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纷乱（一）（1 / 1）
李庄是小人物时，不容易拿到签证，不用担心自由被限制。有些出息后，来去很自由。威森科技和联合技术公司壮大后，更是有钱有地位，即使姓祖的那帮人也没有畏惧过，因为他借虎皮的本事不错。
威森科技创立以来，虽然磕磕碰碰，但没有出现难以收拾的大麻烦。出关后一直来去自由，虽然知道有人盯着，但无所谓，反正这帮人不能理解核心的技术，志得意满的他从没想过会有被人堵住不让出去的一天。
来人一副正义凛然，把特殊部门的架势摆得很足，远不及金石的善解人意，至少金石还知道他这种人得顺毛捋。
李庄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有些激动的心情，“我有事要去澳洲一趟，总部工厂的建设问题，再说我没犯什么事，你们无权限制我的自由。”
附近围观者众，特殊人士彼此对视，都有些为难，领头的咳嗽一声，“李先生，我们只是办事的，希望您不要为难我们，请回吧。”
李庄气急反笑，“国内自以为是无辜者的人真多啊，没有你们，某些人怎么敢如此嚣张。”
一帮特殊人士不吭声，不过态度很明显，不能走。李庄拿起手机呼叫返程公车，刚出机场的司机很惊讶，不过没有多问，立刻返回。
两辆改装车一路跟着奔驰商务车到了威森科技园区，然后在园区附近停下。
李庄回到办公室摔了杯子，让张凯将京城学员全部赶走，他的愤怒值已经达到MAX。如果不是因为杭城那件事，他也不会这么生气。本以为已经安排好，上面会有些顾忌，没想到在这个官本位的国家，他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还是一文不值，连出行自由都被限制。
这次被拦住，又勾起了屈辱的回忆，本被和美的家庭和日渐增长的年龄所平复的暴戾，又让他的眼睛变得血红。在工业区他不担心，小喇叭就是这个区域的最高监控者。在威森科技园区他不担心，就算来一团军队，也会被密布的防弹高功率激光器和机器人大军搞定，但外面呢？在外面他就是一把渣！
随即又有种不好的预感，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喇叭家族也就罢了，FS这些年来研发了上百款制造专家系统和实验专家系统，维姬都在研究改良。工业区里当初为了方便制造一些小配件，生产机器人所有的设备和资源都有，数十万吨的国产及进口优质合金材料在工业区里遍布。庞大的能源和材料储备，足够多的工厂，数十所实验室，自行运转的体系，足够维姬发动一场战争。当初为了让维姬更像人，他在情感模拟架构上费尽了心力，不想让小女儿变成一副冷冰冰的机器，EMP防护更是重点考虑。六角大楼真实的建设费用比普通坚固建筑高出很多倍，是真正的堡垒，不是看起来像。
如果万一发生意外，有丧父之痛的维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很难说。他突然发现他的设定并不完善，也许根本没法完善。他看着外面的笑话，很享受自己的智能家庭，现在看来，跟那些闹哄哄的人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想到技术问题，李庄冷静了许多。这次离开后，恐怕再也没有回来的一天。自己在国内的布局严重影响了很多人的利益。这些人背后的大佬要不是有顾忌，恐怕老早拿他开刀了。随即又想到自己的婚姻，娶丽莎难道仅仅是因为喜欢她？或许跟自己心目中的危机感有关，并不是单纯的婚姻。
“不管当初出于什么目的，三个娃总是摆脱不了的，考虑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李庄甩甩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下，然后拿起电话打给周奇森，“将安全等级八级及以上核心员工都叫到行政楼大会议室开会。”
…….
偌大的行政楼会议室里，数百位高安全等级核心员工正襟危坐，准备商讨对策。
李庄不紧不慢地走进会议室，坐到经常坐的椅子上。他的平静让员工们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
周奇森揉揉脸，“现在怎么办？提前搬迁？”
李庄点头，“你们先搬走，双威镇那边一切都已就绪，就是些绿化工作，不用担心，现在过去还可以修正一些小问题，以后不用重复建设。奇森，那边一切拜托你了，这是大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你以后的选择就会少很多。”
周奇森沉声道：“你放心，我没那么蠢，不对付的人无论来自哪里都是一样的。”
“你怎么办？”张凯问。
“呵呵，怎么办？凉拌！双威镇越稳定，我这边越安全。我不出园区，他们谁奈何得了我，就凭他们那些高喊口号的所谓军队？”
李庄轻蔑地笑笑，时代不一样了，精神胜利法没用的。
张凯苦笑，“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们应该将园区装满激光器。”
李庄哼了一声，“你们走后，我一个小时内就可以装齐数百套激光武器。”
张凯愕然，李庄不再理他，走上主席台，“各位，你们是威森科技建立六年来的核心员工，是公司的骨架，都说国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我希望这种情形不要在公司出现。事情总是可以解决的，不用太担心。希望你们尽可能地安抚手下的员工，甄别各类特殊人士。”
会场立刻喧闹起来，有人高声叫道：“李董，您不用担心，只要我们这些人在，威森科技就不会垮掉。”
李庄挥手致意，走下讲台，“奇森，你安排吧，我回家看看丽莎。”
周奇森点头，“好的，你放心，我会尽量处理好的。不遭人妒是庸才，BAI这次少不了嫌疑，他们自己不争气，居然怪我们不讲规矩。”
李庄笑笑没说话，转身出了会议室大门。金石狂奔而来，脸上都是大颗的汗珠。
“李老师，”金石停了一阵，勉强平复气血，急急忙忙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外面的武警换成驻军了？我刚从省城赶回来。”
李庄轻声道：“我现在很疑惑，居然想软禁我，不知道是谁的主意。”
“我不知道，您等会。”金石说罢拿起走廊的电话打给京城，说了十来分钟。
李庄静静地站在走廊里，听着会议室里周奇森的慷慨激昂和看着金石的脸色变化，觉得很有趣。生活中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么多破事，没有多少新鲜的玩意，人心没有想象中的那没可测，总有蛛丝马迹可循。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年因为各种原因离职的员工或间谍，外界已对威森科技的基本情况有些了解。施瓦本兄弟出现之前，京城能猜到L级智脑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之后肯定有人怀疑，他不会把特殊部门想得这么笨。收保护费的人不用费尽心思去赚钱，满脑子厚黑。他在计算机上的水平，通过威森自动化和园区复杂的网络可以看出，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AI101发布后，这款智脑的水平如此高超，说明酝酿多年，工业设计和制造有规律，不是能凭空飞跃的。此外，他的学生们已将他的水平体现得淋漓尽致。没有一个好导师，很难教出杰出的弟子，普通人想上名校就是因为名校大师多。
这件事应该有三个导火索。第一，公司去年肆无忌惮地将京城相关部门告上法庭，这不是普通企业敢做的，说明威森科技没打算在这边长呆，否则总会有顾忌。第二，他五一去了花旗国，一直呆到七月初才回来，中间到底在做什么，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很警觉。即使有人跟踪，只能知道他从洛杉矶上了到珀斯的飞机。珀斯的庞巴迪专机到底飞到哪，不清楚，但十有**去了超级庄园。第三，他回来后不久，生物实验室开始搬迁，说明威森科技的全体搬迁可能不会太久，因为双威镇的基础设施建设已基本完工，这些是没法保密的。也许有第四，不过很明显，他们没有直接证据，大面精明，威尔逊老爷子久经风霜，JP虽然死了，但布局足以弥补。
一个想走的大师级人物，一个未来估计很难捞到好处的公司，一个充满秘密和高技术的企业，值得有些人付出代价，采取冒险行动。
李庄喃喃自语，“不久就会有人上门来抢劫，希望周奇森他们能应付，一定可以应付，这帮人都贼精贼精的。相比之下，我是个纯洁的小猫。园区抢劫的可能性不大，我的儿子们不是吃素的，估计会那我当筹码抢劫技术。”
金石咳嗽一声，“李老师，不好意思，这事我会尽力斡旋的。那边势力比较大，在军方和情报部门占有优势，我们暂时没法左右他们的决议。”
“没事，知道我为什么欣赏你吗？你是少有的还能保持理想的人，这个社会需要良善。相比之下，很多人老早肮脏不堪。”
李庄的声音很古怪，用一种波澜不惊的腔调谈论需要激情投入的话题。
金石显然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进行下去，“李老师您保重，我马上回京城。”
“去吧，我能不能顺利离开，还得看你们这帮还有点理想的人，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金石急匆匆地走了，李庄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丽莎正等着。
“我叫你办的手续完成了吗？”
丽莎神秘地笑笑，李庄有些心惊肉跳，咬咬牙，“你不会也是相关部门的吧，替谁工作？”
丽莎哭笑不得，“我上大学时就跟你结了婚，谁会发展我当间谍，不是脑子进水了吗？”
李庄有些尴尬，如果自己三个孩子的母亲都靠不住，这世上能靠得住的人得仔细想想。
丽莎从背后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两个本子，“喏，看看。”
李庄接过一看，都是华英双文的，一份是入籍宣誓书，一份是澳洲护照。澳洲普通的宣誓书和护照不可能有华文版的，看来是特制品。
一惊之下跳了起来，“我什么时候办了这东西？”
丽莎笑嘻嘻，“前年你闭关之前，我让你签了很多公文，这些手续夹在里面，还记得不？”
李庄摸摸下巴，这边与澳洲总部公文来往密切，有些必须得他签字。当时丽莎拿了四十页东西，他正想着维姬的设计，没有在意，随手签了。
丽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直说，“我办理的过程中使了一些小手段，程序可能有些问题。”
“拿出来就好，这边不承认双重国籍，理论上应该不是问题。”
李庄沉思片刻，让老婆打电话求援，自己点起一根烟在客厅里踱步，心里忐忑不安。人际交往能力虽不是他的强项，但他研究过政治学，知道所谓的法律只对普通人有效，希望一切顺利吧。
丽莎把电话递过来，“我父亲的。”
李庄接过，“大面，怎么样？”
电话那头满是焦急，“丹尼尔，你被限制自由了？唉，早该移民，我马上向政府求援。丽莎真是的，连你办了移民手续都不跟我说。”
李庄苦笑，“程序有些问题，我刚刚才知道，丽莎和张凯两人一起操作的，等你的好消息。”
放下电话，夫妻两人对视无语。方便和安全，理想和现实，是两对矛盾，都很重要，之间的平衡非常难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