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1 / 1）
平日里大气安宁的家今天格外热闹，齐伊络完全放手给浩轩，家里被装扮得完全就是个小小儿童乐园了，光是彩灯就挂了十多串。
坐在观景阳台上，安意望着里面闹成一团的大小孩子感叹：“现在的孩子真是幸福啊！”
“别叹了，你家的霖霖指不定比浩轩还幸福呢！”齐伊络推开门，端着只白瓷盘子进来。
齐伊络才一进来，安意就闻到空气里漂浮的浓浓奶香，连忙招着手喊：“快点，快点，好久都没尝过你的手艺了。”
把盛放曲奇的盘子往她面前一放，就看安意伸手去捏，刚烤好的曲奇饼干还热着，烫得她无从下手。
齐伊络好笑的转向程方宇：“喂，你看看你老婆，还说她成熟了，我看还是那个样子。”
“什么啊！在外面装装就好，在你这里就不许我释放本性？”安意不满地反驳，指尖小心翼翼拨动曲奇饼，继续做斗争，无奈饼干太烫。
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随意捏起一块饼干就喂去，安意毫不扭捏地张嘴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满脸幸福。也不知道是因为丈夫贴心的举动还是因为美味的曲奇。
齐伊络扭过头，做出一副受不了他们的表情：“行行好吧，两位。知道你们恩爱，也不必到我这个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吧？”
“你哪是什么孤家寡人！对了，方大律师呢？怎么还没见他来，是不是还在家里伤脑筋该穿什么衣服来配？”安意吃着饼干，还不忘挪揄她一下。
突然被牵扯进话题里，齐伊络丢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不劳您老关心。”
“也是，这是你的责任义务。”安意笑呵呵地说完，自己怕烫不去拿饼干，反是拽着程方宇，就着他的手去捏。
程方宇在外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大冰山一座，只差没有挂上“生人勿近”的牌子，可唯独对着他妻子就像换了个人一样，总是宠溺着的，连眼角眉梢都是蕴着笑意和温柔。两个人刚结婚那会，齐伊络在国外打电话恭贺时就开玩笑说还是安意本事大，百炼钢都能炼化成绕指柔。
转过身懒得去看他们恩爱的模样，双手撑在阳台护栏上，外面星光熠熠，小区里面灯光次第，一眼看去倒真是万家灯火。
目光随意扫过，忽然被一处给吸引到，还是对面那幢楼房，橙黄的路灯下那辆雷克萨斯还停在那里，一连多日，齐伊络总是能看到那部车子。平时进进出出也没碰到过车主，但每天回来几乎总能看到车子停在那里，像是生了根一样。也不知道这车到底有没有开出去过。
想着，她笑了笑，自己又开始没事瞎操心，人家的车子又不关她的事，想这么多干什么。不过说到雷克萨斯，她皱了皱眉，那人那段时间特迷恋，口里老实叨念着要买一辆。
“妈妈，妈妈，方叔叔来了。”
浩轩一路嚷嚷，声音大得把齐伊络从回忆里拉出。推开阳台推门时还大口喘着气，眼睛亮晶晶的，一看齐伊络就扑上去抓着她衣服：“妈妈，方叔叔来了。”
“来了就来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看儿子玩得满头细津津的汗，齐伊络弯腰要给他擦干净，浩轩急着拉她出去，头一歪：“我自己擦，快点过来嘛。”
“你就赶紧去吧！看浩轩都反串当起红娘了。”安意笑眯眯说着玩笑话。
浩轩一听安意阿姨都在帮他搭腔，连连点头，也顾不得安意那话顺带把自己也给取笑了去。
浩轩没顾得上，并不代表齐伊络没听出来，朝安意瞪了眼，留下句：“等我回来再算帐。”就给儿子火急火燎扯了出去。
托了浩轩小盆友宣传有力的福，方峻甫一进来，就给一大群小朋友团团围住，连弯个腰换个鞋都显得异常困难。
“叔叔，浩轩说你是律师，上庭的时候是不是要带白色卷发？”
“叔叔，怎么才能当律师？我爸说要拜师的，要不我就拜你当师傅吧？”
“方叔叔，律师好不好玩啊？”
……
被浩轩拉着过去，齐伊络看到的便是这么个画面，小朋友们一拥而上，挨个问问题，被围在中间的方峻还有点没回过神的味道，神色愣愣。
浩轩还要拉着她过去，齐伊络手上用力，扯住儿子，斜靠在墙上看方峻难得显露窘迫的样子。浩轩仰头看着老妈津津有味的笑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乖乖站在边上。
方峻耐着性子一个个解答，眼神一错，看到悠然站在旁边的齐伊络，正摇着头想要开口说什么，不防一个小女孩拉着他衣服奶声奶气地问：“方叔叔，方叔叔，哥哥说你要给他当爸爸，你真的会娶齐阿姨吗？要不你就给我当……”
“不要！”浩轩中气十足地喊出来，着急地挤过去，把那个小女孩推到一边，然后紧张兮兮地护着方峻，像是抱着最心爱的玩具，生怕有人抢去。
小女孩嘴巴一瘪，眼睛红红的，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齐伊络认出那个小女孩是旋子，是住三楼的赵阿姨家的小外孙女，也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平日里最喜欢缠着浩轩“哥哥，哥哥”地叫不停。看自家儿子还剑拔弩张地站在那里梗着脖子，活像只小斗鸡。齐伊络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只得认命地上前去哄旋子。
“旋子，不哭不哭啊！哭了就不漂亮了。”
“反正她就没好看过。”浩轩不冷不热地插嘴，小脸绷得紧紧的。小姑娘爱美，一听不干了，“哇”地一声哭出来，眼泪飞溅。
齐伊络反着手去掐他，边柔声哄着旋子。被警告了的浩轩撇撇嘴，一脸的不高兴，但两只小手还是紧紧抱着方峻大腿。
好不容易哄得旋子破涕为笑，小姑娘擦着眼泪鼻涕，吸吸鼻子，还不忘之前的念头：“方叔叔，哥哥坏坏，你不要做哥哥的爸爸了，给旋子来当爸爸吧！”
“你说什么？”浩轩憋红了一张脸，虎着声音大喊。
旋子怕他，躲到齐伊络身后，只露出一张圆圆的脸，还跟人告状：“你看看，哥哥凶我。”
被当成人肉盾牌的齐伊络只觉头痛，看了眼方峻，发现他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还得拉住浩轩防止两个小孩真的闹上。
两个人对视一眼，方峻蹲下身子摸了摸旋子的头：“旋子是吗？叔叔告诉你，爸爸不是谁都能当的。”
“那你会不会给哥哥当爸爸？”小姑娘很是坚持，眨巴着大眼一定要得到个答案才肯罢休。
方峻顿了下，抬头去看齐伊络，忽地笑起来：“你去问齐阿姨，看她答不答应。”
“齐阿姨！”旋子小朋友真的听话地转头去问。
齐伊络面色一沉，瞪了方峻一眼，不满他拉着孩子问，边赶着他们去客厅边道：“都去玩去，浩轩带着小朋友去切蛋糕去。”
一听说有蛋糕，小朋友一窝蜂往客厅跑，浩轩在齐伊络的瞪视下不得不放开方峻跟着一起去。剩下旋子小朋友一个人眨巴眨巴眼，看看方峻又看看齐伊络，确定他们不会给自己答案后不甘不愿撅着嘴追上其他的孩子们。
“呼！”齐伊络长长松了口气，转身去给方峻找拖鞋，口里抱怨，“你怎么这样啊？”
“什么样？”方峻假装听不懂她的话，接了拖鞋弯腰去换。
齐伊络欲言又止，眼里却又因着他那句话有些喜悦。方峻抬头看时，便是一幅含羞带怯的样子，和以往所见大不相同。
“好了，这是送给浩轩的礼物，放哪合适？”笑着提起一边的纸袋问。
齐伊络没有去接：“还送什么礼物？”
“小孩子生日嘛！送个礼物也开心点。”方峻说得理所当然，她也不好再继续多说，接过礼物，领着他往里面走。
一张阳台门就把整个房子隔成两部分，透过玻璃门看孩子们在里面玩玩闹闹好不热闹，几个大人则围坐在玻璃圆桌边。
程方宇和安意两个人方峻之前是见过的，加之又听齐伊络说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因此一进来看到他们倒也不觉得意外。
四个人随意聊着，倒也显得轻松自在。
“方律师不是C市的人吧？”安意捣鼓着夏威夷果，弄了半天都没有成功撬开，程方宇边问，边不动声色从她手里把东西接过来，找准缝隙把钥匙形状的铜片□□去一扭，果壳应声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白白的果仁。
方峻一怔，随即点头承认：“是啊。我是S市的。程先生怎么突然这么问？”
“听你口音不像，所以随便问问。”程方宇笑笑，把手里的果仁递给安意，又摸出一颗圆溜溜的夏威夷果。
注意到方峻的目光，安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她还没开口，就听齐伊络在一旁开口说：“别看了，他们两夫妻现在不管到哪里都在秀恩爱。”
“这不叫秀，本来就是。”安意一本正经地纠正，结婚两年，她的性格倒是变了不少，开朗活泼不少，当然脸皮也跟着厚了很多。
吃完手里两个果仁，她又伸手往程方宇手里抓。程方宇任由她把手里的果仁拿去，拍拍毛衣上沾到的果壳碎屑，边慢条斯理道：“吃完这些别吃了，免得晚点又喊不消化肚子胀。”
“可是……”话没说完，瞧着程方宇沉静的目光，她点头，瞄着桌上还剩下的小盘曲奇饼，心不甘情不愿回答，“是。”
齐伊络“扑哧”笑出来，很是幸灾乐祸。
从楼道出来，安意慢慢走在前面，怀孕五个多月的肚子凸出许多，圆鼓鼓的，冬天的厚呢子大衣也遮盖不住。
“你刚刚是在想什么？”路上有一摊小石子，安意停在原地，挨个把石头踢出去。
“没想什么。”程方宇赶上来，扶住她，不敢让她继续玩直接带着她绕过石头。
“那你刚刚问那么多干什么？查户口啊？”安意笑，挺起腰杆，用力捶了捶。
看她动作，程方宇就知道她这又是腰痛了，上前给她轻轻拿捏。力道刚刚合适，舒服得安意眯起眼来，边声控指挥：“左边一点，上去点。嗯嗯。”
她很容易腰痛，每个月月事那几天都疼，尤其是怀孕的时候，好几次疼起来就在床上打滚。沈医生说是最开始那次落下的毛病，治也治不好，只能慢慢调理。
捏了会，她推开他的手，主动挽起来：“啊！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幸福，有个这么好的老公？”
程方宇不回答她，只放慢脚步。安意本也没打算听他回答，于是把话题又转了回去：“我都看出来了，你说伊络那么聪明她还能瞧不出来。不过话说回来，多留个心也是好的，她能幸福我们大家都开心，要是又像两年前那样的话，我……”
“放心吧！她这么大个人不会再出事的。”程方宇不想她操心，出言劝慰。
“嗯，也是。不过我……”安意欲言又止，侧头看程方宇询问的目光，又摇了摇头，“算了，希望是我多想了吧！”
“你一天到晚没事干也别胡思乱想，胎教很重要的，别把我儿子带坏了。”
“遵命。”
“哗啦”。
方峻回头见是齐伊络笑了笑：“浩轩呢？”
“今天都玩疯了，刚哄上床就睡着了。”齐伊络说着走拢去，两个人并排站着。
夜已经深了，小区里面除了零散几家还亮着灯外，都是漆黑一片，映衬得天上的星子越发明亮耀眼。
齐伊络望着那片缱绻星光，记忆中亦曾与人这般肩并肩站在窗户前仰望，那个时候，她还开着玩笑感慨说要能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那人微笑着给她了一个一辈子的承诺。只可惜……
“阿嚏！”方峻突然打了个喷嚏。
齐伊络恍然回神，赶紧伸手去关窗户。刚送走程方宇夫妻，她便把阳台窗户给打开了，夜里风大，温低，一阵一阵吹来，觉着有几分醒脑倒也没急着关上，不想这风除了有醒脑的作用更有让人感冒的力量。
“我没事。开着吧，通通风。”方峻边说着按住她的手。
齐伊络顿了顿，回头看他：“真的没事？别感冒了？”
她话音未落，就听方峻又是两声响亮地“阿嚏”。
“我看还是关了的好，顺便再去给你煮碗姜汤。感冒啊，就跟牙疼一样，虽说不是什么大病，但患了就是不舒服。”说着，三两下把窗户关上，再把阳台门推开，房子里面开了空调，不一会就感觉很是暖和了。
“伊络。”方峻拉住她的手，低低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迈出去的步子凝滞在原地，踌躇了下，她回首，带着歉意的笑容：“抱歉，方峻，我刚刚……。”
“不要说抱歉。他毕竟是浩轩的爸爸，感情的问题不是说忘就能忘的，我懂。”小心翼翼把她揽进怀里，方峻望着屋里不及收拾的彩色小灯，还在一闪一闪，似是不甘回归平静。
齐伊络靠在他胸口，嘴唇动了动，半晌把到口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不要说抱歉。”声音渐低，把下巴搁在她头顶，慢慢蹭着，他低喃，“我明白你的想法，真正爱过的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这需要时间，我会等着的，等着有朝一日，你的心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方峻，谢谢你！”她抬头，落入他眼中满是感动和爱恋。
猝不及防，心里像是被什么拨动了一样，情不自禁地低头。长而翘的浓密睫毛闪了闪，像是不安的蝴蝶翅膀。
就在两片唇贴上的前一秒，诺基亚的专属铃声响了起来。
两个人猛然回神，齐伊络偏头躲开他的目光：“我去煮姜汤来。”
“不用了。”方峻的声音很急，引得齐伊络回头，见他手机抓着手机，脸色有些微不自然，不由脱口问：“怎么了？”
“没什么。”方峻摆摆手，大概也是发觉了自己的不对劲，缓缓了情绪，“时候不早，我还是先回去好了。”边说着他边往门口走。
“那姜汤……”齐伊络追在后面，突然又止住了话，站在身后幽幽看着他，眼里点点关切。
“没事的，我回去吃点感冒药就行了。”
“那行，你要记得。”齐伊络不好勉强，松开手。
方峻看她失落的样子，心里有微微失衡，俯身在她脸上落下个轻吻：“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重新绽出个笑容，替方峻把外套整好，叮嘱，“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