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 74 章(1 / 1)
“凰冬涯,你给我站住!”
肯连名带姓的叫他,就说明那个人真的生气了,于是原本正在一条小巷子口东张西望的凰冬涯在耳畔传来河东狮吼时,先是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旋即却又喜上眉梢,转身抱住凰千寻的腰,微微仰头笑道:“阿姐,我就知道你能找到我的!”
凰千寻见他虽然不懂事,但至少出门时还知道蒙着面纱,当下也稍稍消了气,板着脸道:“凰冬涯,今日这件事情,你给我说清楚。”
凰冬涯闻言瑟了瑟肩膀,小声道:“阿姐,你别生气,是郑先生教我这么办的……”
“郑先生?”凰千寻脑海里不由自主冒出一张熟悉的面孔。“长了一脸络腮胡子的?”
“阿姐,原来你也认识郑先生的?”凰冬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怪不得郑先生让我去洛阳城寻你,可我还没走到那里,就被人掳去了京城。”
这是凰冬涯第一次谈及进入中原后遭遇的事,凰千寻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中并无痛苦,便借机问道:“豆芽知不知道是谁掳了你?”
凰冬涯打了个哆嗦,迷茫地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们是人贩子,那辆马车上有不少女童与相貌清秀的少年。后来我被卖进琼华楼,其实也没受皮肉之苦,只是有人日以继夜盯着我,给我看、看……还逼着我在他人面前……自、自、自渎……遇到阿姐那一天,是我第一次……原本以为跑不掉了,是一直跟着我的小厮不忍心,偷偷拖延了时间。但我仍是无路可逃,便从楼上跳了下去……阿姐,我害怕……我已经不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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拢在凰千寻腰间的手臂渐渐收紧,凰千寻之前一直以为他受了欺负,直到此时才暗叹幸好没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当下长舒口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傻小子,不过是被人看了几眼,又不会掉块肉……你小时候还不是光着屁股满皇宫地乱跑?难道那也算不干净?”
凰冬涯被她调侃得涨红了脸,嘟嘟喃喃道:“那、那怎么一样?阿姐……你笑话我!”
凰千寻笑了笑没有答话,心却仿佛被巨石沉沉压了下去……她与楚三本就一直奇怪,以一个自小养在深宫万千宠爱的少年自身的能力,怎么可能在逃亡路上没有被饿死,反而平安进了中原?
如今听了他的话反而更加疑惑……世上难道真有那么巧的事情,能在他奔向洛阳时恰恰被人掳去了她所在的京城?京城青楼花街无数,为何他刚好被卖入了百里濯缨的产业琼华楼?她在府中安胎两月,为何只在她出府的那一天他才第一次被迫接客?看惯了人间惨剧的青楼小厮,为何会惟独对他于心不忍?而他愤然跳楼自尽,以他当时身体的虚弱程度,为何会从三层楼上跃下而毫发无伤?
凰千寻越想越是心惊,而恰在此时,却见巷子对面一户普通民居里飞出一只灰黑色沙鹰。凰冬涯欣喜若狂地低唤了声:“郑先生!”便要冲了过去,被凰千寻手疾眼快一把抱了回来。而几乎是同时间,赵思徒已身形一闪,形如鬼魅般跃入了那小小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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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院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个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脸上长着浓密的络腮胡子,看上去邋遢无匹,然而那双眼睛却如子夜灯塔一般炬亮精明。
而他身后站着一名年轻女子,面容俊秀,目光炯炯,身穿凤凰氏特有的纱麻质白色长袍,宽大的衣袖如水般垂在两侧。看到凰冬涯时,眼睛里划过一丝不着痕迹的喜悦,仿佛是深潭中点燃的烟火,转瞬熄灭。
凰千寻只感觉凰冬涯的身体在自己怀中剧烈一颤,原本柔顺乖巧如小动物的眼神渐渐凝冷如冰,竟毫不犹豫抽出马靴里携带的匕首朝那女子扑了过去。
女子眼底哀伤一闪而过,似要伸手阻拦又怕伤了他,最后只一闪身避开匕首,旋即看也不看他,直接行至凰千寻面前,单膝跪地行了一记标准的凤凰氏大礼,郑重道:“韩霁恭迎陛下回国。”
“韩霁……”凰千寻不躲不闪,受了她的礼,眼角余光扫过正被郑胡子笨拙地安抚着的凰冬涯,冷冷道:“多年不见,韩卿出落得愈发芝兰玉树了。”
说着也不再理会她,拉过凰冬涯来擦去他脸颊上的泪珠,柔声笑道:“豆芽记不记得我当日跟你说过的话?”
凰冬涯一怔,看向韩霁的眼神一时迷惘、一时痛恨,然而最终却乖顺地点了点头,道:“记得,阿姐说过,有时候,人的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相。”
韩霁背对着两人的身影微微一颤,凰千寻虽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仍忍不住勾了勾嘴唇,对着身旁那不负责任不告而别失踪了多年的男人微微一笑,道:“郑胡子,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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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千寻拎着凰冬涯回到凤凰氏官驿时,楚三刚好调整好内息,哀怨地瞪了眼害他不能与娘子甜蜜的罪魁祸首。凰冬涯打了个哆嗦,迅速躲到凰千寻身后,露出一双哭得又红又肿的大眼睛,顿时又令楚三觉得心情大好。
面对自家这位时不时发疯耍赖,比半大少年成熟不了多少的美人相公,凰千寻无奈扶额,一面轻言轻语地打发走了凰冬涯,一面派人唤来方玲珑与赵思徒,商议当下的对策。
及至方玲珑倒拖着一脸迷茫懵懂的赵思徒离开房间时,已是金乌西坠、银蟾东升,楚三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终于得以发泄,抱着凰千寻好一番耳鬓厮磨。凰千寻脑中还想着方才几人商议之事,哪里有心思理他,只推了推他越靠越近的脸,说了句“别闹”,便自顾自翻了个身。
楚三当然不是肯轻易善罢甘休之人,一手从她脖颈下捞过,扣在胸前的红豆上不轻不重地揉捏,另一手则顺势向下,撩拨着密道前的小巧珍珠粒。待手上渐渐有了湿意,竟猛然捞起她一条长腿,紧接着便长驱直入,顶了进去。
凰千寻猝不及防,身体一软,口中冷不丁地溢出一声尖叫,叫得楚三愈发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动作一下重过一下,似要将她彻底贯穿才能舒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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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楚三终于吃得心满意足,厚着脸皮拉自家娘子去用晚膳时,凰千寻早已骨架酸软、连手指都懒得动一动了,蜷缩着身体,软绵绵地窝在床榻上,上、下眼皮有一下每一下地打着架,像困顿至极的猫。
楚三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亲一口凰千寻已被他吮吸得有些红肿的嘴唇,道:“娘子今日体力不佳,可是累着了?不如为夫将饭菜端进屋来亲手喂娘子吃可好?”
“你……”凰千寻抬了抬手,恨不能捏他两下,然而最终仍是无力地垂了下去,白了他一眼,断断续续道:“通灵术……本就消耗体力……”
一句话,令楚三恍然大悟,原先还存了戏谑的心思登时无比愧疚。他俯身抱起凰千寻,手掌贴着她后心,源源不断地送了些内息过去,直至凰千寻脸色渐渐泛了红,才又将她裹进怀里,下巴柔柔蹭着她的顶心。
“小千,今夜你安心在驿站休息,诏书的事交给我就好。”说着又帮凰千寻掖了掖被角,转身欲走,却被她拉住了袖子。楚三不解回首,见凰千寻正单手拥被半坐在床上,露出的白净肩头布满青青红红的痕迹……
凰千寻眼见对面某只禽兽眼中的火光愈烧愈烈,忙将锦被向上提了提,然而她不提还好,一提竟露出了白花花的两条长腿,一弯一直地横在那里。双腿中间隐约可见嫩草丛生,大腿根处似乎还遗留着极其可疑的白浊。
于是某人很没面子地咽了咽口水,岂料喉结才刚一动,便被凰千寻裹着被单下床强行推出了门。门内女子好整以暇地擦干净痕迹,一件件套好衣裳,门外男人却化身野猫,耷拉着脑袋,哀怨地挠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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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去年右将军孙青涟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血洗了痋神神殿后,原本雄伟恢弘的神殿如今已无半分人烟,黑恻恻地独自伫立在夜色中,宛如一座诡秘恐怖的鬼楼。
两道黑影一前一后跃墙而入,在白莲妍妍的水池边站了片刻,便纵身往内殿奔去。
内殿仍像多年以前那般与世隔绝,只有飞檐凌空的悬瀑凉亭依旧水花四溅,清光浮水般的琉璃瓦久未打扫,蒙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埃,原本漆金的亭柱也不知被谁刮去了金箔,只留下乌黑简陋的几根柱子,孤零零立在庭院中央。
原来再回首,真的已是百年身……
凰千寻站在悬瀑凉亭外,久久无法动弹,露在外面的手被无边夜色与身上的夜行衣衬托得犹如暗夜白昙般莹白温润。直至另一只手缓缓靠近,与她十指相扣,她才回过神来,与那人相视一笑。
二人于是不再耽搁,一间房屋一间房屋地挨个摸索过去,终于在最不起眼的柴房里摸到一处暗格。凰千寻用郑胡子给的钥匙打开暗格,里面盛放的竟是一尊镂刻着金凤呈祥的金印,以及一纸贴了金粉的诏书。
楚三扯开诏书快速瞥了一眼后,神色不明地揣进了自己怀中,随后又用黑布包上金印。二人正要离开,忽然耳根一动,虽然黑布蒙面看不清脸色,但相视的眼睛里皆是目光一寒。
与此同时,另一黑衣人已从高大的院墙外翻身跃入,看其身形步法皆是上乘。楚三见其来势凶猛,显然已来不及避开,便将金印扔给凰千寻,自己闪身应了上去。
两人眨眼之间已拆了几招,都觉得对手分外熟悉,然而那念头一晃而过,还没及细想,便听一旁的凰千寻低低唤了一声:“百里濯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