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一部 四十三（1 / 1）

一天刘子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找他去，说有事要和我说，而且说我必须去，要当面说，要不他就找我来。我知道他是真的有事了，我说：“还是我找你去吧！”

我到了刘子学校的时候他们还在上课，我把他叫了出来，我面前的刘子一脸的沮丧，我知道，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心里搁不住一点儿事，就像水上搁不住石头一样。

我说：“怎么了？”

刘子说：“操！也没他妈什么事儿！”他还是改不了满口脏字儿的毛病。

我说：“又跟小涵闹别扭了？很正常啊，哪儿有不闹别扭的啊？闹玩就玩了，别没完没了的！”

刘子说：“她老气我，她跟别的男的约会去了！”

“啊？”我一听咧了嘴，“不会吧！”

刘子说：“大哥，我没跟你开玩笑！她告诉我她是买东西去，结果是他妈跟人约会去了！”

我一听也烦了：“哪儿的人啊？”

“就她打工那地儿的一个经理，”刘子说。

“然后呢？”我问。

“没然后了，”刘子说，“我急了，然后就没事儿了。”

我说：“就这事儿啊！”

刘子说：“不是，我感觉我俩不太对劲儿，老吵架，然后好了，然后又吵。”

我说：“那你跟她好好说说，不过要是俩人好怎么吵也分不了，可是老吵还是不好。”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自己说的都是废话。

刘子心情不好，他不言语了。

我说：“那得了，一会儿你还回去上课去吗？”刘子和我不一样，他每学期都拿奖学金。

“不上了！上他妈什么课啊？”刘子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狠狠地骂了两句。

我说：“那咱找地儿吃饭去吧！就咱俩去？”

刘子说：“还，还是叫上她吧。”

我说：“叫吧！”我咧了一下儿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更加地知道了刘子的心，那颗软的像海绵、棉花、棉花糖一样的心。

中午的时候我见到了小涵，她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刘子突然变得好温柔，温柔得好像一个贤妻良母一样，我知道刘子把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给了小涵。

吃饭的时候刘子不停地给小涵夹菜，好像之前和我说的种种不满和委屈我还没忘他倒先忘了。我本来想说点儿什么的，可是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话：“你们俩挺好的……”

小涵靠在刘子宽厚的肩膀上，这个肩膀曾经在足球场上扛飞了好多的对手，还有一次他助攻我进了一个球，和我拥抱的时候撞在我的胸口上，让我疼了好几天，现在这个肩膀已经成了一个女孩子幸福的温床。我看着他俩，他俩在我的眼里是很幸福的。

吃完饭以后，刘子把小涵送回了她的宿舍，告诉她下午他不去上课了，小涵撅了一下嘴，但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于是在小涵走了以后，我对刘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俩这不挺好的吗？”

刘子嘬着牙花子说：“好多事儿你跟表面上看不出来。”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我明白了，包子有肉不再褶儿上。”

刘子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说：“那我就更不知道了，你俩好好的吧！”我知道除了这句，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其实说句实话，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他俩到底怎么了，但是可以看出来，他俩的心里都有事，都有想对对方说但是却终究没有说出口的话。我不知道好好的两个人这是怎么了，好像把好好的日子好好地过真的成了一件很难的事。

后来我俩就不说这个了，再后来我在刘子学校的操场上踢了会儿球，我就回去了。

小猫见到我以后对刘子的事儿倒是很关心，就像碰见每件新鲜事都很新鲜一样，更像小猫看见鲤鱼、带鱼、黄花鱼都摇着尾巴很爱吃一样。

我说：“看着还是挺好的，可是小涵什么都不说，是不是你们女的都这样儿啊，心里有好多事儿不让我们男的知道啊！”

小猫用她的大眼睛翻了我一下，她说：“当然了，什么事儿都让你们知道还行啊？”

“你们这帮小丫头儿，真是无法无天！”我就像列宁在广场上高呼“面包会有的”一样对小猫说。

于是，这一切就好像以前的那一切一样，就这么过去了，但是事实上它却没有过去，其实我特别希望它过去，因为它过不去就意味着刘子和小涵走到了尽头。但希望终究是希望，就像我希望可以不上学希望了十五年，可是还是在上学一样。

刘子是在电话里和我说的 ：“我们分手了。”他没有哭，显得很平静，但是我知道，眼泪已经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了，一年多的感情就这样没有了。我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当着面和我说，因为那样他一定会在我的面前流出眼泪的。

“想哭就哭吧，”我对刘子说，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的。我们之所以哭，是因为我们付出的，是真的感情。

于是，事情好像又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它却又没有过去。两天以后，刘子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在电话的那头，他平淡地说：“我们又和好了。”

我说：“你们俩这是过家家呢？”我有点生气了，刘子老是这样，上中学的时候就是这样，一模一样，我不可能不生气，“分手是她提出的吧，那这回是谁提出和好的？别说是你啊！”

刘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钟，喃喃地说：“算是我吧。”

我说：“这叫什么事儿啊？现在你们又在一起了，你高兴吗？你快乐吗？”

刘子说：“不，但是你不能这么说！我忍不下心看着她难受，她说她离不开我。”

“你的心老是这么软，别人一哭，你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和好了你俩就好好的吧。”

于是事情就又一次好像这么过去了，但是它最后还是没有过去。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没有什么事是可以平平静静地过去的。

几天后刘子又给我打了电话，他说：“我们还是分手了。”

我听了半天没有说话，后来说了一句：“这次是真的分开了，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刘子算是坚定地说：“没有了，这回是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这件事儿我们谁都不可能忘了，在我们心里是个解不开的疙瘩，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想了想，确定了一下刘子说的话，他说一切都结束了，我并不知道他这次会不会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结束了，我只知道他很痛苦，我知道他是深爱着小涵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痛苦的事总是发生在他身上。

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我们是最好的哥们儿，天天都很快乐，现在只过去了了两年，一个个的都变了，变得物是人非了，浪荡的浪荡，颓废的颓废，刘子却没有变，还是觉得谁好就把会心掏给对方。但是不管怎样，我们都在慢慢长大。是我们长大了，必须要承受一些东西了还是大学本身就是这样，恋爱，失恋，再恋爱，再失恋，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要干什么？

我们能干些什么？

我们该去干什么？

或者，我们本来就什么都不该干。

也许是因为我们什么都干不好。

那我们该不该活着？

该怎么活？

其实，我们都想好好地活着，也善良地希望别人好好地活着。

我们还依然保留着那颗善良的心。

刘子的一段感情就这么结束了，后来小涵还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她现在特别后悔，当初没有珍惜，现在只想像原来一样，可是她发现，刘子的心已经死了，她说我是刘子最好的哥们儿，想让我劝劝他，和他说说。

到最后，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跟刘子说：“她说她现在很后悔。”我知道这句话刺痛了他的心。

刘子仰起头，我想他一定是让自己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他说：“晚了。”

我也知道晚了，确实是晚了，于是我什么也不说了。我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拥有的时候就一定要好好地珍惜，不要等到失去以后再追悔莫及，因为拥有只属于我们的最美好的东西，是我们一生中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