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眼泪的功效(1 / 1)
“你好残忍。”苏四看着邓先珍低头走出去的背影,心中不忍,对慕容轩说。
“他是个男人,理应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毫不留情地说。
“你也是男人,你没经过这种苦吗?他本来心里就难受,为什么这么伤他。”苏四向他喊道。
“我没经过这种苦?我经过的痛苦比这大多了。我亲手害死我的爱人,每天都在经受炼狱般的痛苦,你知道吗?”他盯着她,眼睛含着深深的痛苦,那么深,那么痛,苏四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慕容轩忽然痛叫了一声,捂着胸口倒下去,苏四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下,竟然一下子失去了反应,脑子嗡地一下,哭叫着扑过去,“怎么了?你怎么了?”
“药,药。”他颤抖着手指着衣服,苏四急忙从他衣服里翻出药来,放到他的嘴里,再手忙脚乱地给他找来水,抱起他的头,喂进他的嘴里。
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紧紧地闭着双眼,在忍受着难以承受的痛苦。
苏四抱着他的头,看他这样,心中像撕裂一样地痛,她的泪一滴滴落下来,落入他胸前的衣襟内,他的心痛竟奇迹般地消失了,他迷惑地想,难道这次的药这么管事?看看那正俯着头在他胸前哭泣的女人。
他伸手摸着她的头,她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他被她扶着起来,坐到椅子上。深思的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柔声问:“苏四,你为什么要哭?”
“我哭了吗?就算是哭了,也是让你吓的,你刚才太吓人了。”苏四有点语无伦次了。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你的眼泪会治我的心痛?”
苏四心里格登一下,勉强道:“我的眼泪要是能治心病,天下就没有得心病的人了,可能正好赶上药起效了。”
“是吗?也许吧。”他长出一口气,“这毛病也不知几年了,每次都像死过一回,但奇怪的是,自从你来却是第一次犯病,而且这么轻易就好了。苏四,你是我的保护神吗?”
“刚好一点,就说这些。来,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别走。”他握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床边。
“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的。”
她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下来,任他握着她柔软的手,第一次没有拒绝。
她的馨香环绕着他,他闭上眼,安心地睡去。
她不知道,他竟也受了那么多的苦,上天的惩罚也够了吧,为什么要这么苦苦折磨他们两人。
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手指修长有力,在梦中还牢牢地抓着她的手。她的心越来越乱,不应该的,这一切都不应该。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眼前的一切了,上天,告诉我要怎么走下去。
慕容轩醒来时,天已大亮了,这一觉睡得无比地安心而踏实,他的精神舒爽愉快起来。抬眼寻找苏四,看到她端着水从外面进来。
“起来洗脸吧。”她看他醒了,说道。
他慢慢坐起来,她拿过外衣替他穿上。此情此景,是这么熟悉,熟悉到他们都没发现他们下意识的动作,分明是一个妻子在伺候丈夫。
“邓先珍该怎么办呢?”她愁道。
“他会知道该怎么办的,他是男人。”
“说得男人好像很伟大似的。”
“不是伟大,这是责任。是天赋予男人的责任,我们咬着牙也得扛起来。”
苏四虽不以为然,却也没有反驳他这种大男人的话。
去到邓先珍屋里看时,他神色如常,连前几天的低迷都不见了,那坚定的神色说明他已经想通该怎么做了。
“没事。天塌不下来。”他对苏四笑着说。
苏四却觉得事情不这么简单,想安慰他,又不知说什么,想支持他,又无法支持。只得闷闷地回去了。
她自己的事还弄得一踏湖涂,心中总是不干不净的,还怎么劝别人呢?
这天傍黑,她正想收拾收拾回自己房间,忽然一个军士跑进来,交给她一封信,说是外面有个男人交给他的,让他转交给苏先生。
苏四没看,就知道是叔叔来了,她急切地想见到他,不知他的药制好了没有,或者他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助的也不一定呢。
信封上没有字,她打开一看,上面只写着,让她到外面去见他,有事找她。苏四有点纳闷,叔叔平时都是在河边见她,怎么改地方了,正好有军士招呼她,有事问她,她也没细想,就把这事撂下了。
趁黑出去时,她偷偷看了慕容轩的房子一眼,军士说他没在,去巡视去了,她放下心,真怕了他了。
天色有点阴,无星无月,她匆匆赶到时,见到男子挺拔的背影负手而立,她刚要开口叫时,他却在听到她的脚步声扭过头来。苏四吓了一跳,扭身就想逃,那男子急忙奔过来,拦住她的去路。
苏四向后退了两步,怒道:“耶律王子,你这是做什么?”
耶律子文轻声道:“对不起,苏四,我知道吓到你了,可是我忍不住了,自从见到你,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没办法,再见不到你,我想我会生病了。”
苏四暗想到:还真是兄妹呀!他们的感情都这么无遮无掩,热烈奔放吗?
苏四冷冷地道:“我看你现在病得就不轻,即使你知道我是女人,像我这么难看的女人,王子也有兴趣,可真是天下奇闻。”
“我知道,你易容了,那天我看到了。”
“啊?”苏四吓呆了,怪不得这耶律子文表现得如此狂热,原来他已识破自己的真面目,该死,还以为他喜欢的是苏四呢。现在怎么办,事情越来越糟了。
“我虽然不清楚你易容的真实原因,但我能肯定你有难言之隐,所以我也不想逼你说出原因,可是,我喜欢你,什么也挡不住我对你的喜欢。”
“王子,请你别轻易地说出喜欢这两个字,你喜欢我,只是我的外貌,你怎么知道我是否是个心地歹毒的女人呢?”
“你不是,我知道你不是。”
“你怎么这么肯定?难道就是因为喜欢我?”
“不是的,你的眼睛告诉我的,那里面有善良,有爱,也有不知名的忧郁。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眼睛中的忧郁,我都想替你分担,我要对你好,让你的眼睛永远也不会出现忧郁。”
必然的,苏四被他的话深深打动了,这个男子是这样的多情,他的话里满是掩藏不住的热情,他的行为说明他已经动了真情。可是,————
“王子,你的话确然是非常动听,也很能打动女人的心。可我只能说对不起了。”
“为什么?难道我不够好吗?”
“王子怎么会不好呢?英伟挺拔,算是个美男子了,为人热情,又贵为王子,掌握军权,天下的女子,不想嫁王子的想必没有几个。”
“难道你就是那例外的几个?”
“我的经历无法对王子说,我只能说,苏四曾有过男人,本非完璧之身。即使王子不嫌弃,可是苏四的心也早就死了,对这些男女情爱早就看破了,无法侍候王子。并且,两国敌对,苏四怎么能放弃自己的国家,而投向敌国呢?”
“所有的原因,都不能算是原因,对不对,苏四?”
苏四愣了一下,勉强道:“也许。”
耶律子文的声音有着绝望:“苏四,女人可以找出很多条理由来拒绝男人,可真正的原因是她心里有另一个男人。我说得对不对?”
苏四的心中像海波一样,动荡了一下。无法反对耶律子文的话。
“那个男人是谁呢?邓先珍还是慕容轩?”
“别瞎猜了,我对谁也不会有感情,因为我的心早就死了。”
“如果你的心死了,我倒好办,我有能力让你的心活起来,恐怕你的心还没死才是真的,那我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你说是不是呢,苏四?”
他的绝望让苏四也不由心痛起来,爱上她的人注定会伤心的,可是这能怪她吗?
“对不起,王子。你会遇到你喜欢的女人的,至于我,不过是世上一颗飞尘,请不要遗爱于我,我承受不起。”
“天下之大,我竟不爱百花园中的鲜花,单单爱上这颗飞尘。”
苏四抬起眼看着耶律子文。
耶律子文看到她眼中的歉意和忧虑,都要发狂了,“苏四,别这样看我,你这样看我,只会让我更爱你。”
苏四低下头去。
“王子,请你快回去吧,如果被人发现了,就糟了。你为我而来,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苏四心里怎么过得去。请快回去吧。”
“好,我回去。”他一步三回头的走去。
忽然又站住,“苏四,我不会改变主意,我会一直等着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四的心,简直像是风暴的海上,浪涛汹涌。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些男人。难道自己就是要注定伤人和自伤才来到这个世上的吗?
她慢慢地走回去。
夜像深沉的海洋,吞噬着一切,也包容着一切,但是苏四的心却无法在这沉静的夜色中平息下来。
走到操练场边,她再也走不动了,就坐在边上的大石上,哭了起来。
苏四,苏四,你为什么哭?是为自己哭还是为他人哭。
耶律子文的声音又回响在脑海里:“女人可以找出很多条理由来拒绝男人,可真正的原因是她心里有另一个男人。”
哭了一会儿,她停下来,强忍着心中的悲伤。
远远的树林中,有不知名的夜鸟在叫,哀婉凄清,在夜色中传得很远。
苏四用手抱住双腿,呆坐在巨石上,形只影单,不由又开始哭起来。
就这样,哭一阵,停一阵,停一阵,哭一阵,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觉得有一种从心而生的悲伤和委屈,似乎把这段时间的泪都攒到这一刻。
正把头俯在腿上哭着,忽然一双有力的手臂搂住她,温暖立时包围了她,不用看,就知道是慕容轩来了。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只是把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背。
苏四在他的怀中放任自己依赖着他,但很快就抬起头来,推开他。
“为什么哭?”
“不为什么。”她的声音中有一种假装的不自然的平静,“就是觉得闷了,可能想家了吧。”
“哦,我还以为你没看到我,想我想的呢。”
她斜了他一眼。
“你的脸皮是怎么炼成的,教教我。让我也做张脸戴上。”
“你这样说,我可真伤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有点紧张地问,他不会看到了她跟耶律子文相会的事儿吧。
“我回来后去找你,没找到,随意走走,听到有哭声,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像只小猫儿似地正缩在一起哭呢。”
苏四一听他这样形容她,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好了吗?不伤心了吧。”
“嗯,好多了。”
“以后再伤心了,别一个人躲到外边偷偷哭,找我,我可以把肩膀借你。”
苏四忍不住又伤心了,只是强笑道:“不会了,有这一次就够了,难道我还能总伤心不成?”
两人回去过栅门的时候,苏四忽然哎哟一声,捂住了脸。
“怎么了?”
“没什么,脸被伸出的板条挂了一下。”
“我看看。”
“没事。”她捂着脸,不让他看。他疑惑地看看她,就没再坚持。
回屋后,苏四看了看自己的脸,幸好没让慕容轩看到,脸上那层薄薄的皮果然被划开了,这要让他看到,他那人那么聪明,肯定会看出什么的,还好有备用的,要不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