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一部 十三（1 / 1）

下了一场大雪，哪儿都是白的，就跟下了一场大雨，哪儿都是湿的一样。

那个犯糊涂的地理老太太非要把晚上七点半上的课挪到下午五点半上，说是有家远的，下雪路滑，晚上回去不安全。她假模假式地还向班里做调查问同学愿不愿意，我说不愿意，因为我得踢球，天黑了就看不见了，她视我为空气，说：“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么定了！”

我耸了一下儿肩，回头看看刘子，他也皱起了眉头，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站在我这边的，除了我跟班主任发生矛盾的时候。虽然我跟班主没发生过矛盾，但是我坚信，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刘子会义无反顾地站在班主任那边的。

然后下了课我们就踢球去了，大龙还有几个哥们也禁不住我和刘子的诱惑去踢了，我们跟雪地里撒了欢，就跟长这么大没踢过球似的。

没想到刚踢了没一会儿，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了，她在楼上喊我们：“你们几个，赶紧回来上课来！”

别看大龙一米八五，二百多斤，骑自行车也挺快，但实际很疲软，听班主任这么一喊，颠儿吧颠儿的就回去了。

我心想，嘿，妈的，临阵脱逃啊！我又看看刘子，刘子一咬牙一跺脚说：“不回去！”

那几个哥们本来正犹豫着呢，一看刘子都瞪了眼，也都跟着一咬牙一跺脚说：“不回去！”

其实我当时真佩服刘子那种大义灭亲的精神，虽然平时我没什么正经的，但是这次一点儿都不开玩笑，真是发自心底地佩服啊！

结果换来的就是班主任趟着雪走到我们面前，她对我们说：“你们几个还得让我请回去啊？”

刘子歪着脑袋，也不说话。

我心想不能这么僵下去啊，我说两句吧，我说：“班主任，您别这么生气，是吧！您也理解我们一下儿，您看我一不抽烟二不喝酒三不早恋交女朋友，我不就喜欢踢个球吗？您还管我啊？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旷课来踢球……”

“你又不是没干过！”班主任一下打断我的话。

“噢，是，我是干过，”我还得继续说啊，“但是这次不是吧？咱们就说这回，您说是不是？”

“那现在地理老师上着课呢？”班主任看样子有点儿生气了。

“那她说现在上，我们没同意啊，这课程表儿是学校定的，她说了不算啊！”我说。

“反正现在上课呢!你们回不回去？”班主任是真急了。

“不回去！”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刘子说的。

班主任看着刘子，眼里突然冒出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刘子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一愣，就在这个时候，班主任扭过头走了。

她都走远了，我们还在那儿站着，我跟刘子说：“一会儿咱找班主任赔个不是去吧！”

刘子点着头儿：“嗯！”他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似乎在骂着地理老师。”

我看着大家都在那站着，说：“踢吧！别站着了！”

他们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意思是问还踢呀？

“踢呀！一不做，二不休！”我说。

踢完以后，我们去找班主任，再然后就是说了好多好多话，特认真地说我们以后好好学习，说得我自己都觉着特别的假。

完了事之后，我刚说走，结果撞见地理老太太了，这回躲不开了，老太太说：“你上我办公室来！”

我摇摇晃晃地跟着她去了她的办公室，她坐下了，然后跟我说：“坐吧！”我就抻了把椅子坐下了。

“你们怎么不上课啊？”地理老太太也没别的，倒是痛快，上来就问。

“其实我不是不想上，我得踢球儿啊！”我老老实实的，像只绵羊在“咩咩”叫。

“那就非踢不可啊？”

“是啊，”我继续“咩咩”着，“踢球儿对我来讲就像掉进水里的人抱着一块儿木头一样，您不是也不能离开您热爱的，那个要为之奋斗终身的讲台吗？”

地理老太太的脸青一块儿白一块儿的：“那你们也不能不上课啊！”

“那，”我学着她的口气，“您也不能乱调课啊！”

“那我去班里问了啊！”

“那我没同意啊！”

“那，”她突然意识到我在学她，立刻换了一种语气，“我当时没看见。”

我心想，当我是空气，自然是看不见。我说：“那您为什么要调课啊？”

“不是下雪了吗？要不有的同学晚上回家危险，容易摔着！”她一说这个开始觉着自己有理了，声音也大了。

“唉，”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人生嘛，就是这样儿，有得必有失，怕摔跟头就别上课了呗，上课就别怕摔跟头，冒着摔跟头的危险来上课才显得更有意义，学的知识才显得更加珍贵呀！”

地理老太太的脸是一种说不出的颜色，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从没见过这种颜色。

“你，你不上就得了，还带头不上课！”地理老太太开始扯别的。

“我没有啊，”我显得特别的委屈，不管是不是装的，反正当时给别人一看是挺委屈的，“您太看得起我了，我还成组织者了呀，我真没那本事。”

“你别不承认，”地理老太太开始像个小孩儿一样跟我吵嘴架，好像真要分出个谁对谁错一样。

然后这时候我突然决定不和她吵了，而结束这一切的唯一办法就是我向她认个错，给老太太铺个台阶下来。也是，那么大岁数的人了，从高处一下儿蹦下来还真够她一呛。

然后就是没事儿了，她也懒得再理我，关于这一点，我是非常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