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初八（二）（1 / 1）

威森自动化开业后，以核心圈的业务为主，包括越泽集团、钲桓集团、祐城集团、奇胜电池和炫明电池等十多家大中型企业。一方面是整合内部关系圈，另一方面是不得已而为之。老头们不会不好意思，不过付款爽快，在商言商，不过分。周老头和杨老头都是在杭城过的年，初七上午来过，没想到今天又过来了，加上他们的神色，肯定不是好事。

李庄心念电转，先请两位长辈坐下，端茶倒水，然后开口，“两位有事吗？”

杨老头一脸的不悦，“小李，伏伊山到底是怎么回事，连推出新自动线都不跟我说一声。”

李庄很惊讶，“我们还没有开始呢，您是从哪知道的？”

杨老头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糊里糊涂的，连手下做事的进度都不知道。伏伊山刚刚发走了十几个卡车的货，都是全新的轴承自动线。祐城集团还在用老设备，他怎么能将新设备发到外面去，我又不是不付钱。”

李庄哑然失笑，“您多虑了，那些不是自动线，而是单机设备，跟给您的不能比。”

杨老头怔了怔，“真的吗？”

李庄有些晕，杨老头现在顺风顺水，估计年过糊涂了，耐心地解释，“杨董，技术我不说了，免得您听不懂。威森自动化现在主要有三块业务，一是改装国内大厂的设备，二是自行研发的设备，三是代理总部的高级自动线。自行研发的设备分级处理，阿山发到外面去的都是可以升级的普通品，与改装品类似。”

杨老头的神色立刻缓和下来，“我还以为那小子想造反呢，原来是这样。对了，小李，老厂的设备用了四五年，该换了，我今天是过来下订单的，你得给我最好的。还有，轴和齿轮的加工设备也帮我升级一下，最好能连线。嗯，还有一些研究订单，鲁显明天会发到业务处。”

李庄立刻拍胸脯，“没问题，您要什么我这边都可以帮您搞定，就是价格上不要压得太厉害。”

杨老头哈哈大笑，“我有那么霸道吗，你有数千号人要养，不会让你为难的，市价打八折，行不？”

李庄大喜过望，“行，如果阿德过来您以后就不用找我了。”

杨老头呸了一口，“我不会指望他的，吃里扒外，伏伊山的事弄得我很被动。”

李庄讪笑，做小动作的可不止是阿德，目光转向年纪更大的，“周董，您有事吗？”

周老头摸摸胡子，“景迈跑得太快了，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

李庄摇头，“您想得太多了，我没跟景迈承诺过什么，如果您那边一时跟不上，我可以让他回去呆一段时间，将工作交接好。”

周老头沉思片刻，“还是在这边呆着吧，现在网络发达，一切都很方便。我这次过来，主要是三件事。一是谢谢你让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周斌浪子回头，解决了我的心病。二是阿斌想进智能生产实验室，不知道你能接受不？”

李庄忙谦虚，“斌兄弟基础比较好，只是您以前的方向可能有些问题，他不喜欢做商人，只好到处闲逛，不是我的功劳。智能生产实验室的档次您知道的，斌兄弟进阑是问题，就是职位等级上有些麻烦。”

周老头挥挥手，“你不要有什么顾忌，该咋办就咋办。他目前连你七年前修的自动线都搞不清楚，估计没法进研发编制，可以暂时在威森自动化工作。”

李庄提着的心顿时放下，“我这边研发编制和实业编制不是固定的，每半年调整一次，如果斌兄弟将来有实力进研发编制，调岗不是问题。”

周老头呵呵直笑，“我跟他提过，他说现在还来得及补课，能进总比不能进好，这边的招聘标准一次比一次高，要是拖得时间长了，说不定连进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庄跟着笑，“没那么离谱的，自动化行业发展不快，有足够的机会亡羊补牢，我每个星期都会给项目组员工讲课，他可以跟以前一样听。对了，您第三件事是什么？”

周老头说：“电动汽车，景迈说你这边快要上了，电机项目组压力很大，所以提前过来。”

李庄抓抓脑袋，“虽然我不知道电动汽车什么时候会流行起来，不过高功率电机的研发不能耽误，如果前期不准备好，后面就没有机会了。这个领域专利密集，国内的水平很一般，您得多费些心。混合动力汽车目前的市场占有率虽不高，但好电机总是有市场的，能用到电机的可不仅仅是汽车。”

周老头笑笑，转而提起另外的话题，“我有朋友想做电动汽车，邀我入股，你觉得可行不？现在政策上放得很开，虽然全国范围内还没办法彻底通过，但地方容易摆平。”

李庄吃了一惊，周老头的性格他不陌生，绝对不会做小弟，所谓的入股肯定是拿别人当幌子，这次肯定是铁了心要进入汽车行业。不过汽车行业现在竞争激烈，周老头哪来的信心？

主人在发呆，客人见怪不怪，周老头咳嗽一声，“小李，你不是弄了个动力实验室吗，我以后根本不用愁技术支持，圈子要什么有什么，不做汽车太可惜了。”

李庄哭笑不得，原来是打起了这边的主意，“牌照您有把握吗？”

周老头笑嘻嘻，“曲线救国，我正在处理，连公司名也想好了，叫众望汽车。一期投入40亿，总占地面积90万平米，全部采用钢构厂房，冲压、涂装、焊接、总装用的都是进口设备，五年后将具备20万辆的年产能。严格来说，我今天是过来下订单的。”

李庄目瞪口呆，“您想我们这边帮您研究什么？”

周老头从兜里掏出一叠纸，“喏，就这些。”

李庄接过一瞧，有些晕，发动机、变速箱、底盘一个不缺，技术参数明确，分类细致，看来众望汽车第一阶段会以中小城市和农村地区为主要销售目标，顺带让员工练手。

“有问题吗？”周老头问。

李庄揉揉脸，“周董，动力实验室刚刚组建，设备和仪器都没到位呢，研究员也不够。”

周老头笑眯眯，“我决定支持你们，第一批研发经费五千万明天就可以拨付，当然研发出来的技术要归我们所有，你不能到处卖。”

李庄的沮丧直接表现在脸上，俩老头哈哈大笑，周老头说：“小李，在商言商，你们内部商量一下。”

李庄苦着脸答道：“两个月内给您答复，行不？”

周老头很干脆，“行，知道你忙，我们走了。”

“那我不客气了，两位慢走。”

李庄起身将客人送出办公室，刚准备回头，杨老头一把拉住他，凑近低声道：“小李，你最后拿过来的那玩意能给我们用不？”

李庄哭笑不得，老杨同志记性挺好的，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

杨老头一呆，“一千万？不对，该不会是一个亿吧？”

李庄没好气，“一亿美元，我的大老板，那玩意很贵重的。”

杨老头一哆嗦，“真的这么贵？”

“是啊是啊，还买不到，我给您的是内部优惠价。”

杨老头落荒而逃，周老头忙跟上，一个劲地追问详情。俩老头你来我往，打打闹闹，完全没有在下属面前的严肃。

李庄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好笑，F4硬件2000万，软件算4000万，加起来6000万，不过按照复杂程度来说，卖一亿美元应该不过分，毕竟是个高技术活……

想到大钱，高级修理工大人立刻精神一振，钻进办公室写写画画。现在的分级有些混乱，因为架构不同，不能反映出各种智能核心的真实档次，有必要理顺体系。

“如果以一百分来衡量，加上不同的实现途径，TS、和S可以合并，统一用S作代号，后缀用途编号，应该是S10~59。软硬结合才能实现真正的AI，不管是那种方式，将来肯定不止ANN，可以统一以A为代号，A10~A109，不能再高了，否则是在玩火，110来了肯定不是好事。第一个数字代表大智能等级，第二个数字代表小智能等级。按照新体系算，发给大面的智能核心代号应该为S352M，即智能等级为3.5、第二次改进、F3智能核心叫A32，如果是集成芯片，后缀I，标准N4以后叫A40，LF4以后叫A50，小笨蛋不雅，以后不能再用了。小喇叭是N6，以后就是标准A61。”

李庄突然停住傻笑一阵，将写的东西乱涂乱画，然后塞进粉粹机，拿起研发目录表开始琢磨周老头和杨老头的来访。他们这次来肯定应该不是那么简单，也许很简单，因为周老头快七十了，走动少，估计退休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把众望汽车办起来，所以才肯花如此多的钱搞研发。

周老头很谨慎，众望汽车推出的第一款车应该是标准A级，发动机排量为1.6L，使用缸内直喷DVVT全铝发动机，配6MT和6AT，DCT和CVT暂时没考虑。设计目标是功率不低于90K，扭矩不低于160NM，最大扭矩转速不超过4000。6MT这边研发，6AT从爱信买。老头是专业人士，考虑得很周到，6MT不难，在此基础上可以升级为6AMT，刚好用在混动车上，电机能弥补AMT的缺陷。问题是周老头从不做赔本买卖，很会算账，以后管理层要头疼了。

……

混动车和电动车自有一帮专业人士考虑，李庄看了一阵，懒得花心思，跑到一楼交给皮若水，然后在皮大侠的抱怨声中回到办公室，开始忙智能生产实验室内部的事务。

首先就是威森自动化工业园的拓展。威森自动化发展迅速，伏伊山贪多求全，本来觉得不小的占地面积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周奇森和张凯年前与市里达成了协议，顺利取得了土地优先购买权。由于不是研究区，土地转让价格将以市价为准。省调查组给管理层敲了警钟，现实很残酷，不能再凭着理想主义情绪做事了。

第二是威森自动化全新研发的轴承自动线和锂电池自动线，以前者为主，后者陆续推开，主要是产量不够。王志杰有些意见，他熟悉锂电领域，公司这样做会影响他的业绩，在业务部总监的竞争中落到下风。

李庄相信周奇森和张凯能处理好，只管本行，因为与夏元德有关。今天发的货均是威森科技全新研发的轴承自动线，主控系统为S35，不过运行效率上只比竞争对手的同类自动线高出5~10%，价格为日本货的70%。商品名为KA－DB1.0，研发代号相同。名为自动线，实际上是一款综合制造解决方案。正式推出KA－DB1.0伪装得非常好，操作方式跟常见的自动线没有太大的区别，人性化出色。市面上刚刚出现了类似的产品，日本货和德国货都有，威森自动化的产品夹在中间不会引人注目。

KA－DB的设备可以单卖，设计精巧，精度高，故障率低，易损零配件和附件供应渠道通畅。更妙的是，买得越多越省心。当然省心的代价是钱，每增加一台设备连线，便需要增加一批辅助设施。

业务处去年十一月份找一批中小工厂试用时，工厂主都大皱眉头，觉得威森自动化的东西价格太高，不划算。销售工程师好说歹说才让他们同意半价支付，其他的看使用效果。两周后，订单雪片般飞来，一直排到四月份，张凯和伏伊山才知道为什么要找具有一定维护能力的工程师型业务员。

威森自动化的开局虽顺利，但内部订单多，外加伏伊山顾忌大客户祐城集团的想法，才拖到初八发了第一批轴承自动线。总值近2000万的设备都是小喇叭过年期间做的，不过值班的工程师没什么感觉。原因很简单，威森自动化车间的自动化程度比柳齐动力电池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以预见第一批订购的客户会大占便宜，小喇叭做的大玩具不是普通技工能比的。

小小喇叭过年期间也没闲着，何修文是专业人士，又熟悉省客车厂，知道开年他们会下订单，早早安排检验工程师值班。玩自动化的都没发现，玩电池的更没感觉，对他们来说，总投资近三亿的工厂不先进才让人奇怪。二十多吨电池块正在复检中，将在明天随越泽集团的电机一起发往省客车厂装入公交车进行试营运。

电机不是问题，相关的传动件生产设备动力实验室、精密加工实验室和新材料实验室正在研发中，迟早会搞定。

忙忙碌碌一晃到了下班时间，余奋勇找上门来，“庄头，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李庄学张凯打了个响指，发现不怎么响，又重复了两次，还是不行。刚准备继续，余奋勇急了，“你说话啊。”

李庄轻笑，“坐，急什么，我已经想好了，准备晚上给你打电话呢。杭城那边怎么样？”

余奋勇说：“主要是两个问题，第一，驻地政府部门不希望我们搬走，因为我们走了税收和好处都没了，还要吃上级的挂落，影响不好。第二，老员工有些问题。比如会计高姐，她快五十了，有些恋家，不想离家这么远。”

李庄摸摸下巴，“官场上的事情不能草率处理，否则容易埋下隐患。我会跟李慧说，让她请人解决。老员工的事情你看着办，好聚好散，不想来K城的根据表现发足遣散费。嗯，如果老员工子弟有感兴趣的，只要能通过测试，可以来公司工作。”

余奋勇哈哈大笑，“真受不了你，都做大老板了还这么多的小动作，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思考问题。”

李庄傻笑一阵，系统介绍了K市永逸计算机公司的业务范围。

余奋勇沉思半晌，“如果是这样，永逸软件租的办公楼不需要退掉，改成办事处。销售和维护类员工能不动最好不动，免得有人心生怨恨，毕竟现在工作很难找，再说他们经验丰富，不是吃干饭的。不过我在杭城呆不惯，还是回老家好。对了，业务处以后怎么安排？”

李庄挠挠脑袋，“那你希望在这边得到什么职位？”

余奋勇正色道：“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做总监我肯定不行，勉强做个业务经理吧，还是负责熟悉的电子类产品和软件推广，行不？”

李庄立刻点头，“你明天找张凯报到，其他的按我们商定的来，随时保持联系，我不希望杭城那边出问题。不要聊了，吃饭去。嗯，等会，我先打个电话。”

余奋勇很无语，没想到这么多年眼前的家伙风格都没变过，做事乱七八糟的。

李庄仿佛没看到鄙视的眼神，自顾自地拿起电话打给老同学，“慧慧，是这样的……”

李慧耐心听完，有些不高兴，“你把我当什么了？公关部总监？我说老同学，威森科技缺一个公关部知道不，我现在都被人烦死了，天天忙着替你处理各路说物。”

李庄一呆，似乎真的是这样，李慧缓缓继续，“我有个亲戚，算亲戚吧，叫王文明，是省府某厅的副处长，准备辞职。”

李庄一愣，“为什么要辞职？”

李慧说：“过得不舒服，想离开官场，他正牌研究生毕业，文笔一流，熟悉省内官场，足够替你保驾护航。如果你决定建立公关部，我就让他过来面试。”

李庄没有丝毫犹豫，“行，我相信你的眼光。”

李慧轻笑，“你不要怕得罪我，我也不是想在威森科技里安插钉子，相信你见到王文明就会知道他为什么会在省府呆不下去。威森科技完善职能部门是迟早的事，不止一个人找我说情，但我觉得只有他最合适，配得上你的总监要求和薪水。”

李庄讪笑，李慧说：“我明天上午就让他过来面试，必要的程序总是要走的，放心，不会让你为难。”

挂了电话，李庄自言自语，“初八，出发，初发，真的很吉利，莫非初九更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