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十七 【源是何处来】（1 / 1）
杜寒满是悔恨的摇着头，“因为我贪！当年少不更事，无法克制对力量的渴望，六堂堂主的位置不够，那时更想做缥缈城主，做那座神城的主人！”
颜歌凝眉，“姑姑洞察先机，你瞒不过她的。”与嬴嬛相处多年，顾颜歌自然十分了解她的脾性。
杜寒苦笑道：“的确，事情没过多久就败露了。背叛缥缈城的人，都要被当时的缥缈城主，用法术洗去脑海中关于此城的一切，随即驱逐出去。”她昂首望向天空中刺眼的阳光，“到那时，无论是关于这座城的记忆，还是多年来苦心学习的武艺，全部都会被毫无保留的抹掉。”
云栈望着仙风道骨的杜寒，姬谋姿因蒙她传授剑术，便可在世间来去自如，便推测道：“看来嬴嬛并没有如此做。”
杜寒点点头，“缥缈城门规森严，她却毫不在乎，只是念着过去的情谊，瞒住城主，私自放我出城，而后，我再也找不到缥缈城的所在，更不知道她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惩罚。”杜寒闭上眼，长睫间铺满点点泪光，“其实她是真正的救了我啊，这件事让我彻底从贪念中醒悟，我悔恨难当，便隐居在这招摇山，与凤凰神鸟为伴。”
颜歌感到离真相越来越近，“那顾青云呢？前辈不是说我与他有关？他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前辈可知道么？”
杜寒缓缓转身，“若我猜的不错，你该是他的女儿，这样算来，嬴嬛理所当然是你的姑姑。”
颜歌半张着嘴后退一步，那一片空白的身世始终是她心中放不下的谜，却从没想到有朝一日真能找到父亲的踪迹，她太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使自己变成了一个孤女。
杜寒惋惜道：“我与顾师叔也只有数面之缘，我离开后，听闻缥缈城遭受了一场重大的变故，自此江湖中便传出消息，说青衣圣手顾青云已死。”她顿了顿，随即轻蔑的一笑，“可我不信！六堂主都是修仙之人，他不会那么容易死，嬴嬛也不会让他死！”
颜歌的眼中有些模糊，“难不成是这件事使得我与家人分离……”
杜寒轻轻一笑，“你——不知道自己是个已死之人么？”
诧异的人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定论，颜歌睁大双眼争辩道：“我有心跳，有呼吸，怎么会是死人！”
云栈望着惊惶无措的女孩，心知她总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身世，便也不再隐瞒，“李易也曾说过，他卜算不出你的命运。”
杜寒冷哼一声，“那个小相士想窥探天机，火候还差的远!别说他无法卜算出颜歌的宿命，就算这老天爷，也不知道她以后的命！” 杜寒凑上前翻开颜歌的掌纹，“你看这里。”
众人随着凑上前去，只见这掌纹甚是奇怪，只有上半部的脉络十分清晰，下半部手掌却模糊的如水中波浪般，捉摸不透。
颜歌眉心深深皱起。
杜寒指着她掌心最初的一道长长的横线，“你幼时经过一场死劫，出生不久便夭折，这才是上天为你安排的宿命，但如今，你的命运已经被更改了。”
谋姿轻生呢喃道：“逆天改命……”
当真有人可以逃离自然的安排，忤逆天意，摆脱因果？
杜寒抬眼道：“这世上，哪怕尽数历代缥缈城主，真正能改变命运的人，怕只有嬴嬛一个人！”
颜歌沉默了半晌，方才幽幽道：“你的意思是，我本已经死了，是姑姑让我活下来。”
杜寒笃信的点点头，“虽然不知道顾师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点毋庸置疑。”说罢她将手掌贴在颜歌额顶，闭上双目感受到她体内流转的灵力，“你体内竟没有一丝浊物，全部皆是日精月华，但也唯有这样的灵力，和观天箫这等神物才能支撑你本已死亡的躯体。”说到此处，杜寒手掌轻翻收了回来，她对颜歌认真道：“你灵力尚弱，应潜心修炼，有朝一日定可飞升成仙，脱离俗世生死轮回！”
颜歌摇摇头，“我对那无爱无恨的神仙当真没什么兴趣，现在我只想知道父亲在哪，当年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杜寒微微一怔，随即突然昂首大笑，“好！好！不愧是嬴嬛教出来的，有她的狂傲！”说罢她垂头叹道：“这世上知道此事的怕只有嬴嬛与你父亲了，师傅不肯说，是想你能抛却往事的负担，一心修仙远离俗世。”
颜歌落寞的躬身一拜，“多谢前辈点拨，既然无法知道父亲的下落，我就去找姑姑，总有一天，我会给自己一个交代！”说罢她转身便要离开，眼中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看似柔弱单纯的女孩，内心却异常倔强，这份执着却带着莫明的魅力，吸引着每一个人。
杜寒望着这个年轻而执拗的背影，终究开了口，“你当真非找不可？”
颜歌眼中一亮，猛地停住脚步，“前辈还有办法？”
杜寒望向远方，“我也不知此法能否可行，只是想起昔日师傅与我提过，在天之尽头，有一片万佛塔，塔林高可通天，皆是世外高人修炼之处，这些通天佛塔之中有一座塔，里面住着一名非仙非佛的人，它能知晓因果，洞悉世间诸事。”
云栈和谋姿也诧异的望向杜寒，他们纵横江湖闯荡来去了这么多年，却还从没有听说过世上竟存在着这样的地方。
颜歌急切的问，“她是谁？”
杜寒眼神绵延向远方，“师傅说它是月神遗留在凡间的一个魂魄，在人门酒醉樽前时看尽悲欢离合，为天宫记录凡间诸事。”
“月光可以照遍每一个角落，它自然无所不知，看遍人间疾苦。”云栈常常对月独住酌，自是更明白其中的滋味。
谋姿叹道：“若通天塔林如同师傅所说，那不就如同缥缈城一般不知方向，我连这传说都未曾听过，怕是世间更难有人知道它的所在。”
云栈却安然自若的望向杜寒，“前辈既然肯说，自是有线索可寻了？”
杜寒眼中露出些许赞许的笑意，“除了得到修仙的高人，世上只有一个人知道通天塔林的所在，它是一个魅灵，名字叫懿。”
颜歌不解道：“魅灵？”
“散落的天地灵气长时间汇聚在一处，就会产生一个灵体，便是魅灵，它们的生命没有尽头，幻化成人的模样游走在人间，没有人知道这个叫懿的魅灵活了多少年岁，也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有缘者便会遇见，倘若她心情尚好，或可带你进入通天塔林。”
虽然这线索过于单薄，但颜歌仍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我们到哪里能找到她？
杜寒摊开手掌道：“有缘，就会遇上，你要相信缘，那是存在于冥冥之中的东西，上天也无法掌控的，比如是缘，让你认识谋姿，让你来到招摇山，见到我。”
姬谋姿听罢淡淡的望向颜歌，这就是缘吧，这个女子与她本是毫无瓜葛，结果竟是同源同宗，她心中也有着说不出的亲切感，“就先留在招摇山吧，云栈身上有伤，现在外面一片混乱，何况此事，急也没用。”
杜寒十分同意爱徒的意见，“你们先住在山下修养，该来的总会来的。”
见众人说的有理，颜歌便也不再坚持，如今形势严峻，寻亲之事唯有过些时日再说了。
被岁月掩埋的往事再次被勾起，杜寒也显得十分疲惫，她似是不愿再多说什么，转过头，摆摆手道：“我累了，你们走吧。”
听出师父话中逐客的意思，姬谋姿向两人使了眼色，三人默默的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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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招摇山山顶回来后，云栈三人都各自回到住处歇息，随着云栈叛逃的剑冢死士皆被姬谋姿安排妥当，众人早听闻这个名满天下的铸剑师，一向不屑于管江湖之事，却没想到如今她却为了好友而甘愿蹚上这等浑水。
在云栈最艰难的日子里，颜歌每天在招摇山上采摘花蜜，送到云栈房中，为他涂抹在伤口上并用灵力促使皮肉生长，从不多问什么，更没有要求过什么。
有了颜歌细心的照料和景阑珊精湛的医术救治，不过三天时间，云栈的伤势便好转了许多。
春日的招摇山一片安静祥和，清晨的露水自花瓣滴落，碧空上的浮云缓缓移动着，在窗棱上投下大片的云影，阳光照射在脸颊，生出暖意，也唤醒了沉睡的男子。
云栈深锁着眉，忽的猛然坐起身来，他的眼中显出了平日不曾有过的恐慌，他狠狠的甩了甩脑袋，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做恶梦了吗？”颜歌趴在门旁露出了个小脑袋，她眨着明亮的双眼走了进来。
云栈沉默的垂着头，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戚行之不会失言，十六个时辰已过，剑冢的格杀令已下，可是李易他们这些人还没回来，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