后抱怨起来：“齐姐，你想吓死我啊！走路都没声的。”
“吓你？”齐伊络倾斜了身子往木子背后望了眼，狭促地笑起来，“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
“才……才没有呢！”难得向来伶牙俐齿的李子木居然变得结巴，紧张兮兮地把手上拿着的勺子往身后藏。
齐伊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手腕，仔细瞅了瞅，然后露出意味深长地笑容：“这勺子挺眼熟的。”
“哪里眼熟，我新买的好不。”木子没好气地甩开她的手，嘟着嘴回她，“今天穿这么好看，是和方律师去约会吧！赶紧走吧，再不走天都要黑了，方律师该等急了。男人耐性可不好，别一会让方律师给别的小妖精给勾了去，到时候你可不要抱着我哭。”
“得了吧！臭丫头，就会耍嘴皮子。”齐伊络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面色微微变了下，木子兀自忙活，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不过片刻她又恢复，举手赏了木子一个爆栗子。
摸着头，木子不满：“得，恼羞成怒了吧！”
齐伊络好气又好笑：“懒得跟你啰嗦，要送咖啡要羡殷勤就赶紧去吧！一会人走了，你别拉着我哭就行。”
听她这么一说，木子赶紧看时间，也顾不上继续跟她磨嘴皮子，三两下把奶精糖粉放好，搅了几下就端着往总经理办公室走。
齐伊络手机信息铃声响了，走到一半的木子回过头来，忿忿不平地哼声：“欲求不满的恶女赶紧约会去吧！”附送一个撅嘴皱鼻的鬼脸。
齐伊络懒得跟她计较，嘴角挂着愉悦笑容掏出手机，一看，怔了下，上面显示的发件人不是方峻，而是周若然。犹豫了下，她打开信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不由自主皱起眉头。
正想着该怎么回复，电话就响了，还是周若然。
“看到短信了？”周若然的声音淡淡的从那头传过来，似乎还带着点微末的笑意。
“抱歉，今晚有事，要不明天……”
“你答应过的，时间由我定。”周若然淡声打断了她的话。
深吸口气，她知道周若然这人固执起来说什么都不管用，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开口：“今天我真的没时间……”
“你还在公司。”
没头没脑的话让她怔了下，随即点头承认：“嗯，是的。”
“我在你公司楼下，你……”话筒里传来他低沉的笑声，声音很是柔和，“不会让我白跑一场吧？”虽是问句，但语气甚是确定，仿佛已经笃定齐伊络不会拒绝。
事实上齐伊络也确实无法拒绝，无奈地点头：“好吧，你等我一下。”
“好，一会见！”
“嗯。”
挂断电话，她想了想又给方峻拨了个电话去，电话响了好一会才被接起来，背景声点吵，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突兀刺耳的喇叭声。
“伊络，我被堵在解放路这里，看来还得过一段时间。”
“嗯。”她觉得自己能够想象得出方峻此时的心情，想要说的话一时怎么也出不了口，对于今晚的约会，无论是她还是方峻都是期待的吧！
“伊络，怎么了？”或许是她长久的沉默，让方峻觉出了点什么，主动开口询问。
避无可避，她只得开口：“你不用过来了，今晚我有事，不能跟你一起去吃饭了。”
“是么？”
语气一下子变得有些失落，毫不遮掩的透过电波传到齐伊络耳朵里。
“要不，我们明天一起去吃中饭吧！”手指摁在电梯上，既不进去，又不让它继续下落，就这么定在这一层，空荡荡的轿厢里明亮的镜墙将她的身影毫无遗漏地映照出来。对着镜墙弯着唇笑了笑，明知道他看不到，“还没有祝贺你今天大获全胜。”
“你知道了？是哪个跟你通风报信的？”
“不告诉你。”
“算了，等明天见面我自然有办法知道。”方峻语气重新恢复轻快，半开着玩笑道。
“那看你有没有本事了。”齐伊络轻笑，笑着笑着又收了回去，“那……明天见！”
“明天见，拜拜！”
“拜拜！”
合上手机，齐伊络叹口气走进电梯，高速电梯带着她平稳向下。忽然她有些矫情地想，刚刚应该说“再见”的，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