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十二章（1 / 1）
第二天跟着康熙回京，按理说我应该坐在后面女眷们的车里，但不知道为什么康熙硬是把我安排到了前面，好像要我保持在他的视线里，有时我在胤礽的马车里，有时跟在兰兰后面骑马，缰绳却牵在兰兰手里，有时居然坐到了康熙的銮驾里，这可让我过足了瘾，当然，大部分时间我还是坐在胤祉的马车里的。康熙好像又回复到了来江南之前的样子，和蔼，亲切，听我唱唱歌讲讲故事，累了时我就自告奋勇给他按摩，有时候我甚至会忘了他是康熙是皇帝，不过看到外面骑马的兰兰，我就又想起来了，为至尊者的孤独，或许让康熙很渴望这样无拘无束的交流，但是他毕竟是皇帝，玩笑过后，我必须记得这一点。
十月二十四日，京城。
此次南巡康熙要论功行赏，册封的诏书正式下达，兰兰带着我进宫谢恩。
乾清宫的小太监说康熙去了慈宁宫，我们只好再转去那里，半路上碰到了胤禛，几个月不见，他更沉稳了。
慈宁宫，美女遍地，如百花争艳。
孝庄倚在那张锦榻上，穿着家常的衣服，苏墨尔照例在一边伺候着；地上坐着好几个华贵的女人，从门边开始，第一个鹅蛋脸形，目若秋水，云雾一般的头发高耸，越发衬得她如清水芙蕖，身上秋香色的宫装带着暗花，清秀而内敛，胤祉站在她身后，看到我们进来，微微眨了下眼睛；第二个不用说了，是上次我进宫时遇到的纳兰惠妃，她还是那么高贵华美，硬是将她身上牡丹团绣图案的艳丽给比了下去，胤褆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那样温和迷人的笑容；第三个娥眉斜挑，丹凤眼，瓜子脸，一双眼珠好像玻璃球一般灵活璀璨，她正端起身边的茶水呷了一小口，露出编贝一般的牙齿，衬着朱唇，很美；最里面坐着的人神色很是端庄，让我想起了兰兰的夫人，金灿灿的百福图案绣在略显低调的藕荷色旗装上，配上她优雅地举止，倒给了人十分稳重贤淑的感觉，看到我们进来，略略点一下头，很知性。
还有一个人，看打扮要比地上的四个女人更有身份些，但她却立在孝庄旁边帮她添新茶或者是剥果皮，也唯独是她，在看到我们进来后热情地笑了，拉过胤禛，然后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对孝庄笑道：
“才刚老祖宗还念叨，这不就来了？”
然后拉过我，指着地上的人一一介绍：清秀的荣妃，是胤祉的额娘，之后艳丽的惠妃，是胤褆的额娘，接下来的是妩媚的宜妃，还有雍容的德妃，而她，是胤禛的额娘康熙的皇贵妃。
厮见完毕，苏墨尔将我拉到面前对孝庄说：“几个月不见，姑娘越发出挑了！”
“哪里，嬷嬷过奖了！”
“丫头过来，我瞧瞧！手怎么这么凉？来，到哀家这儿坐，暖和暖和。”
康熙点点头，我跑过去依偎在孝庄身边。
“还是老祖宗这儿暖和！”我一边用手捂着脸一边说。
“苏墨尔，上次朝鲜进贡来的银底子火狐狸斗篷放哪儿呢？找出来给丫头，看着小手冻得！”
苏墨尔笑着应了，一面早有人去取了。康熙微微一笑，说道：“老祖宗还有这样好东西呢，朕怎么都没听说过？”
孝庄将自己的手炉递给我，白了康熙一眼：“要让你看到，那东西还能留住了？这可是哀家专门给丫头留着的，京城不比江南，着实冷，丫头受了伤，跟前儿又没个知疼知热的人，哀家断不能让她委屈了！”
孝庄摩挲着我的手，我鼻尖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丫头？”
“谢老祖宗！”我压着感情说，听起来像是得了感冒。
“身子可好些了？听皇帝讲得可是凶险，那么长的刀，你怎么就有胆子去挡？”
“我也不知道啊！”我说，“当时好像有一种力量推着我跑过去，一定是皇上洪福齐天，老天爷要帮助皇上让那些坏人不能得逞，正好我在旁边，老天爷就选了我了。”
孝庄笑起来，把我揽在怀里：“好懂事的丫头！太医说你这伤得得好生养着，需要什么跟纳兰性德说，让他来管哀家要！”
“丫头什么都不缺，老祖宗真好！”我依偎在她怀里，抱着香炉，温暖的气息仿佛让我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依偎在奶奶怀里的感觉，幸福感油然而生。
一时斗篷取来了，丫鬟抖开看时，好奢华：大红的狐狸皮毛拼接在一起，却看不出拼接的痕迹，上面的狐狸毛好像缎子一样，柔顺而有光泽。苏墨尔接了过来，亲自给我穿上。系上带子，皇贵妃拉着我的手转了一圈。
“这个衣服，还真就得她穿！”康熙笑道。
皇贵妃拂开触到我脸上的毛：“皇上所言极是，这大红的颜色衬着郡主娇嫩的脸，真如花朵儿一般，老祖宗您看！”
荣妃和宜妃笑着点点头，惠妃低下头喝茶，德妃也跟着礼貌地点了点头。胤祉刚想说什么，被胤褆抢了先。
“久闻郡主之才，如今再配上这等容貌，可谓才貌双绝也！”
“大阿哥过奖，沈宛才读了几本书，怎当得起‘才貌双绝’四个字？”
“当得起当得起！”孝庄说，示意我坐在她身边，“皇帝封了你个什么郡主来着？”
“老祖宗，是护国容佳郡主。”宜妃笑道。
“哦，我再在前面加上‘孝诚’二字，皇帝看如何？”
康熙点头微笑不语，我跪在地上磕头：“谢太皇太后恩典！”
皇贵妃思量了一下，笑着说：“老祖宗，臣妾心里想起一桩事儿，想问问郡主的年纪，也顺便讨老祖宗和皇上的示下。”
“哦？”孝庄看了她一下，接着转向我。“丫头今年多大了？”
康熙瞥了兰兰一眼。
“回老祖宗，我十七岁了。”
“十七岁？”皇贵妃看着胤禛点点头，“大了几岁，倒也能更懂事些，老祖宗和皇上的意思是怎么样？”
孝庄也看了看胤禛：“大几岁倒无妨，只要是人品好。”
“那郡主府邸想是没建好，”孝庄说，“这些日子，丫头就随着哀家住吧？皇帝说呢？”
康熙干咳一声：“老祖宗的眼光自是不会错，只是朕已命她住在明府，日常安全等由纳兰性德负责，怕是不能留在宫中陪伴老祖宗了！”
孝庄慢慢点了下头，对皇贵妃说：“这可不凑巧了！”
皇贵妃有些惋惜地看着我：“这样一个可人儿，偏生我迟了一步，也罢，既如此，臣妾自当断了这个念头！”
胤禛似乎是不经意看了我一眼，漆黑的眸子一发幽深起来。
“丫头别站在地上！才刚说了要好生养着，还站在那冰凉的地上？”把我拉到榻上之后，孝庄又把兰兰叫道跟前，“丫头乖巧，哀家喜欢，住在你明府可不能紧了她，若受了什么委屈，哀家可是不依的！”
“是，臣明白！”
孝庄满意地点点头：“看到她，倒让哀家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老祖宗年轻的时候，怕是不知道比郡主灵巧多少倍呢！”惠妃□□来，“偏生我们是没造化的，都没赶上，若是能早生个几年，也不枉在人世走一遭了！”
“就是！”我接过话头，“老祖宗是我们脂粉堆里的英雄，沈宛崇拜得是五体投地，那天还说要是能跟着老祖宗学到点，怕是就够我们过一辈子了呢！”
“哎呀，瞧这小嘴儿甜的，抹了蜜似的，既然你喜欢我这老太太，那给我做孙女怎么样？”孝庄笑道，不经意间撇了康熙一眼。
康熙淡淡笑着：“丫头还不快谢恩！”
“我是上辈子积了德了，”我只好再从锦榻上下来，“谢太皇太后恩典！”
孝庄高兴地虚扶了一下：“乖，快起来！来人，把前儿新进贡的红宝石赏哀家这孙女儿两颗！”
康熙假装不悦道：“老祖宗，您见了丫头就欢喜，孙女也认了，什么好东西都赏了她了，朕这孙子怎么办哪？”
孝庄大笑起来：“好，好，哀家不偏心，把那明珠家新送来的茶叶给皇帝两包，省的他心里委屈！”
康熙却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躬身打个千儿：“谢老祖宗恩典！”说着转过身去，眼巴巴地望着去取茶叶的人。
乾清宫。
“老四，你可是有话想说？”康熙放下茶盅，却不看胤禛，只盯着茶碗里沉底的茶叶。那是太后刚赏的，香而不俗，清而不冷，暖而不涩，余音绕梁，果是好茶。纳兰明珠，康熙心里哼了一声，倒真是很有心哪！
胤禛迟疑了一下，回道：“回皇阿玛，儿臣并不想说什么。”
“哦？”康熙悠悠地抬头注视着他：“既没有，那你就先跪安吧！朕也要歇着了。”
胤禛又犹豫了一下，额头上微微起了皱纹，最后说：“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康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沉思起来。
雍和宫。
胤禛收笔，画上的人儿巧笑嫣然，四福晋那拉氏亲自捧了茶过来，胤禛略略皱起眉头，坐回椅子里不语。
沉默了一会儿，胤禛将画细细收起来，那拉氏递过来一只锦盒，胤禛抬起头看了她一会儿，才将画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