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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三送凰千寻回房后,又招了赵思徒与方玲珑议事,回来时见屋内水汽氤氲,靠墙的地方立了盏绢质屏风,上面搭着几件衣服,薄薄的绢面后隐约露出女子精妙的体态线条。
示意门外守着的楚氏家将远远候着,楚三反身插好了门闩,屏风后的水声听到他的声音似乎一顿,随后又自顾自地响了起来……唇角下意识一勾,轻身绕过屏风,入眼顿时活色生香、春意盎然。
楚三随手几下除尽了身上衣物,生生挤进仅能坐下一人的浴桶。凰千寻无奈瞥了他一眼,正想着反正也洗得差不多,不如主动让位,却被那人一把捞了回来,牢牢固定在腿上,随后唇舌也覆了上去,双手片刻不得闲地在她周身游走。
二人自凰千寻小产后一直未行房事,也算禁欲了将近三个月,楚三早已憋得双眼通红,似要将怀中女子生吞活剥、拆解入腹。
凰千寻看见他饿狼般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哆嗦,忙柔声安抚。但楚三哪里还听得进去,两手掰开她的双腿,紧跟着便一个挺身钻了进去。久未碰触的地方被异物塞满,凰千寻不自觉得缩了缩身子,好在是在水中,虽没有润滑,也不至太过疼痛。
楚三抱着她动了几下,□似乎得了些纾解,因而神智也恢复了几丝清明,抬眼见凰千寻似别扭似隐忍的表情,不由心里暗骂自己一句猴急,又倾身吻了上去。微凉长指在胸口轻拨慢捻,身下长龙更是九浅一深地慢慢贯穿。
吻从嘴唇蔓延到脖颈,又从肩膀蔓延至胸前……凰千寻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楚三技术仿佛精进了许多,不知禁欲的这段时日又找了多少春宫画本参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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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一行人继续西行,队伍中添了赵思徒、凰冬涯、百里濯缨三人,以及三五辆百里氏马车,顿时显眼了许多。楚三等人皆有绝技傍身,倒也不担心什么,因此一路行至玉门关,虽有些小打小闹的劫匪,却也都无伤大雅。
众人至玉门关时已是4月下旬,在城内官驿中休整两日,换乘了骆驼,又出示了通关文碟后便浩浩荡荡出了城关,唯一没被换下的就是凰千寻的大宛驹与楚三的坐骑,一众驼队中两人高头大马并肩而行的样子很是鹤立鸡群。
出关那日天气晴朗,万里碧空如洗,黄沙反射着莹目的日光,如同一地细碎的金粉。靠近城关的地方仍有一些树木花草,越往深处走便越是稀疏,一树树枯死的胡杨即便过了千年依旧遒劲有力,仿佛被生生困死在沙漠中的苍龙。
大宛驹近乡情怯,初时走得极慢,待走了几里路后又突然仰头一声嘶鸣,飞奔了起来。凰千寻一入玉门关,便能与其心意相通,自然由着它奔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才缓缓停下等待后面的驼队。
凰千寻翻身下马,甩脱了鞋子,赤着脚走上一侧的沙丘,远处日头冉冉升高,蒸得整片沙漠仿佛染了层明艳的红。她俯低身子、盘腿而坐,在脚踝系上了以往在凤凰氏常戴的银铃,然后随手拍了拍身下的沙丘。不消片刻,便听天空、地底皆是一阵骚动,远处更有昼伏夜出的沙狼引颈低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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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浮现出点点黑云,离得近了,竟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无数夜鸮、金雕。而原本平静的沙漠也不知怎的,鼓起了一处处悉悉索索的鼓包,先是一尾蝮蛇探出头来吐了吐鲜红的信子,随后又有数不清的沙蛇、沙蜥冒了出来,齐齐游弋向沙丘上那含着笑的女子……
楚三策马赶到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水墨画,大漠万里无垠、晴空碧透,女子偎在两匹巨大的白狼中间,脖颈上环着毛茸茸的狼尾,细白手指正轻轻抚摸着脚边盘旋的一尾剧毒蝮蛇。沙蜥不知从哪里找来几串红彤彤的沙棘果,叼在嘴里,殷勤地送到她手边,而双翅张开足有丈余的金雕立在狼背上,为她遮去了烈烈艳阳。
这样的女子,注定了属于这样的漫漫大漠、滚滚黄沙,而不是中原的江南烟雨与北国风光。
他片刻失神,随后亦是翻身下马,缓步向沙丘上走去,待走到一半时,忽然想起之前在她那通灵术上吃过的亏,不禁步子一顿。沙丘上原本盘桓在凰千寻四周的众生灵也同时察觉了异动,齐齐转头看了过来……
楚三打了个寒战,预备着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便夺路而逃,然而下一秒,那沙丘上的众多生灵又齐刷刷转回了头去,竟对他摆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架势,倒是身后的大宛驹长长一声嘶鸣。楚三虽听不懂马语,但不知怎的,只觉得那声嘶鸣中似乎带着些许嘲笑的意味。
他正暗自纳闷,却见凰千寻在沙丘上粲然一笑,遥遥向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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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氏统领西域三十六属国、七十二部落,自然位于中原与西域大漠间通行的必经之路,国内分布数片大型绿洲,几乎每个城镇都是过往客商歇脚补给的重镇,因此仅凭赋税一项便使得水土丰孕、人畜富足。
凤凰氏前左右将军逆反弑君,无非是为钱、为权,只是途径原有许多种,倒不至于非赶在痋神祭,反而落人口实。如此一来,唯一的解释便是西域其他属国、部落也有参与此事,用意想来是减免各国通关赋税。
然而凰千寻担心的并非叛乱,而是凰冬涯神降术蓦然消失的原因。凤凰氏大巫贤的神降术不是与生俱来,是靠后天修习得来,天赋一般的可以呼风唤雨,天赋好的则足以翻天覆地。按照时间前后顺序来看,凰冬涯能力消失应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么她的通灵术,是不是也有可能瞬间消失殆尽……
傍晚时,众人驻扎在神沙山下,一勾新月弯成漂亮的弧度,冷冷挂在东方深蓝色的天幕上。赵思徒指挥着楚府家将支好帐篷,又点燃了篝火,在火堆上煮了一锅锅浓香馥郁的姜奶茶。
篝火熊熊,那样浓烈的红,仿佛能燃尽整片大漠。凰千寻喝了碗奶茶,便靠在篝火堆旁缓缓吹起了陶埙。埙声苍凉而辽阔,似乎穿透了茫茫夜色上抵天宫,楚三与百里濯缨坐在不远处,不约而同想起了他们三人在凤凰氏初相见的那晚。
在那处简陋残破的断壁残垣中,她也曾吹起过这首曲子。只不过那时的她是“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而现在却是“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
一曲终了,她蓦然回首,与楚三相视而笑,隔着烈烈火焰,她眼中的情意,浓得像化不开的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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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濯缨不知自己当晚是怎样回了帐子,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入眠,只依稀记得那一整晚,他都紧紧蜷缩着手脚。身体微弓的弧度,正是多年前的那一夜、他在沙漠中毒发的那一夜,那个始终把他放在心尖上的少女拥他入眠时,温暖怀抱的弧度……
她说过“身份都是虚的,只有人心真实可靠”。
她也说过“若你走了,我会过得很好,会成为西域最英明的女皇,会娶满满一后宫的如花美眷”。
她说她不会让他担心,不会成为他的羁绊。
她还说如果他肯留下来,她一定会对他好,并且只对他好……
她曾对他说过的每一句情话,如今看来,都像是一条条走不通的死路,他只知道入口,便懵懵懂懂地一头扎了进来,却再也寻不着出路。
他一直想要的齐家治国平天下,在她眼里却也仿佛只是个幼童的玩笑,她守着他、护着他、宠着他,像对待初生的婴儿一般纵容着他,让他一步步靠近想要的巅峰,然后又在他自以为终于得偿所愿时,给了他迎头重重一击……原来他费尽心机想要的家族、权势,只是她拿来哄他的玩具,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蛇蝎。
当他终于能够玉宇凌空,他才发觉,高空之上的风景,也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好……因为那个人,早已经飞去了更高的、他一辈子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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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濯缨浑浑噩噩地辗转了整夜,却仍因常年的作息习惯而在日出前醒了过来,帐外燃了一夜的篝火将灭未灭,时不时爆出几声响动,其间夹杂着轻轻的笑声与窃窃耳语。
他撩开帐帘,入眼便是一片平如镜面的湖泊,半人高的芦苇随着晨起的微风浮动,隐约露出湖边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
俊美男子仰面躺在湖岸旁,沁在水中的青丝如茂密而乌黑的水藻,而女子双腿侧跪在他身边,正执着皂角揉搓他柔滑的长发……二人不时低语几句,唇边勾着盈盈浅笑,忽然那男子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女子黑如点墨的双眸一凛,蜷起手指便弹了过去。
纵使百里濯缨离了几丈的距离,仍能看出那女子的色厉内荏,手底下必是留了十足的分寸。岂料男子却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一手捂着额头,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泫然欲滴。那女子单手扶额,受不了他软磨硬泡,终于俯低下身,在他额头柔柔落了一吻……
两人美好得仿佛画卷,任谁也油泼不浸、水泼不湿,他们之间的默契与深情仿佛一张巨大而密不通风的网,将百里濯缨牢牢裹住,想进、进不去,想退、又退不开……
心脏不知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似乎有根琴弦拨弄了多日,终于在这一刻被生生扯断。身体里那把尖刀在凌迟着他的心脏,又或者是只面目狰狞的野兽,正一口口撕啃着他的五脏六腑……明明内里已被侵吞得白骨嶙峋,偏偏从外面又看不出一滴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