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分手(1 / 1)
这几天我都对云毅很冷淡,他约我出去我也都是推三阻四,躲躲闪闪。周五下午上完课后,我一走出教学楼,就在纷乱的人群中瞥见了陆云毅的身影。这样的事情真的很奇妙,千万人之中那么多张脸,那么多个身影,而你想看到的人,总会在第一时间映入你的眼帘。
可是,我装作没有看到他,故作从容地走向了那辆拉风的黑色宾利。我知道他都看到了,我知道他们都看到了。我知道他会怎么伤心,我知道他们会怎么议论我。可我只想赶快逃离。
“快开车!”
他发动引擎。
车子在一家私房菜馆停下,里面只摆着一张桌子。桌前坐着两个中年男人,什么总和什么总的,我记不住,只记得其中一个说:“和季总打交道这么久,直到今天才了解到您的口味啊!”然后哈哈大笑,另一个总也附和着笑了笑。我侧头看了季嵘浩一眼,他表情淡淡。那两位总见冷了场,立马尴尬的收起了笑容。看得出来,他们对季嵘浩也是有三分忌惮的。
席间我一直埋头苦吃,无心听他们讲话,我也一句话未讲。他们谈的,也无非是生意上的事,与我无关。正好在季嵘浩深不可测的严肃面容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再拿我开玩笑。季嵘浩也不搭理我,我正好落个清静自在。
从菜馆出来,已经九点多了,两老总提议去某某会所进行下一轮。季嵘浩礼貌推辞,说是要送我回家。两人笑着,连说哦哦,脸上好像写着“我们都理解”一样。我懒得理他们。
他们走后,我对季嵘浩说:“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上车!”不容拒绝,直接把我拽上了车。
我一想,明白了过来,再拒绝不免矫情,就没再推辞。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打开音乐,是Alternate版的《Don't Cry》。低沉迷离的男音与这个荒谬绝望的夜晚极其相称。
车开至十三号楼楼下,他先下车,给我开门。我下车,说了声我走了,他一把将我揽入怀中。我正要挣扎,他耳语道:“别动!好戏开演了!”陌生的气息盘旋在我的耳边,好痒。纯男性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酒味,我竟然没有觉得那么恶心,那么排斥。
他突然将我放开,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轻抚我的脸,说:“走了啊!”我愣住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演得太好,还是我不够入戏?我这个业余演员最后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傻傻的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夜色中。
我的心跳的很快,我知道,这个夜晚,属于我的煎熬还没有结束。不,准确的说,才刚刚开始。
不远处的的大树后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果然是他。
在这无尽的夜色中,在这老旧的路灯下,咫尺的距离,久远的沉默,消瘦了他的面容,疼痛了我的心扉。
逃避催生了伤害,犹豫蔓延了痛苦。是我太自私,是我错了。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都看到了!”
他神色黯淡:“嗯。”
“很好!我们分手吧!”
他沉默,我心痛。
“我走了!”
我欲转身,他拉住我,他颤抖的手拉得我的手腕生疼。我没有挣扎,我希望更疼一点。多疼一分,我心里就能好受一分。
我装作生气,大声道:“陆云毅,你给我放手!你还拉着我干嘛啊?你难道没看出来吗?我勾搭上了季嵘浩,我早就说过了,这是我的梦想!”
他怔了怔,慢慢松开我的手。
“你爱他吗?”
“这重要吗?季嵘浩这样的有钱有地位的男人哪个女孩儿会拒绝啊?你能和她比吗?你成天只知道画画,就凭你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混出头?更别谈赶上季嵘浩了!所以,你别怪我,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他吃惊地看着我。
我心一横,轻笑道:“你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喜欢你!我拿你当垫背的呢,只有你傻,甘心情愿被我愚弄!”
我不能再看那双眼睛了,再多一秒,那双脆弱的、无助的、受伤的眼睛就会让我原形毕露。所以不等他说话,我就转身冲进了宿舍楼。我躲到楼道的角落里,停下脚步,蹲下,黑暗吞噬了我的泪水。对不起,恨我吧,云毅!
我习惯了忘记,忘记对我而言习以为常,驾轻就熟。忘记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困难的是开始。以前,我喜欢一个人,他丢下了我,于是我学会了忘记;后来,我遇到了另一个人,他拾起了我,于是我学会了开始。而现在呢?我仍旧会忘记,却不会再开始了,再也不会了!
回到宿舍,只有一彤靠在床头看书。她好像没看见我回来似的,都没有理我。我也心力交瘁,连倾诉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头倒在了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听见一彤说:“这是不是真的?”
“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甩了陆云毅和有钱人好了?”她有些激动。
“算是吧。”我好累,无力争辩。
一彤这时已坐在了我的床边:“叶蓁蓁,我了解你!我看得出来,你对陆云毅是真心的,你对谁都特别真诚,你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势利女人。你有苦衷对不对?告诉我,这样你心里也好受一点。”
一彤这几句话简直是□□,我再也忍不住,抱着她痛哭起来。
她拍着我的背说:“你别哭啊!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她说着,还真跟着我一起哭了起来。在这样一个失去爱情的凄惨的夜里,还有这么一个知我懂我的朋友陪伴在我身边,我其实并不贫乏。
这一夜,我们聊了很多彼此的事。我从孟蔚风讲到陆云毅,又从陆云毅讲到季嵘浩。一彤在一旁默默聆听,为我拭泪,为我哭泣。她也和我讲了她的许多事,父亲的破产、母亲的出走以及男友的背叛。她语气淡淡,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当我们不顺时,我们总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我们陷在自己的情绪怪圈里爬不出来。我们忽略身边的朋友,只关注自己。其实,只要稍稍太一抬头,也许你就会发现有人比你更不幸。
一彤伸出她的右手手腕,拨开精致的手表表链,底下隐藏的竟是一道可怕的疤痕,像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虫。
她自嘲似的笑笑说:“很难看吧?我自杀过,但我没有死。所以,我命不该绝,我要好好活着,比谁活得都好!”
我想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她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我知道,她已经挺了过来。她今天说出这样一番话,狠心揭开自己的伤疤给我看,无非是想安慰我罢了。我心底充满感激却不能言语。于是,我紧紧的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