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1 / 1)
米庄掌柜见慕容听雨面色不善,好意劝她节哀顺变,多加休息。荷香在一旁使眼色,掌柜立刻觉察到了,匆忙找了个借口离开。不想账房先生火急火燎赶来,看见慕容听雨眼睛一亮:“小姐在此甚好,不知慕容老爷何时来?账本还需过目。”
荷香小心翼翼看着慕容听雨,却见慕容听雨淡淡一笑,“先生请稍等。”便令伙计将各分店的掌柜都唤来,在室内详谈许久。待众人陆续离开,慕容听雨似是松了一口气,径直走到等待许久正在喝茶的账房先生面前,道:“从今往后,慕容家一切生意由我接管。”
慕容连看破红尘的消息在徽城人尽皆知,每当慕容听雨出现在街头,便能觉察到人们看着她的异样目光。
她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是一天两天。
一日路过绸缎庄,慕容听雨似是起了兴趣走入,出乎荷香的意料,便高兴道:“小姐是该做几身新秋衣。”慕容听雨只是沉默不语。
绸缎庄内缤纷色彩乱了人的眼,慕容听雨买东西一向不拖沓,只消看一眼是否中意,便立刻决定。此刻她的眸子定在一匹缎上,金色底子上织着牡丹花纹,在日光下定然十分耀眼。老板看见慕容听雨的眼神,心下便已明白透底,热情地展开缎子让慕容听雨细细看来。
“慕容小姐好眼光!这是江南宋家的新货,正适合小姐这般气质娴雅的人。”慕容听雨并未与老板多说,示意荷香付钱,自己径直出了绸缎庄。荷香抱着这匹价格赶上她一年工钱的缎料,艳羡不已。“小姐,既然如此,便再去绣庄看看今年的新式花色罢~”
慕容听雨转头看她一眼,道:“随我去刘府。”
荷香眨了眨眼,“所以,这匹上好绸缎是送给刘夫人的?”闹了半天原来慕容听雨是去拜访昔日王家大小姐,如今的刘夫人。想到此处荷香不免有些泄气,直到到了刘府,仆从想要接过她手中缎匹,她仍下意识抱着不松手。那侍从与她大眼瞪小眼,使上了吃奶的劲终于将缎子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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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律令和祖制,官员丧父母者须得丁忧,但康业帝却只许以慕容季三月之期。朝堂表面一派平静,暗地里议论纷纷。皇帝对慕容季的宠信,似乎太过了,这不像为人君主所做之事。
这个一反常态的举动令很多大臣心中警觉起来,不由得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旧事。那时的太傅宠冠京城,但也只是一纸诏书,百年望族说倒就倒了。不过那一次,是因为太傅的权利和地位威胁到了皇家威严,但慕容季并非出身高门望族,皇帝也不再是当年的青年,用不着使用扮猪吃老虎的手段。所以这种一反常态,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京城的天,恐怕又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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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香睡在外间突然感觉冷,她十分不耐地睁开眼,迷糊中看见屋门竟未关紧,心中不免一惊。这秋风也实在太厉害了点。哪知再一看,却见屋中多出一人,身形熟悉万分,是慕容季。屋内昏暗夜灯摇晃,慕容季站在门边看荷香一眼,这个机灵的丫头会意,轻手轻脚抱着铺盖回自己屋里去了。
屋内淡红的纱帐微动,铜凤炉飘来淡淡香气。慕容听雨真的累了,睡得很沉静。梦中突然嗅到淡淡的松香气息,少年的慕容季的身影若隐若现,她在梦中长叹一声,“日月逝矣,岁不我与。”随后便醒了,睁开眼却见慕容季坐在自己床前。半晌她才明白这不是梦,便带着责怪之意道:“你我虽为姐弟,却也不可似少时那般没有规矩。可是有话对我说?退开一些,待我穿好中衣再说。”
慕容季不动,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关心道:“如何将自己弄成这样。”
慕容听雨近来常听人说她气色不好,但她心下清楚,自己已经不仅仅是气色不好。面色苍白,眼窝微陷,她太累了。
“这段时日忙了些,过几日便好了。”说着她坐起身,慕容季体贴地伸手扶着她的肩,把软枕垫在她身后,又替她拉了拉被子。这种亲昵举动,即便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也会觉得有些别扭,更何况慕容听雨有别样心思。她的脸不禁微微发红,慕容季此时已经将灯点亮,转头看见她的面色,打趣道:“现在看来,脸色如春日桃花,倒是好多了。”
慕容听雨立刻别开头,问他:“究竟有何事非此时说不可。”
慕容季道:“日后我回京,归来无定期,你一人在徽城恐怕会觉孤单。”
慕容听雨迎上那双明亮眸子,犹豫一瞬道:“若我说孤单,你又能如何?”说罢她自觉可笑,又道:“更何况,我并不会觉得孤单。相比此事,我也要问你一事。”
慕容季漂亮的黑色眸子突然微微一眯。
“常理来说,即便我母不是你亲母,你也须得丁忧27月。但你并非武将,国家又无内忧,何故圣上夺情至此?”
慕容季早已料到她定然会问,笑道:“佞臣之名,可是传至徽城了。”
慕容听雨沉默片刻,道:“只是事有蹊跷,不得不提醒你。但你向来自有分寸,是我多虑了。”
慕容季突然伸手覆上她的手背,虽然很快便移开,但手心传来的温度却令她心中一颤。“圣上之所以如此,只因他心中有愧。”
“他欠了一个人无法偿还的情与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