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二七 【旧日欢颜】(1 / 1)
翌日三人便收拾行囊离开了琅峫山,颜歌与云栈要去中都城,阑珊自是要奉陪到底,好在这个女医者有着高超的易容术,加上云栈之事早已过去了近半年,江湖中人皆以为昔日的剑冢第一杀手已经随着地锦街消失无踪了,那些恩怨情仇也只能就此作罢,如此一来,行路江湖倒也安妥。
而中都城的局势也刻不容缓,在外忧内患下戚行之仍旧稳稳的支撑着刚建立不久得政权,各方势力虽然蠢蠢欲动却绝不敢造次,毕竟戚家乃至剑冢的地位不可小觑,加上其即位以来的政绩另人民十分安乐,百姓厌恶战争,人和地利便占了两样,只差天时。
如今的时机却并不好,各方可调用的大将都被牵制住,而金城郡此战若输,则会影响士气甚至整个中原的布防,因此此战必赢,但剑冢的大总管时康也不是泛泛之辈,他城府极深,如今又与番邦勾结自是对着整个大晋朝有着不小的冲击,因此此战若要胜,领军之人不但要有勇有谋、忠心耿耿更要十分了解剑冢这个组织,了解时康的性情和路数,如今朝中能保证此战必胜者自然少之又少。
满数整个中都城,除了戚行之与浮影二人已别无他选。
而这一日,戚行之已下了一个决定:明日启程,御驾亲征,前往金城郡消灭叛贼。
“皇上,就让微臣替皇上分忧,解金城之急!”浮影跪在殿外,朗声道。
然而戚行之主意已定,绝难更改,可浮影忠心一片,他仍旧不忍心,命人打开殿门。
浮影见戚行之如此,以为他改变主意,面色一喜,“皇上!”
“你进来。”殿内传来戚行之的声音。
浮影得了命令,便起身跨入殿中,此时戚行之正端坐在坐上把玩着手中的长剑,他勒令闲人一律退下,屋内顿时只剩他与浮影两人。
“影,金城之行,你不能替朕。”
“奴才不明白,京畿要地,由皇上镇守必定妥当无误,臣去替皇上除了石康那个叛徒,不是最好的安排,皇上为何执意要御驾亲征,何况边疆天气寒冷多风沙,对您的病情十分不利。”
“影,如今大晋朝虽然看上去民泰安和,可大多朝臣都是中立旁观之士,为朕真心效力的人少之又少。
你身兼要职,决不可擅自离开,而朕毕竟是九五之尊,对中都城下属的势力操控起来诸多不便,而且朕若离都,部分不轨之徒反而会露出破绽,你倒可以一举将其歼灭。御驾亲征也可状我军气势,至于石康。”戚行之负手不屑的冷笑一声。
浮影垂头答道:“石康工于心计,武功也不弱,但他若知道主子亲临,怕是胆气顿时就去了七分。“
戚行之“唰“的一生将长剑收回剑鞘,起身道:“其中缘由你已明白,朕能走到今天,已无事可惧,就让朕亲手给剑冢清理门户!”
浮影深知戚行之言之有理,衡量利害关系他如何也不能再做阻挠。
“明日就要启程了,这些日子的修养,朕的身子已然恢复了许多,你无须担心。朕要去花园走走,你自行退下吧。”戚行之淡淡吩咐了一句,便起身向外走去。
“恭送皇上圣驾。”浮影抱拳行礼,看着戚行之离去的背影心中仍不免担心。
花园中蝴蝶翩翩飞舞,只是花草树木都被修葺的十分整齐,少了分自然的气息,戚行之接住一枚树上落下的桃花瓣,那花香清雅,他不自觉的想起那个爱食花瓣,喜舞树下的颜歌,“这宫中,这世上,不得已的规矩着实太多,你如今得以自由,定十分快乐吧。”
幽深的小径通向远方,戚行之眼中却有些惆怅,他抬起手望向当空,片片白云在天空浮动,他握紧手中的花瓣,“每当云卷云舒,朕总不觉会想起你,得偿所愿你也当过的很好。”
周围寂静依旧,无人回答,只有一个脚步声由远至近急急的跑了过来,随之响起的还有侍卫宫女追逐的声音,“太子爷,您慢点,小心摔着。”
小道的尽头慢慢显出一个身影,那孩子不过两岁左右,却跌跌撞撞跑的极快,终究一个石子将孩子绊倒,他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戚行之冷冷的望着摔倒的儿子,却没有一点上去搀扶的意思。
众侍卫追了上来,吓了一身冷汗,忙要上前将小皇子扶起。
“慢着。”戚行之冷冷阻住了众人。
摔倒在地的孩子抬起稚嫩的脸,渴望的望着不远处的父亲,脆生生的唤了句:“父皇。”
戚行之微蹲身子,“佑儿,自己爬起来,一步步走到父皇这来。”
戚佑只有两岁,却十分聪慧,早早便学会了说话与走路,此时他的膝盖已擦出鲜血,可听了父亲的话后也不扭捏也不哭闹,用小手拄着地面勉强撑起身子,一步一步摇晃着向戚行之走来。
戚行之缓缓半张着怀抱,等待走来的儿子,直到孩子走到他面前,才一把将他抱起。
戚佑紧紧揽住父亲的脖颈,“父皇,疼。”
“佑儿,你可以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要走得够稳,否则摔倒的代价就不只是疼。”戚行之揽住年幼的儿子。
“佑儿记住了。”孩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戚行之释然一笑,将戚佑放下,对一旁跪倒在地的侍卫宫女道:“再有一次让太子离你们身边超过一丈远,就写好遗书来见朕。”
这位新君赏罚分明是出了名的,众人自是不敢怠慢,忙不住的点头应允。
戚行之摆摆手,“带佑儿下去处理伤口,都退下吧。”
待得众人带着小皇子退下。
四周再空无一人,戚行之闭上眼享受着阳光的暖意,突然他嘴角浮出一丝浅笑,“来了这么久,此时无人,何不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不远处假山旁的地面上随即映出一个人影,而那人却仍旧并未露面。
“呼吸轻缓纤弱,我还当是为女子。”戚行之望着那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但看这影子,原来是位兄台。”戚行之轻点下颚,“这道让我知道你们是两个人。”
地上映照的人影微动,随即假山后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戚行之微微一怔,他一摆平时的寡淡冷漠,蹙眉道:“云栈!”
“还有她。”说罢云栈望向假山后,一袭月牙白的纱裙荡出,颜歌抿嘴微微一笑,抬眼望向戚行之。
“小歌!”这着实出乎自己的意料,戚行之有瞬间的错愕,随即恢复平静,“你们不是隐居深山,怎又出现在这里。”
“金城郡有兵无将,中都城又波涛暗涌,剑冢如今四分五裂,这残局不好收拾。”
戚行之淡笑,“你是来帮朕的。”
“是帮大晋朝的百姓。”云栈顿了顿,随即握紧手中的莫炎刀,“还有我兄弟。”
戚行之深潭一般的眼中荡起一份涟漪,他缓步走向云栈,抬起手拍向他的肩膀。
这一次云栈没有再闪躲,年岁过去,昔日的恩怨情仇已在当年的那一场爆炸声中烟消云散,他们现在眼中看到的只有兄弟。
当戚行之的手覆在云栈肩上,他眼中竟有些微红,“兄弟。”
云栈嘴唇有些颤抖,“就让兄弟,为大哥收拾时康这个叛徒。”
戚行之望着云栈的双眸,终究浮出一抹多日来的罕见的笑容,“好。”
在戚行之的带领下,三人来到启文宫之中,他吩咐侍卫送来了数坛好久,便屏退了下人,与云栈颜歌在屋中畅饮谈欢。
“小戚,你的身子又消瘦了许多。”颜歌眼中浮出担忧。
“国事操劳,在所难免,倒是你,本应最善吐纳之事,怎么如今气息却如此杂乱。”戚行之不解道。
云栈也不明所以,侧身问颜歌道:“自从滇南一行,你的身体就迟迟没能恢复,这次离开琅峫,你的状况更是越来越差,到底怎么了?”
“没有啊,天天和你生活在一起,疏于练功,自然功力比以前差了很多。”颜歌若无其事的笑着搪塞过去,随即话题一转,“小戚,今天在院中看见的那个小孩是你的儿子?”
提起戚佑,戚行之面色有些复杂,他斟满一杯酒点点头。
“时间过得真快,你和小锦的孩子都两岁有余了,她还好么?”云栈关切问。
戚行之面色无异,轻声答道:“她两年前便走了。”
云栈微微一怔,没想到故人竟走的如此突然,他久居深山竟浑然不知。
戚行之却轻声一笑,倒满酒杯,“不必介怀,她走的了无遗憾,是善终。”
“那孩子聪明懂事,看来你对他很下心思。”
戚行之举杯一饮而尽,“若无意外,他便是继承我江山的人。”
云栈敛默,随即浅笑一声,“你素来理智,却没想到这立嗣一事,却如此感情用事。”
戚行之垂下眼脸,“也不全是,这样也可以使钟离家对我更为死心塌地。”
到此时他心中还能算计的如此清楚,云栈不免觉得有些冰冷,若不是他们相识了十六年,这些话他怕是终生都不会说与人听。
“说说金城郡的战局吧。”云栈不愿再谈旧事,面前奉为兄弟的人可怕的让他不愿再深究任何往昔。
戚行之长袖一抖,一封卷轴在桌上摊开,随即四面的窗下赫然坠下数道竹帘,屋内同时燃气烛火,厚厚的竹帘将三人隔绝在屋内,没有人可以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