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世事难料(1 / 1)
“……”
“苏小姐?”湘楠端着托盘经过,见我面色凝重地站在屋外,“你……怎么出来了?”
我低头扫了眼托盘上的菜色,问:“这间房的?”
抿了抿唇,湘楠为难地点点头。
“我来送。”一把端过托盘,我不顾他的无措,推开了房门走进去。
屋里的人没想过有人会突然闯进去,都齐齐看过来。
还好,没有限制级的镜头,至少眼下还没有。季云思跟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并肩坐在软榻上,那女人面对着他,圆润的蹄子搭在他手上,掐油神马的不言而喻。
季云思见来人是我,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身子也微不可查地僵直了下。但很快冷静下来后,他便装作不认识我,歪歪斜斜地靠回榻上。
“菜来了?”被称为陈老板的女人满脸兴奋地搓搓手,对我招招手道:“送来这边。”
我垂眼,不忍心去看她一颤一颤的前胸和肚皮,“……”
陈老板取了托盘上的酒壶和酒盏,自个满了一杯,舔了口。两条粗眉抖了抖,她就着杯子送到季云思嘴边,“美人,来,喝一杯。”
“……”将食盘放在软榻前的小桌上,我斜眼看他们。
季云思笑笑,半阖了眼,就着她的手饮下那杯酒。他慢慢地饮,酒水从杯边溢出,顺着脖颈,滑入衣里。这妖冶魅惑的模样,勾得陈老板在一边直咽口水。
为美色所诱,陈老板刚想凑过去一亲芳泽,却发现我杵在一边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动不动。
她:“……”
我:“……”
然后,她丢来一粒碎银,“呐。”
接过银两,我看了看,本想随手扔掉,转念却想银子是无辜的,便收入袖中。
等了等,见我还不走,陈老板皱眉,又摸出一粒碎银丢过来。
我接过,还是收入袖中,然后继续盯着她,“……”
季云思悄悄地看了眼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你还走不走了?!”陈老板恼羞成怒,忍无可忍地问。
“不走。”我答。
“你……!”被我简洁直白的回话噎了下,她一口气没喘上来,脸胀得通红,“你、你好大的胆,居然敢坏爷的兴致!”
我淡淡地看着她发怒。
一边的季云思微微蹙眉,似乎觉得我此举不妥。
在心里叹口气,我反省了会自己的冲动,然后恭声答道:“回陈老板的话,是主子让我来看着的。”
至于这个主子是谁,天知道。若她追问,我就垂首不语,故作悬念。事实上,她并没给我这个“不语”的机会,自己便已联想到一人。
被我胡诌的话震惊,陈老板嘴唇抖了抖,“是殿、殿下让你来看着的?”
殿下?什么殿下?
虽是不知她在说什么,可我面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自顾自地站在一边。
陈老板自发自主地替我圆了谎,自己吓了自己,手脚自然不敢像之前那么放肆。赖在房里挨了会,见我不像是在说笑,她只得骂骂咧咧地起身,“一点诚意都没,还派人来看着,多宝贝的东西,老娘还看不上眼……”
说这话的时候,她扭头看了眼一直保持浅笑的季云思,眼里流露出与说的话不相符的欲望。
我继续盯着她看,用一种无波澜无起伏的平缓眼神,一眨不眨地给她面部做特写。
陈老板:“……”
最后,她屈服在我的目光之下。我很欣慰,这说明她还算是个有皮有脸之人
陈老板灰溜溜从这里离开时,季云思倚在榻上,漫不经心地看自己刚修的指甲,没有特意挽留。
“你来这,就为了见她?”我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笑。
“……”
“苏苏问这话……”他抬头看我,尾音上翘,“莫非是吃醋了?”
下意识屏蔽此人所有调情的话,我用反问句回答:“难道你想被这种人碰。”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闻言,季云思的脸上渐渐沉下来,眼里冷冽得想寒夜里的深潭。片刻,他勾起一边嘴角,笑得残酷而狠厉,“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怎么会由着她随心所欲。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猛然颤了颤。
一句发狠的话,却揭开了他从不示人的伤疤和过往。这句话的深意,想一想便能通透明白,而我却下意识地拒绝深入。于是,我选择离开。
“你去哪!?”手腕被人大力握住,我回头,看见季云思眼里狂乱的急切和惊慌。他起身拉住我的手,一脚跪在榻上,一脚赤脚撑在地上,看得出起身时的迅猛和突然。
……心疼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收起眼里漠然的防备和疏离,我抿了抿唇,如实道:“去更衣。”
季云思愣了愣,然后松开手,跌坐回榻上。
默默看了他一眼,我转身出了房间。
刚出门走了几步,我又折了回去。季云思还跌坐在那,头埋得很低,脸被长发的阴影遮住。
我:“那个……”
听到我的声音,他怔了怔,然后缓缓抬头,眼里脆弱的希冀,看得我心里揪痛。
“那个……”摸摸鼻子,我觉得脸颊有些燥热,“那个……茅房怎么走?”
“……”
……
夜深,揽芳居的客人们都揽佳人在怀,回屋风流快活去了,揽芳居的后花园也随之宁静下来。
月光悠悠,映得池水澄澈。
凉国的夜凉,风冷得能穿透衣服,我站在池边搓了搓肩膀,却没走开。我现在心情不好,很不好。不过,不是因为季云思。
这段时日,我跟在他身边,时日越是长久,他在我心中的模样便越是改变。六年前,灵秀娇憨的少年,六年后,温润清雅的夫子,随着那个我早已不唤了的名字黯然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我面前妖冶艳丽、媚眼如丝的季云思。而这个表象背后的他,孤僻、隐忍、偏执、坚强、多变、任性、高傲……黑与白、好与坏的纠缠,成就了一个真正的他。
设身处地地想想,若我穿越而来,沦落到他那般的处境,我又当如何?
也许,做不到他那般。
此刻,我真说不出一个“怨”字。说实话,以前无论他再怎么对我好,过去的种种我一直都不曾忘记。即便嘴上说原谅、说释然,但心里仍免不了存了芥蒂。而现在,比起怨恨,对他,我更多的是怜惜和同情。
所以,令我心情不好的,并不是季云思,而是我经过雅间时,遇到的一个男人。
当然,那个一手提剑、侍卫打扮的男人并没引起我的不快。反而,他以男子的身份出现在揽芳居着实很少见,不由让我多看了两眼。也因为放慢步子去看的这两眼,我从路人甲乙那听到了件让我不快的事——这个男人是凉国七王女次女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