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30. 龟兹(1 / 1)
一个月间,久如带着行歌和默已,,足迹踏遍了整个西苍,甚至乔装进入北厥境内,最后竟在北厥西苍重镇龟兹,租了间民屋住下来。
龟兹镇,乃前朝龟兹国的都城,龟兹国原是西苍小国,地处机要,是中原至与西北异域相通的咽喉之所,前朝时归顺于中原,后中原连年战事,北厥趁时灭龟兹,以原都城为龟兹镇,经营数十载,已成为西苍商务重镇。
因北厥两年前就已开通西苍城镇为商驿,龟兹镇中有许多南来北往的异域客商,热闹与繁华,远非闭关多年的玉门镇可比。
龟兹镇以西三十里外,有条延绵近百里的戈壁沟壑,是抵御西北异族的天然屏障,千百年来的发生过无数惨烈战事。
久如带着默已沿沟壑细细看查数个来回,遥见行歌策马立于沟壑崖边,映着西坠的彤日,有如镀上一层桔色的佛光,静谧而遥远。
策马急行至行歌身旁,久如难掩欣喜之意,
“真乃天助!你是如何知道此地的?”
行歌淡笑,“史书上写的,一将功成万古枯,非此地莫属!”
久如凝望行歌笑得云淡风清,眼眸却决绝漠然,
“你若是个男子,定会成为本朝名将!”
“帝王将相,终了不过一抔黄土,只请公子坐上那个位子后,不要辜负这万古枯才是!”语罢,行歌策马回身缓行至两人身边。
“公子打算何时启程回玉门?”还有三日便是新年了耶!快马加鞭应该赶得上。
“少爷打算在龟兹过完新年再回。”一旁默已意外出声,听不出喜忧。
“什么?!”行歌脑子急转,“那就有劳默兄了,在下有诺于窦少将和小冉,年前一定返回玉门。”
“默已,入北厥的关证都在你这吧!”久如开声。
“是!”
久如挑眉瞧着行歌,
“区区城关挡得住我?!”行歌面色阴沉。
“挡是挡不住,不过多费些周折,三日怕是赶不回玉门的!”久如笑得兴灾乐祸。
“多呆一日,公子便多一日危险!”行歌‘担忧’地扭眉。
“若非你加害于我,否则哪有什么危险!”
“蛮夷之地,新年必无趣!”
“龟兹汇五湖四海之客,怎会无趣。”久如好兴致地笑答,“这样吧,这个月晌银双份!”。
“想都別想,你们两个,一个只会伸手做大爷!一个只会瞪人的闷葫芦!我宁可赶路吐血,也不要在这活活累闷死!”
行歌面色郁结,怒吼出声,一个月中,尤其是进入北厥以来,只有自己会北厥语,衣食住行皆要打理。久如凡事讲究,默已左右不离久如身边,自己如保姆跑腿加打杂,仿佛回到‘醉东风’的奴役时代,真不知道紫鹃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呜呜……..
“叶公子,忙不过来,可以差遣在下。”默已打个圆场。
“哦?前些日子你干嘛去了!你会做什么?”
“体力活自不在话下,烹飪织补也略会些。”
行歌闷气停了阵,狠然冲久如五指一伸,“五份!现在给!”
久如扬手对那掌一击,“行!”又接着笑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你可是占全了!”
除夕晚宴,久如推说吃膩了北厥的烧烤肉食,要求行歌做顿象样的饭,还点名要‘天珍芙蓉鸡’!
行歌写满几大张北厥文的清单,又给了默已几个地址,
“哪!速去速回哦!”
“我一句北厥语都不会,怎么买!”
“嘿!你只要把单子和银两一递,直直用你的眼瞪着店家,包管立刻买好,连队都不用排!”
“我哪有那么吓人!”默已轻声嘟囔,但还是乖乖出门。
不出半个时辰,默已满载而归,才进厨房就见少爷竟坐在一角的小桌前,含笑喝着茶,行歌已换了件窄身袍子,腰间系着条花围裙,长发用根荆簪奇怪地挽在头顶…….,默已心中一惊,真象啊!顿时明白为什么少爷不肯出去吃,为什么会甘心坐阴暗的角桌喝茶!
“我说吧,要是英俊潇洒的我去,肯定被店家纠缠,日落也回不来,默兄出马就是不同!去把菜洗了。”
默已静静将菜放进水盆,眼仍紧跟着行歌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身后有目光,转首就见少爷挑眉询问的笑脸,默已猛力点了点头,少爷面上笑意更浓,仿佛当年坐在门槛上的兴高采烈小男孩。
“你!”行歌指着久如,“到厅里去,在这看着,我有被奴役的感觉!”久如百般不情愿,仍被推出门外。
角落里,行歌正堵着刚买回的鸡,鸡惶恐地咯咯乱跳,
“罪过啊罪过!”又听‘咯’得声,便没了动静,“默兄,去把鸡毛拔了!”
默已走了过去,见鸡已呕血而亡,死不瞑目,果然罪过!伸手攥住只鸡脚要将鸡提起,手上一轻,一根鸡腿骨赫然在目,默已张目结舌,行歌几乎笑倒在地………
忙了近一个时辰,默已累坐在角桌旁,
“尝尝火候怎样?”行歌递来碗鸡汤,自己也捧了一碗。
“再煮会儿!”行歌自言自语。
“再尝尝咸淡!”又一人一碗。
“淡了!” 行歌又嘀咕.
“再尝尝”又一人一碗。
“还淡了”
“再尝尝”又一人一碗。
默已始终一言未发,更没有尝出四碗汤的任何区别,只觉鲜美无匹,但见行歌身后汤锅已近底,顿时冷汗真冒,
“少爷他”
“那个财主想不劳而获,你不用出声,看我的!”行歌向汤锅加了两大勺清水,加盖煮。
餐桌前三人拥对一大桌菜,久如欣喜地盛了碗汤,刚喝一口,急向汤锅内看去,色变!
“汤呢?!腿呢?!胸呢?!”
默已见少爷急气得语不成句,心虚得埋头于碗间,
“头道汤油腻,我替你饮了,脚和胸都是死肉,我替你吃了,这留下的可都是精华啊!”行歌大言不惭。
“你,你,你”
“想扣我晌银是吧,下月吧,这些菜都不许吃哦!”
这年夜,能上哪吃去!久如生生吞下胸口恶气,变本加利大肆饕餮。
酒足饭饱,行歌嚷着要到镇中心看焰火,三人踏着瑞雪出门。久如喝得有些飘飘然,走在最前面,行歌拉住默已道,
“你从小就跟着少爷吧?”
默已点头,
“鞍前马后二十多年了吧?”
默已频频点头,
“哦,那一定很辛苦吧!”
默已听了这窝心的话,点头如捣蒜,
“哦,有时一定气得想渴饮其的血,饥食其肉对吧!”
默已惯性点头,听懂后又猛摇头。
“不要那么虚伪嘛!”行歌坏笑,“来,我们去报仇!”说完冲默已手上塞了团雪。默已觉得自己是一定是喝多了,竟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久如正摇晃走着,突然觉得脑后被击中,雪落一身,回头,迎面又飞来数个雪团,
“反了反了!你们,啊….”又被飞来雪团打得满口是雪。
“默兄快上”,行歌见久如飞身扑过来,一个箭步躲到默已身后。
“都別想跑!”久如一手抓住一个。
雪地上三人滾落,扭打在一起,戏笑和吃痛的哀号声响在空寂的夜色中,震落树梢点点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