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1 / 1）

如果行行不走这一趟，也许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如果行行没有突然的下了想要来看凄风的决心，也许，两个人只会沿着自己的人生轨迹，越走越远。只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也许，也没有那么多的假设。

行行不知道应该如何凄风交流，她们还太陌生太陌生，行行在心中问自己，自己是怎么突然爱上凄风这个人的呢？是她给予的温柔，还是她的体贴，或者自己只是爱上了那个游戏里的凄风，那个在游戏里只手翻天的人而已？坐在沙发，看着凄风在那里慢悠悠的泡茶的行行，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感情来。

这个人的过去，自己一无所知，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甚至自己连她是否对自己是独特的，都不明了。更甚者，如果，这个人只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的某些事情，所以才颓废下来了，自己来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像是一个小丑一样的，和这个人说，自己在乎她，然后被她放在心里一阵嘲笑，然后再灰溜溜的回去么？行行突然间的发现，自己的决定太冲动，太不知所谓。

凄风一样也在想着自己的心思，自己把一杯又一杯的铁观音被沏出来，然后喝掉，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却兴趣缺缺。凄风不敢和自己说，行行是在乎自己的，她不敢，她不敢再相信，也没有勇气去确定。在凄风的世界里，在凄风的记忆里，自己的母亲就教导过自己，每个人都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不要去奢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不要因为身外之物，消磨了自己的斗志。自己按着母亲的要求，活了近20年，然后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教会了自己，什么是自我，然后又教会自己，什么是自私。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嘲讽，也充满了绝望，自己不能，也不会再相信爱情。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那个和自己说着，我们永远不会有希望，永远不会幸福的人，何尝不是一面镜子呢？那张笑得那么灿烂的脸，那个曾经温言暖语和自己海誓山盟的人儿，只不过是一场闹剧的产物。而自己的父母，不是也告诉了自己，这世间，最善变的，便是人心么？

行行发现凄风一边漫不经心的喝茶，一边眼神越发的涣散，仿佛这个人的魂，已经渐渐的消融在了空气了。行行无端的感受到了恐惧，这个凄风，看起来就像一尊即将落地的玻璃娃娃，脆弱的，绝望的让人心悸。

行行走到凄风的面前，然后蹲了下来，轻轻的搂住凄风的腿，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凄风的大腿上，然后轻轻的摩挲着，这样的人儿，眼里没有了一丝的活力，仿佛一潭死水一般，太过的骇人。莫非，她醉酒以后便是这幅模样？还是她会更绝望？为什么，一个初见时那般锐利那般聪慧的人，会变成这般模样？仿佛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一般，孤单，寂寞，还有绝望，让行行的心跳瞬间有了停滞的错觉。

行行感受着那个人用自己的手抚着自己的头发，轻轻的，仿佛是在确认，也仿佛是在安慰自己的惶恐。怎样的人，怎样的心，能够在如此绝望的时候，还能懂得去安抚别人？凄风，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你究竟绝望于什么？我是否有机会，踏进你的心灵，听你述说？

行行慢慢的抬起头，看到的是凄风那张精致秀气但是却漫溢着忧伤和绝望的脸。行行害怕这样的感觉，她有一种感觉，如果，这个时候不抓紧身边的这个人，那么，她就会消失，彻彻底底的从自己的生命里离开。她不能让这个人离开自己，自己喜欢这个人。行行站了起来，紧紧的搂住凄风略显消瘦的身体，然后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亲爱的，你在么？”

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的凄风，恍恍惚惚中听到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自己耳边呼唤着自己，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是，行行正像搂着一个孩子一样，搂着自己。这个人用她温柔的声音把自己从久远的记忆中唤了回来。凄风的手指轻轻的划过行行的脸颊，触及一抹湿润，“你哭了？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行行感受着凄风略微有些冰冷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脸颊，小心翼翼的，温柔的，让自己越发的想哭，把这个被自己抱住的人，抱得更紧。“我怕，我怕你突然不见了，我该拿你怎么办？”

“谁没了谁不能活呢？”凄风苦涩的声音，流淌在行行的耳边。凄风的魂，从久远的记忆中穿越了回来，她一只手轻轻的抚着行行的背，一只手揽住行行的腰，让行行可以靠在自己的身上。

“喝酒么？“凄风任由行行这样倚靠在自己的身上，感受着行行的脸颊贴着自己脸颊的温暖，感受着行行的泪水滴到自己脸上的温度，半响才问出一句话。

“你想喝，我就陪你。你想喝多久，我就陪着你多久，你醉了，我就照顾你。“行行突然的发现，自己的心里只有这个人。这个人，突然的让自己的心中再无他人，再无他物。也许自己疯魔了，可是不疯魔，不成佛。自己一直都是勇敢的，热烈的去追逐自己的感情的。再也不想让自己在那样若即若离的情绪里摇摆，自己是行行，过去可以为爱放弃过去的一切，现在，一样可以为爱放弃所有的一切。如果自己入魔了，那么就拉着这个人陪着自己一起吧，就像她在游戏里陪着自己一样。

凄风就这样，搂着行行站了起来，走到了阳台上。阳台上还摆着凄风常坐的安乐椅，还有当时燕子姐姐来时，为了方便燕子姐姐和自己一起看星星而搭的折叠椅。凄风让行行坐在安乐椅上，然后打开一听啤酒，递给行行，自顾自的靠在了折叠椅上，点起了一支烟。

行行看着凄风将烟捏在手中，却不抽，任由那种带着点忧伤，带着点魅惑的烟草味道弥漫开来。看着这个沉浸在烟雾中的人，行行的心一阵接一阵的痛，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要把自己藏在别人摸不到的地方，让自己一个人痛苦？

凄风没管行行在做什么，一听一听啤酒的往自己的嘴里倒着，眼神越发的迷离。行行感受着安乐椅轻轻摇晃，看着凄风难得的任性，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人，也许只是迷恋在游戏里的这个人，即使如此，行行也不愿意放弃。她看着凄风的酒越喝越快，越喝越多，直到凄风的眼神再也找不到焦点。

“凄风，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忧郁？”行行想要了解这个人，了解自己已经喜欢上的人。“和我说说你过去的事情好么？”

“好。”凄风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你听完以后，会讨厌我的，呵呵。”凄风一边说，一边继续往自己的嘴里倒酒。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长到。我还没有出生。我的父亲是一个从山沟沟里走出来的贫寒子弟，他在读大学的时候认识了我的母亲。我母亲出生于一个富裕的，优越的家庭，两个年轻人相爱了，爱得死去活来。大抵是因为恋爱中的男女都是麻木的。他们都没有发现，彼此的差距，都没有发现彼此的缺陷。我母亲是家中的幺女，我有三个舅舅。他们和外公外婆都很疼我的母亲，我们母亲要什么，他们都会尽量满足。但是他们不愿意让我母亲嫁给我父亲，因为他们觉得，我父亲并不值得我母亲托付终生。那个时候，母亲以死相逼，家里人才同意了他们的事情。”凄风说故事真的很不精彩，她又倒了一口啤酒，然后继续说，“小舅舅那个时候和我母亲说，将来后悔了，不要去找他们，他们不会再管我的母亲了。母亲是一个好强的人，家里人越是如此说，她越是铁了心要嫁。她不顾一切的嫁给了我的父亲后，吃了很多苦头。一个富家女和一个贫家子的爱情，没有那么浪漫唯美。我父亲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人。母亲亦然。好强的母亲为她草率的婚姻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出生的时候，他们没有房子，什么都没有。是大舅舅为我母亲垫付的住院费，大舅妈从护士的手中抱过的我。那个时候，我父亲还在他的医院的手术台上。我父母的第一次争吵，便是在我母亲生下我后的第二天。我从出院后，就被大舅舅抱回了家，交给我外公外婆带。我是我外婆用奶粉养大的。没有吃过一口母乳。”

凄风长喘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在我记忆中，我的童年里只有外公外婆，三个舅舅，还有疼我的舅妈，还有有很多表哥，我也是家里的幺女。6岁那年，我被接回到父母身边，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我还有父母。也并不知道，我是谁的孩子。”凄风的声音越发的低沉，“回到父母的身边以后，我母亲对我要求很严格。她怕我也像她一样，娇惯成性，肆意妄为。她觉得，她的一生，让她的任性给毁了，于是，她不容我任性，不容我顽劣。不容我娇惯。我也浑浑噩噩的过了快20年。那个时候，我的父亲，呵，他已经不记得他有我这个女儿了。一年到头不着家，和一个他们医院的年轻医生打得火热。母亲是要强的人，当初她自己选的人，容不得她后悔。她总是和我说，男人是靠不住的，谁也靠不住，只有自己靠自己。她把我当成了唯一的希望，把所有的心血都灌注在我的身上，教我读书写字，教我做人，为我做主，替我拿捏一切，她希望让我替我走完她没有走完的路。”

“一个人，不是父母的续篇，不是子女的前传，也不是朋友的番外。而我的母亲把我当做了她的续篇，她也把她自己当做了我的前传。她对我要求很严格，我也一直是她的骄傲。”凄风说得依然平静。“我在大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孩。她告诉我，她很喜欢我，她很黏我。后来，她说她爱我，因为她，我选择了和我的母亲决裂。我的母亲接受不了，我喜欢上一个女人的现实，她差点疯了。后来，我的小舅舅和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最珍爱的人，而我的母亲，爱我胜过爱她自己。后来的后来，大学毕业那年，我以为，我可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她一起生活。可是，她却告诉我，她并不爱我。我母亲带着嘲讽的笑容站到我的面前，告诉我，小舅舅帮那个女孩找了一份工作，唯一的代价便是，让她离开我。女孩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工作，忘记了曾经的海誓山盟，偷偷走了。母亲和我说，这世上，只有她是唯一爱我的人，只有她是不会离开我的人，她也不会让我离开她的身边。”凄风带着点歇斯底里的味道，满脸嘲笑的说，“直到我到他的单位实习，我的父亲才想起，他还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已经成年的女儿。而那个时候，他已经背着我母亲，和那个女医生有了一个儿子。我的爷爷奶奶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坚决要我父亲和我母亲离婚，我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他们家的长孙。而我，不过是个没人要的赔钱货。我父亲万分纵容我，我母亲把我锁在家中。这样，我迷恋上了游戏，也认识了很多很多人，这些都是我母亲所不知道的。直到有一天我母亲认为，我再不会离开她，我才有了出门的机会。”

“我借着外出的机会，给那个女孩打了一个电话，她告诉我，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们是不会幸福的，我们是不对的。就这样，四年的感情，不过是各自纷飞。”凄风恨恨的往自己的嘴里又倒了一杯酒，然后痴痴的望着天空发起了呆。

行行望着凄风的模样，越发的心疼起来。原来这个人，一直都是那么孤单，有一个人给了她温暖，然后又将她深深的推入地狱，这个简单的人，经历过怎样的挣扎，才能变成现在这般淡然和漠然？或许是，她的心已经碎了，她的血已经冷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