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1 / 1)
“是是是,可是您也不该用药将所有的护卫迷晕呀,先不说老爷夫人看了会怎么想,这事若叫外人听去,还不全毁了您多年苦忍过来的形象?所以……小姐还是看准时机,早些回去吧?”
“呃……不怕不怕,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呢,别轻言放弃。大不了回头我跟爹娘撒个娇,跟老太太诉诉委屈,咱什么都不怕啊!”
“可是,可是还有一位呢?地位最高的那位该怎么应付?书雯认为,能坐上那位置的人,若不精明也不会一坐就坐了十多年吧?”
“…………”
33.-第三十三回
白泷有些惊讶,但“惊讶”这情绪在她眼中却仅是一瞬即逝,面上则始终难见任何哪怕一丝能叫“惊讶”的表情。
她一睁眼,先看见的就是一对灵动的仿佛能开口说话的杏眼,那眨巴眨巴水汪汪的视感,毫无顾忌地闯入她的视线。
她再一眨眼,听到的则是一连串欣喜无比的音调,但声线竟是叫人无比汗颜的“豪迈”,肆无忌惮的在车厢内拉长扯高。
“醒了醒了!师父醒了!!少侠?南宫少侠!师父她醒了!”
接着,在白泷尚未清醒的境况下,只见一阵白衣飘远。而白衣掠过的清香,叫她浑然不知眼下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已身处现实。
“白师父您可算醒了!您要起来么?不行不行,您还是先躺着吧。喔,您是不是很渴?啊您稍等,书雯这就给您倒水去!”
思绪迷糊中可闻另一名女子的声音,最后,即将再一次陷入昏迷之前,余光瞥见一阵灰蒙蒙的薄雾将她完全笼罩。
薄雾温暖贴心,叫她当下非常不舍这种能令她全身心都得到放松塌实的感觉。
“南宫……玉?”紧闭的眼微微睁启,她轻吟。
“我在”低沉的声音,带着特殊的音质,萦绕在她的耳畔。
她眯起眼去看,努力地想看清眼前的人,但这幕影象却恍恍惚惚的叫她看得不够真实。她伸手去抓,握住了“……南宫玉?”
“我在,感觉好些了么?”正在为她号脉的他笑着回应,然而那眼中的波光,却渐渐黯淡。
她疲倦的合上眼,嘴角浮现一丝极浅,看似近无的笑意“南宫玉?无刃不在,再这样下去,白泷是不是会死掉?”
一句极缓极轻的言语,似一缕冰冷的薄纱,当头铺撒而下,覆盖了身旁三人,顿时陷入一段久久无法挣破的沉默。
许是气氛僵冷太久,白泷咳着声睁开眼打量四周,忽然好奇道“你们……是谁?”
情绪低落的程凌璃尚未从刚才的气氛中脱身,这会儿又受到一次打击,一颗豆腐般脆弱的心顿时化为暴风雨中的饺子馅。
“师父!!!我是凌璃呀师父!您忘记我了么师父?我是您最最最疼爱的徒弟啊师父!”
白泷愣了愣,睁大了双眼端详女子的模样,末了看向南宫玉,疑道“徒弟?白泷收的?南宫玉你认识?”
南宫公子笑而不答,丫鬟书姑娘却将脸皱成了一团,对白泷否认的态度,显出了无比的惊讶及错愕。
天生泪腺发达的程千金见三人各有神色,左右回思顿时委屈无限,于是泪珠儿如雷雨般纷纷砸下“师父!师父您怎能如此狠心?您早先丢下徒儿独自离开也就算了,徒儿千里迢迢的前来寻您,您竟不认徒儿。您怎能如此狠心,如此狠心,如此狠心呐!”
白泷嫌弃的抿下半口南宫玉喂给她的汤药,苦得她耸起眉峰思索“嗯?你是宇文的……朋友?我有点印象了”
千金一甩泪脸,哀道“师父就只记得那人,人家才是您唯一的徒弟!师父,您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呐!!!”
白泷无视她,低头憋了一口气,猛地灌下那碗苦的要命臭的熏人的汤药。而南宫玉则始终微笑着默默不语,看她喝完,又替她拭去唇边残留的药汁,再喂她一颗梅子,看着她皱起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捏了又捏……眉眼间带着浓浓的爱意,那温柔呵护的神态举止直叫旁人看得瞪起眼,煞是羡慕为之动容。
书雯对此感到非常诧异,她瞧瞧这边十分暧昧的一对,又看看那边呜咽哭泣的泪人,思绪是彻底的乱了。
“哦,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谁……那个宇文提议去捉鸡的那个太子妃?”
于是,莫名的一阵凉风吹过,扑倒了程千金与书丫鬟坚强不屈的精神。
“小姐,小姐冷静呐!这事你不也早就猜到了么?千万别动气,咱不和那位计较,咱大度着呢”书雯吞了吞喉咙找回声劝止。
千金的泪眼再次绝堤汹涌不止“师父!像您如此善良的人怎就叫那混蛋骗了呢?徒儿诚心诚意地拜师,这混蛋不想看徒儿与您相认竟不断从中作梗。师父,您不知那混蛋有多可恶!他不仅骗了徒儿,他还差点把徒儿给卖了。师父!您可要为徒儿做主啊师父!”
白泷拍了拍女子的脸蛋,盯着那对晶莹闪动的泪眼很是欢喜“不哭,白泷给你做主”
程凌璃面上的表情突然一顿,但转瞬眼儿弯起就差仰天大笑,她一抹水洗了的脸蛋,气势猛地爆起“师父!徒儿就知道您一定会为我讨个公道。那混蛋欺人太甚,骗徒儿离家不说,还派人假扮山贼来吓我与书雯,不仅夺我马车将我丢给牙婆,竟又骗徒儿说那牙婆是位好心的客栈老板娘。师父,徒儿委屈,徒儿让那混蛋给欺负了,他就看准了徒儿心地善良思想单纯,所以不断的欺骗徒儿。师父!您可一定要替徒儿讨个公道,徒儿以后就跟您混……就跟您闯荡江湖斩奸除恶维护武林和平了,徒儿我……”
———嘘!
那边只一个手势提醒,这边立马消音。
书雯歉意的望了眼南宫玉,再是习惯的递上一块帕子,移近女子的身旁轻声道“小姐,白师父睡了,你也先歇歇喝口茶吧”
程凌璃瞧瞧榻上的人,严肃的点了点脑袋,迅速眨了眨眼吸吸鼻子,揉捏着帕子纠结的看着女子的睡颜,再次陷入沉默。
时间一丝丝如水流逝,此刻,像是早已协定好了一般,三人无声默契的出了门,各做自己的事去了。
屋内终于再一次恢复混满药味的宁静,帐内看似早已入睡的女子,忽然颤着眼睑轻轻地睁启。而偏首望向敞开的大门,可见阳光毫不吝啬的贯入屋子,穿过那扇破旧的房门,可见院子里那位正闭目养神的男子。男子看着憔悴了不少,与初见时已是两个模样,然而他却从不显露一丝厌烦或疲倦。那张脸,总有办法叫她安心,却叫她始终不明白,缘何会如此安心欢喜。
恍恍然,记忆里的画面,明明才发生不久,她却感觉已隔多年,此刻回想,已模糊不清。
还记得那日,她哭求南宫玉去救燕太子。当时,哭的睡了,后来,后来的南宫玉是如何答的,如何答的呢?如何……答的?
不同意的吧?似乎并未同意,但又拗不过她,终是点头答应了。为什么妥协了呢,那时他说了什么?说了……她忘了,忘了。
尊主也好无刃也罢,以为那份难以表达的感觉就是如此,再也不会对其他人产生同样的感觉了。可是,她对南宫玉,对燕太子,明明相处不久,甚至并不是特别熟悉,却对他二人就是不舍。为什么?为什么喜欢他们胜过尊主和无刃?为什么?
“南宫少侠,我们这是去哪儿?观方向似乎并不是去太岳呀”
“恕我冒昧,师父的情况……怎么我瞧着只觉得每况愈下?抱歉,我不懂医术,只是见师父这样我就……”
“小姐,你……”
“书雯,你进去照顾师父”
“……是”
“少侠!南宫少侠!您若不能实话相告,请早些明说,这几日不停的奔波露宿,师父经不起您这般折腾!都传太岳掌门有高超的医术,但眼下既然不是去大隼,难道师父的情况已经……对不起,我只是想……请等下,南宫少侠!少侠!南宫少侠!”
“小姐,白师父她醒了!”
“……师父?师父!师父!!”
又一日又一次,白泷从晃晃悠悠的空虚中回醒。
今日,似乎有些闹人。这女人是谁?想不起名儿了,或许是熟人?但那声音好大,吵人,为什么总是在她身边转悠?
抬头,女子焦急的奔入车内,端着温水跪坐在榻边关切道“师父,您好点了么?”
白泷想了想,却难有力气出声。她摇了摇头,眨着迷蒙的眼,似乎想用眼神告诉女子某些言语。
程凌琉蹙起眉揣思她的眼睛,但看了半晌仍不解其意“师父想说什么?渴了?还是饿了?”
一旁的书雯歪着脑袋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小姐!白师父是不是想解手呀?”
程千金瞥了她一眼,回头盯着白泷的眸子“师父?如果是的话就请您眨两次眼,若不是就眨一次”
于是,主仆二人看见病榻上的女子缓缓地,缓缓地眨了三次眼。
丫疑惑“小姐,这…这什么意思?”
千金深思“一次代表否定,两次代表肯定,三次……莫非,师父另有什么重要的事想告诉我们?”
当程尚书千金的话在狭小的车厢里刚刚飘散,那外头就似应证了她的想法一般,确实发生了大事。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马匹嘶鸣车身震动,紧接而来的就是刀剑磨擦的击撞声。
“怎么了怎么了?”
“小姐!不好了小姐!有好多!好多好多刺客啊!!!”
“什么什么?我看,刺客?笨!人在江湖那叫杀手,杀手!”
“是是是!杀手……但现在不是纠正人家错误的时候。怎么办?南宫少侠才一个人,怎么办?”
“冷静,冷静!”
“人家已经非常冷静了,是小姐你一直揪着人家的衣服不放!小姐?小姐!你怎么不停的发抖?你别吓我啊小姐!”
“慌什么,没瞧见我是激动的吗?恩!师父真乃神算,都怪我们没早一刻明白她的意思。看!果真有大事发生!”
“不好了不好了!少侠,南宫少侠他好象被划伤了……”
“师父!师父!!!”尖叫,猛地急转,扑向病榻“师父!师父啊!”
“小姐……”
“师父!师父!!师父!!!外面有好多刺客!好多的刺客啊,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那,那不是杀手……么?”不适时宜的纠结中。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于是,某小白作者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棒子在喊:哦多kei?哦多kei?哦多kei?)
“小姐你不要哭,白师父好象睡的很沉,咱们快想想其他的办法……小姐?小姐?小姐!”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书雯!书雯!我们该怎么办!”
“不怕不怕,小姐不要怕,书雯……书雯会保护你!你看你看!南宫少侠的武功那么高绝对应付得了,没事了没事的,没事啊!!!—————”
溅入车内的液体透过薄薄的帘子,死死的附在两个六神无主的女子脸上。
赤色的画面在她二人的视线中渐渐摇摆,开始晕眩。
花依然如此的红,草依然如此的绿,而车外的一切,似乎与车内那三个早已陷入黑暗的女子,毫无关系。
34.-第三十四回
燕京都城以北,出城八里有片杏子林,林中建有一座【八里庄】,乃江湖客栈。来往燕京的不管官士商人武夫走卒,都知此地有一句俗语:【不是江湖人,不入八里庄】。八里庄外四里之内,寻常百姓是能不路过就不路过,只要不赶时辰,哪怕再远也要另寻途径避过庄子。为何?因为八里庄四里之内多生事端,稍有疏忽就会有大大的不幸。财失人散那是小事,性命不保那才叫悔也晚矣。
八月旬,七月七,又名七夕,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之日。
江湖中人,凡是有那么点儿女小心思的,或已有了意中人的,岂还会愿意一人待在凄凉的客栈里独自饮酒伤神?
八里庄尤小六系地道的燕京人氏。三个月前,八里庄招人,他是卯足了劲才得到管事的批准留庄待定,当了个小小的杂役。虽说手脚功夫比不上江湖那些有门有派的人物,但治些闹事的杂碎还是绰绰有余。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几个同区的街坊,但那几人早已升为庄里正式的伙计,而他却至今仍不安地游荡在随时可能被踢除的那道门槛间。唉,这事说出去,叫他怎能甘心?
七夕傍晚,与几个伙计正在厨房后院干活的尤小六如往常一样,任劳任怨的埋头苦干着。
“听说了吗?”
“啥?”
“那东西!在京城里头……”
“嘘!找死么你?轻点儿声,让管事知道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那边,两个伙计贼头贼脑的扫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急急理完事物匆忙离去。这边,尤小六鬼头鬼脑的瞥了眼离去的二人,轻轻松松地搬完两只箱子,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哎小六,活干完了赶紧去门口帮把手,头儿等着呢,快点阿!”
“好嘞!”口头答应后,他赶忙奔去山庄前门口。凡遇到能表现自个能力的机会,尤小六总比平时干的更加卖力起劲!
因为庄内事儿忙,赶不上饭点就得挨饿上岗,而只要不影响工作,大伙都是轮流赶饭,赶完了饭则忙着给各位房客端茶送饭的事。所以这会儿,该是仆人们用晚饭的时候。但不过,偶尔也有例外发生以致赶不了饭,比如人手不足时,比如客人比较特殊……
尤小六敢指着他的“饭碗”发誓,他这辈子绝对没有……虽然还没活完,但凭这将满二十年的阅历,他敢拿自己的脑袋保证!他从未遇到过比今日更能叫他惊讶的事了。(尤小六内心:一直混在京城里头,其实压根就没见过能叫他过分惊讶的事。)
眼前这三名男子,先不说体形气质容貌如何,单看那身血腥且狼狈的衣装打扮,足以叫他瞪大了眸子显得不知所措。那身上穿的还能叫衣服么?这是从地府里爬上来的,还是刚从染房里收工出来的?而三人的面孔叫一片赤色的污渍染得也已看不出本来的样貌,但那股不断散发出来的气场,分明已威慑到四周所有想靠近的人,更似在嚣张的宣告:近身者,死!
其实,这三人从始至终也未开口说过半句,只立在一辆破旧的马车前,等待庄里接应的伙计。
话说,好的顾客都给其他杂役挑走了,而剩下的这几位……真是叫人非常为难无法逃避的选择。尤小六与另外几个伙计是被众人给推出去的。但他却意外的比另三人显得更加积极,兔子似的跳上去点头哈腰的打着招呼,看那服务态度,十足的热情。当然,这前提还得忽略他微微颤抖的双腿,及早已僵硬的笑容。
那边,是伙计们热情的欢迎。这边,是几人颤栗的身躯及牵强的笑容。尤小六上前,与其中一位身着银色血袍的男子交谈了几句,随即朝另三名杂役打了个眼色示意上前帮忙。不过,三个伙计才走到马车旁准备搬运车上的行囊,就见几位客人已出手阻止。
“不必,我们自己来,麻烦带路就行”
尤小六怔神,这是一位看似十分儒雅的青年,而他所发出的声音听起来竟非常的温和友善。但下一刻,尤小六立马受到了更令人悚然的打击。只见儒雅青年小心翼翼地从车里抱出一团以被褥包裹的“东西”抗上右肩,又见银袍男子也从车里背出一名以黑袍包裹的……瞧身形该是女子。而稍微能算正常点的,该是那名身着劲装的青年了,至少,肉眼可见他抱的是个人,似乎还是个活人。只见他以最温柔的方式,从车内横抱出一名身着黑衣身形娇小的女子。女子紧闭着眼儿未有反应,而可惜,女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张小巧的脸上有片叫人难辨容貌的血迹。
尤小六多想呐喊一声:几位爷……是什么勾当的呀?
“客官您瞧,这间就是您要的既安静又宽敞,舒适且温暖的居室了。这……您觉得如何?”
儒雅青年颔首微笑“有劳,多谢”
银袍男子见尤小六愣在那儿不动,眉头一蹙“下去吧,有事自会叫你”
“呃……是!”明明是不带任何威胁的话语,却叫伺候的人听着就是一道不容违抗的命令。
尤小六见另三名伙计推让着匆匆离去,他想了想,最后决定待在院子里当“门神”守着。不过才顿了几个呼吸,那边房门紧闭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厉的呼喊。尤小六刚想唤人,就见儒雅青年已开了门,对他挥了挥手。而再一眨眼,大门再次合上。
“怎么回事?”尤小六摸不着头脑的自问。
屋子里,竹榻上,一男一女姿势暧昧,气氛很是紧张。
女子怒目扒开嘴上的‘爪子’,恶道“你做什么?”
男子嫌弃的松开手,瞪道“你喊什么?”
二人互不答应,只狠狠的瞪大了眼儿似要将对方吞进肚子里才肯罢休。
“嗯……小姐?”
女子听见身旁昏迷的另一人的呼唤,回神立即飞扑上去“书雯,书雯?你没事吧书雯?”
“小姐……”头晕反胃。
“书雯?书雯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书雯?”
男子冷笑“你再使点劲摇她试试”
“程小姐,书姑娘只是晕血昏过去了,您这样会让她更加难受”一直沉默的劲装男子开口提醒。
这位程小姐顿时耳尖泛红,然而她却十分淡定的斜了眼某人,无理道“谁晓得某些人会不会趁机陷害,哼!”
“嗯?程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本王日夜兼程的赶来救你,如今你不谢也就算了竟还反咬本王一口。悲哀悲哀,世态炎凉。莫非,其实程小姐心里觉得,回去再尝一次那种濒临死亡的滋味,能令你更加快乐一些?”
“……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本小姐若是没有被某些人欺骗,没有遭强盗勒索抢劫,有马有车的最后会遇到这种事?再说,本小姐求您大驾赶来救人了么?救了本小姐的是南宫少侠,是你么?是么?证据呢?呵,谁信了?反正我是不信的咯”
“无赖,唯女子难养”
“骗子,小人更难养”
书雯,卓武“………”
“二位的感情真是不错”一句外来声音插道。
“师父她怎么样了?”
“白泷她怎么样了?”
二人同时开口的“默契”,某种情绪似也感染了南宫玉,令他原本沉重的神色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已无碍,刚服了药已经睡下”
“哈,这就好”她松了口气,又担心道“少侠,您就没有其他什么办法救救……啊对了!那些人到底是谁?为什么……”
宇文元丰瞥了眼里屋的位置,突然打断道“程小姐的好奇心似乎过重了些。或者,又想多管闲事了?”
程凌璃的面色一转,皱起眉头翻了个白眼“殿下,对待淑女请您用辞温柔一点,相信您的祖母对此会非常高兴!”
“老人家高不高兴终是她的意愿。倒是程小姐,你一路这般任性莽撞,回头本王若与那位大人说上几句,不知他……”
她怒“你敢!”
他笑“试试?”
“太子殿下,本小姐多问几句烦着你了?我又没问你呀!”
“嗯?确实,问的又不是本少爷,本少爷是无所谓啦,但大小姐你怎样也该先替南宫少侠想想才对,他是多忙的一个人呐,先不说这一路上不辞辛劳的照顾姑母,与姑母同吃同住不离不弃(一股酸味)……单说还要多照顾一个异想天开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你有想过他对此该有多烦多讨厌吗?而你从来就只担心自己的安危,遇到事除了叫就是哭,小姑娘若真的怕了最好赶紧回家,这外头的世界可不适合你这样的娇贵之躯,别最后把命都玩没了才想起家里的好”
“宇文元丰!”
“姑母都已经病成这样了,你不照顾竟还到处给她添乱。很厉害呀,劫车,烧房,踢药炉……怎么,是打算让她的病情恶化吗?”
“殿下!奴婢求您少说几句,小姐真的真的绝对不是您所想的那样!她一直都在努力,也想更好的照顾白师父,只是……”
“只是手脚笨了点而已,一个自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自个都照顾不好的大小姐,怎样去照顾别人?”
“少爷!”卓武只喊了一句,就闷着脸找不出话题。
过了许久,宇文元丰蹙着眉深吸了口气偏过头去“抱歉,我只是,太过担心……姑母,所以一时就……对不住”
眼里已开始闪烁泪花的程凌璃幽怨的横了他一眼,咬着下唇嘟囔,难道她就不担心师父?
“想必各位也都累了,请早些休息”某少侠丢下一句,再不理这边争执的情况,持着冷漠的表情进了里屋。
见南宫玉的面色已有些不善,程凌璃识趣的闭上嘴,眼珠子瞧了瞧里屋的状况,顺便怒目斜了某位太子一眼,转身利落的拉开门,昂首大步离去。
“卓武……”
“少爷?”
“饿了,吃饭”
35.-第三十五回
七夕,人约黄昏后;入夜,月上柳梢头。
色彩斑斓造型各异的灯饰缀满了闹市的夜空,一只只系在赤色的绳索上,随风摇曳着穗子,如一串串玲珑酸甜的冰糖葫芦。
人山人海是怎样的场面?看见满街都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又是怎样的心情?约定的意中人若是爽约,又是怎样的凄凉无奈?
但无论怎样,处在七夕画景中或欢喜或失落的人们,定无法理解那些渴望却踌躇进入画景之中的人的心情。
仿佛离了红尘一般,只是远远的望着,始终融入不了画中。而即便是入了画,画中没有心中所喜的人,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小姐,我们回去吧?”
“等会儿,我都还没捞到那条大鱼呢……哎,再来再来!”
“可是……”
“你也来呀!喏!就捞那条尾上带黑纹的,快!”
“小姐,白师父……”
“还早呢,我们现在回去不就打扰到她休息了嘛。好啦好啦,这轮结束我们立刻回去。难得出来一趟,应该深入体验江湖才是。哎,这!这儿!”
“小姐……”
京城东西南北中,皇城占中央,城北分官宅,城东城西分商庶。此地位于京城偏南地段,供应各种玩乐小吃,等等零碎设施。集市,白天倒还正常,热闹却已见一斑。一旦入夜,则是另一番景致。今日佳节,城中竟是更为繁华兴盛的情境。
吆喝嬉笑声中,食摊上蒸起的烟雾,在熙攘的人群上方徐徐飘散。相携共游的亲友或伴侣,面上无不带着惬意或甜蜜的笑容。
走过石桥,俯视河岸畔,人声鼎沸。往来青年之中,只见不少女子手捧几只竹碗或纸船,跪于河边对月许下心愿,最后放出小船让其随波漂远。而能见,因“船”只的点缀,河面星光灿烂美如梦幻,竟与夜空中那条璀璨无比的“银缎”交相辉映。
“少爷,咱们真不顾程小姐了?”
夜市的灯光映入他的眼瞳,望着桥下成群的男女,他沉吟“是不是只要诚心诚意的对着河灯许愿,愿望终能实现?”
“少爷,不管怎样,从一开始程小姐就是因为跟着咱们才迷的路,现在不顾她们,这万一出了事该由谁负责?”
“人是不是一旦有了心仪之人,什么都会改变?卓武,你可喜欢恶女?”
“少爷!您别吓我,我胆子小”侍从面露惊恐,持剑护胸,似已被深深的打击到。
“……瞧你这样,我倒还真起了兴致想看看苏素到底如何将你吃掉”
侍从面沉如灰,瞪起惶恐的大眼很是吃惊。男子将竹船塞入侍从手里,撇了撇嘴“没意思,回去了”
“可是程小姐……”
“你自己看着办,老太太要人我就报你的名号,呵呵”
“等等,少爷!少爷……”
于是,在这浪漫的七夕之夜,茫茫人海之中又多了这么一对可怜男女。一位书姑娘,一位卓侍卫。
从燕京城南徒步返回八里庄无需花费多少时间。功夫深些,不过一盏茶便已身处庄内,而功夫浅些,也不过一刻钟的事。
宇文元丰提着一盏别致的花灯慢悠悠地走在进庄的那条林荫道上,他心中有些迷茫,对某些事深感忧郁。至于闷在哪儿,想来想去则全因他那位名义上的表姑母了。瞧瞧别人家的公子哥儿,有些钱财权势的哪个不是左拥右抱?最不济也有个中意的美人抱在怀里吃香的喝辣的。再看他,贵为太子,要什么没有?但自从认识了那个名叫白泷的女人,他哪日不是孤单一人赏花赏月赏清酒?
中毒!他想他肯定是中了那白泷的“毒”。不容易阿,真不容易。身为太子不仅抗下“逃婚”的恶名,竟还被家里的老头子赶了出来,顶着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危险,毫无头绪的赶来异国他乡办事。遇见她了,开心么?但更多的却是失望。人是找着了,但悲哀的是,一时竟找不出任何理由去接近她烦她。而见女子病得越加严重他却无能为力,还得眼睁睁看她与一个可恶的道士谈情说爱……
顿时,脑子里滚起一堆越积越恼火的东西,表面上仍是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宇文元丰,气的差点甩掉一路提回来的灯笼。但不过一抬头,远远正见一个黑影张皇失措的跑来。
来人还未停顿,就先已急忙开口“公子是东厢五号院子的客人么?”
“什么事?”
来人喘着粗气狠狠地吞了口唾沫,抹去脸上挂下的冷汗,回道“小的是东厢听候差遣的杂役小六,晚饭后小的听另一位公子吩咐一直守在院门口不曾离开。可是就在刚才,大约一刻钟之前,小的听见公子们的院子里有些动静,于是小的就与另一名杂役进院子瞧了瞧情况……然后小的就看见那院子里到处都是鲜血……哎,公子,公子!”
八里庄本就是一个江湖客栈,常人若没有一些身手本事,是绝不会故意找事或借胆住入庄内。而入住的客人,照样得按江湖规矩办事。只要不在庄内斗殴,不影响客栈生意,要杀要砍请往庄外四里随意解决!
尤小六很想“屎”!他被一位客人连人带命的“劫持”到庄里的命案现场,就算不死也差点给吓出屎来!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么?该是他的责任么?他什么也不知道呀!这叫啥?好事从不经他的手,坏事却常常敲他的门。
话说几个时辰前好不容易才赶了顿饱饭,又说七夕,看人家厨房的啊婆都有人约了,怎么自个就一直没个姑娘看对眼呢?他尤小六,家境品行虽不咋的,但活了这么些年,街坊邻里对他的模样就从未有人评过半句难听的。往好些讲,若不是穷的荒讨不了媳妇,凭他这皮囊长相,绝不比京里那些混吃等死的公子哥儿差。其实嘛,今儿没人约也就算了,毕竟他待在这样的庄里也确实难遇几个雌的,但怎么着看门的事又轮到他了?东厢第五号院子?这不是今日傍晚才登记的奇怪房客么?为什么没人轮值,难道都给吓走了不成?
其实值勤的活儿也不需要多认真,反正人往院门口一站,只要别叫管事看见,管你是歪的还是躺的。按说今日七夕,这号院子里的几位客人想必也都出去玩了,于是他趁机偷会儿懒,与一同值勤的小八聊聊他家啊猫啊狗的趣事。可当话题才聊到小八家的母猫如何征服公猫的时候,那边院子里就出来一儒雅青年,笑咪咪地对他二人说“没得到里头的人吩咐,谁也不准踏入院子半步”
这好办,能不进去他们还懒得巡查院子,这万一惹出个什么事,他们也好装作不知,少负些意外的责任。
随后,儒雅青年背负一把不知名的长剑出了院子。直到青年走远,那背影竟还能叫人产生一股浑身战栗的压迫感。
时隔一盏茶的工夫。
“听到了吗?里头有声音?”
“你那鼻子已经跟狗似的,难道耳朵也像?”
“骗你我就不叫孙小八。你听!”
“……你本名确实不叫孙小八,不过,这听着倒像是饭碗砸碎的声音?”
尤小六发誓,事情的起因经过他毫不知情,但恰巧事情的结果偏偏让他不幸有机会亲眼目睹了。
那一瞬,最热爱生命的孙小八同事才一进门,就给一刀挑飞了脑袋。而万幸走在“孙盾牌”身后的他,慢了一步尚能及时避开突然袭来的危险,也亏他机灵,当即倒在茂盛的草丛里头充装死尸。那会儿,他还有些神智摸了把满是血水的脸庞,但抬头却见,圆月下高枝上,一名身穿白衣发如白雪脸如夜刹(背着月光)……是男是女?反正就是那么一个人,披散着白发仿佛幽魂一般,以某种诡异的姿势单足立于一根细如小臂的枝顶静滞不动。而树下,则全是身穿黑衣脸罩黑纱手持刀剑的夜行人蹲伏四周!
得!好事不来,坏事趁七夕佳节一股脑的全扑上来了。就说眼前遇到的事,这份要命的活计若不是看它每月月薪十分丰厚,打死他尤小六也不来参合。现在最坏的情况,就当免费看了一场以命换来的打斗,感觉前十几年活得……虽然少了个媳妇,但也算值了。
浑浑噩噩地趴在草丛尸堆间的尤小六也不清楚事情是啥时候结束,只当他睁开眼,院子早已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景况。好在领班的带人闻声赶来,拯救了那个跪在血泊中呕得差点虚脱的尤小六尤同事。
“人呢?”
“不,不知道……”尤小六很冤,他是目击证人没错,可也不能都来问他啊。连同这位公子,为什么开口第一句都是一样的?还有,请别拿凶恶的能够吃人的眼神瞪他,他真的啥也不知道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见呀。
一转眼,问不出名堂看不了热闹的一堆人散的散,清场的清场。唉,人一旦经历的多了,对眼前这种已被规划到“琐碎”一类的小事,久而久之也会成为某种习惯,而最终也能练成一种自然麻木的态度。
因与领班熟识而免受了责罚的尤小六,带着一脸的虚弱远离了事非之地,此刻正孤零零的荒坐在一处废弃的池塘边傻傻的愣着。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的人生非常失败。为啥这么说尼?他尤小六活的很健康没错,但父不详母不明的他,幼时得人收养又外带多了个姓氏,大概已是老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了吧?
收养他的是个穷困的老书生。老书生娶有一房自小订下的媳妇,但或许是这媳妇心眼太差毛病太多,生了五个女儿仍没能生出个带把子的。等到第六个即将临盆,那媳妇一口气没给上来,就眼一闭带着那个未出世但听说仍是个女婴的娃儿去了。
正房媳妇去后,时隔多年,老书生经人介绍又娶了一个寡居多年却小他十多岁的小寡妇填了二房。小寡妇可是个人精呐,不仅掌管着老书生本就不多的积蓄,还将五个大房生的女儿全都许了人家,而礼金啥的就别提会落到谁的手上了。
老书生的二房是个人精没错,可精却只精在对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上斤斤计较,娶来三年那肚子竟始终不见动静。后来一打听才知,这寡妇之所以成了寡妇,就因为第一个男人看她没有生娃的本事,却又懦弱的不敢当面休她,一恨之下不小心给掉河里淹死了。
等到了第五年,老得已无法传宗接代的书生,某日却从一个破庙里抱回一个病得只剩下一口气的男娃,取名小六。
这些年,尤小六跟着京城一些地皮混混成日转悠在闹市里干着“特殊的工作”。干他们这行的也有特定的规矩,凡老弱病残不干!而若你有那个本事胆量,想做些大点的“生意”,那么在他们这群整日只为混口饭吃的人里头,这事不叫偷,叫盗!
但次数多了,难免会被衙役盯上,不过幸好他尤小六醒悟得早,在老书生死后的第一个月,洗手做回了正经人。这不,都还没对曾经的“同事”打过招呼,就被那个管家的二娘给逼出来找事做了。
“唉……”他又一声叹息,在八里庄做事,感觉还不如当初那样逍遥自在,眼下还得时刻担心自个的性命,唉。
睡意催使下,正打算回去的尤小六,他清楚的看见,池塘粼动的圆月倒影中,有一个披着长发的……正缓缓向他漂来。
36.-第三十六回
沉睡中的白泷对自身及外界的情况,可说毫无防备且犹不知危险已当空降临。睡前,南宫玉对她下了一道必须遵从的“命令”,除非有人在一旁盯着,不然绝对绝对不能睡觉,否则后果非常非常严重!至于这“有人”指的是谁,除了南宫玉或东虞太子殿下,不排除某位不懂武功却罗嗦一堆的千金小姐。
这事儿她是点头答应的,可是……可是当她想睡时,那包含在“有人”里的公子小姐,不巧全都出去了。而她又实在困乏,哪还有心情出去找。所以睡时遭袭了,这可不怪她。
话说阎罗教对她的禁制,多得南宫玉为她治疗,这瞧才几日就已康复。但想不明白,为什么只微微一使内力,就立即会感到胸闷头晕脑发热?
针对睡觉睡的正香却意外遭人打扰一事,白泷觉得这缺德的行为首先就是来人不对。其次就该考虑,对那些故意打扰别人睡眠却不道歉的人,施行某些报复:握手言和,事后暗算?或是麻利点,当即一个不留?
万幸,因肚子空叫而被饿醒的白泷,半睁开眼还未清醒的那一瞬,身体先已条件反射的避过一道足以致命的袭击。
“那些人看起来特别坏!”此话,是白泷事后回忆,对尤小六这般说来。
那一刻,被饿醒却又遭人突袭的白泷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的软剑,直接冲上去大干一架。
“呃,后来呢?”望着白泷鼓起的脸颊,尤小六抽了抽嘴皮,为她递上第二十四个肉馅的包子。
此后?此后不用想也知,凭白泷易忘的记性,事后回忆起当时的状况,她所能记得的画面没比尤小六多多少。想必南宫玉也未料到,像【八里庄】这样稍有些规矩的江湖客栈,竟还会遭遇这种事。
混乱中,白泷凭本能见人就砍,砍着谁算谁倒霉。直到,感觉腹部有一团难以抑制的灼热正不停的燃烧沸腾,正忙活的白泷匆匆咽下一股涌上喉口的腥气,一手捻断一个背后偷袭的黑衣,最后不得不趁着夜色飞快的跳入一口看似美丽的“银盘”中……
“所以,你也不清楚那些人到底是谁派来杀你的?”
“不知道”她鼓起一对塞满包子的圆脸,诚实地摇了摇脑袋,顺手再抓起一个大口咬下。
此时,二人正缩在厨房院外的某处墙角“借”吃一笼新出的包子。因为走的急所以二人身上都没带钱,不得已,尤小六舍身重操多年不干的旧业,热心地帮助了那个差点因无法再忍受饥饿,而将产生“抢劫”这一念头的白泷白姑娘。
“城里最近对外来人口盘查的极严,你若想光明正大的走进去,除非有个正式的身份……”
“我叫白泷!”她迅速回答。
“不单是问你的姓名,还得报上祖籍以及现在的住处,详细些还会盘查家里的人口姓名岁数”针对这位白姑娘的大脑偶尔会出现某些“独特”的状况,尤小六深知凭自己将满二十年的人生阅历,实在不该出现过分的惊讶,必须从容应对才是。
“嗯……没关系。能不能光明正大的走进去都无所谓,反正本来就没打算白天动手”
任她在那自言自语,而不断提醒自个不该抱有强烈好奇心的尤小六,一时忘记刚刚才经历的那场差点要了他半条命的意外,也忘了眼前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可怕。他脑子一热,脱口道“你上京城,不会也是为了那些东西吧?”
白泷打了个不算响亮的饱嗝“什么东西?”
尤小六见话已出口来不及收回,刚还在担心眼前这人会不会为这么件事而一刀杀了他灭口。左右一想,他壮大了胆子,细心端详起白泷的模样。若没遇见那种事,单是第一眼看见女子的容貌,想必谁也不会将这么个柔弱的女子,与那个可比夜叉的白发罗刹混淆一处。
看得有些出神的尤小六暗自捏了捏腿上的瘦肉,又警惕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就是你们整日争抢的什么秘籍什么丹药”
“……好象,是因为这些东西。哦!难怪……”似想到了什么,她顿时醒悟。
尤小六也似想到了什么,惊呼“他们追杀你是不是因为你知道了他们不知道的事?”
“知道什么?”
“你……你真的也是为那些东西而来?”尤小六心中惶恐,却不得不强作镇定。这女子别看着傻里傻气,拿不准她其实是在充傻装痴。而若一旦不顺心,拔刀就给他来个干净彻底该怎么办?“不用不用,你不用回答!我知道我知道,来来!吃包子”
白泷哪知他心里在害怕什么,再说她压根也没兴趣去猜,反正她只明白一点:这个叫尤小六的好心人,给了她许多肉包子吃。无刃曾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等找到南宫玉和“珠子”,她会好好报答这人。
于是,八里庄的闲杂尤小六,尚不知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仅仅因为几个肉包子而将彻底改变。
黎明鸡叫。
燕京的百姓开始又一日的忙碌。街道两侧的店铺,多是些餐馆小吃店开的较早。
晨光中,一名手抓两块鸡蛋葱油饼的女子,目不斜视的盯着手上的吃食,游走在渐渐热闹的路上。
女子身着白衣,背着光,衣装经阳光一照,让人第一眼见了就仿佛看见了什么刺眼的事物,乃至好奇的眯起眼打量女子的容貌。但才一晃眼,女子身周就已围上许多身罩盔甲手持长矛,与寻常卫兵的装束完全不同的将士。凡明眼人一看就知,按照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不想牵涉其中最好装作路人无视离开。天子脚下敢管皇家闲事,若不是有逞能的能耐,就是脑子被门夹了神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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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下书姑娘并将其交给卓侍卫保护的程千金程大小姐程凌璃,此刻独自一人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比她更显“苗条”的树后,窥视树前的景色。到底是怎样的画面值得程小姐如此稀罕?当然,不能因为程小姐是尚书大人的掌上明珠,便将她视为一个自小就见惯了希罕事的人物。而能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被逼着苦读《女戒》学女红的程小姐认为稀罕的事,想来或许……其实也稀罕不到哪里去。
万绿丛中,衣裙尽褪,束发之人按压着披发之人,二者撕咬纠缠于牡丹花下。声音哀怨,情节跌宕,场面看着很是刺激惊心!
程凌璃着实的好奇,好奇这两人到底为了什么才这般拼命,非得你一口我一口的压着对方死活不肯和商。瞧瞧那个披头散发的人儿,啧啧!连衣裳都给撕破了,坦胸露乳成何体统?罪过罪过,那脚上的鞋子一只拖着另一只也不晓得丢哪里去了。还有还有,这束发之人怎地就如此死皮赖脸?没瞧见身下那人都给欺负哭了么,还非赖着压他背上……压背后做什么?哎呀,都给花遮住了……
哎,怎么回事?天怎么黑了?发生什么事了?
“精彩么?”
只一个声音,便叫她当即僵住了行动。
“没想到堂堂程大小姐还有这种嗜好,偷窥之举可不符合您尊贵的身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