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廿玖(1 / 1)
背后传来他的致辞声,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声音。
游艇背后的黑暗处,离离脱下高跟鞋,潮湿的细沙夹杂着绿色的海生植物,被她用脚细细拨弄。
沙滩的湿润是因为包含了海浪的泪水吗?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是不是你也会选择死亡作为告别?如果死亡是每个人必须的终结,你为何那么急于到达?你等一等啊,等我长大啊,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啊。
唐启孝再回来的时候,离离就一动不动的坐在潮湿的海滩上,让海水冲洗她的脚掌。
离离把头低进膝盖,你为什么让我目睹那一切,如果当初不知道就不必做今日的一切……
黑色的蓬纱沾满了沙子,□□的肩膀上挂着水珠,晶莹剔透。马尾垂了下来,乌黑的发丝散了一背。
唐启孝走近她,脱了西装外套,裹住她的上身,他亲吻她冰凉的鼻尖,唇齿,额头,梳整她被海风吹乱的头发。
走吧。她说。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
于是他抱起她,开车离开秀场。
云山别墅。
他抱她上二楼他的卧室。
在绿色羊毛地毯上放她站定了,他去浴室,拿一块松软干燥的毛巾回来。白色的毛巾包住她潮湿的头发,他从她头顶轻轻揉擦下来,解开她半挂着的马尾,抹干她的发梢。他擦得认真仔细。
离离盯着他看,然后忽然扯过他手里的毛巾,用力扔了出去。
他空着手,愣了。
她背过身去,把漆黑的头发撩至胸前,露出后背裙子的拉锁。
他明白那意思,顺从的伸手去拉。
拉链拉到底,发出细小流畅的撕裂声。离离直起身,剥落她的黑色抹胸蓬纱裙子,像是欧洲中世纪的女人剥开紧身胸衣那般。然后摘掉隐形胸罩,褪掉底裤,正面转向他。
他直视她的身体,眼睛里溢出光芒。
离离听见他喉咙中咕噜一声,咽了口水。她环上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喉结。
唐启孝哽咽的喊她的名字,“离离?”
“嗯?”
“确定要这样?”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是……我一直想要。”
“那就要吧。”
离离把手探入他的衬衫。
他身体滚烫,低闷地□□一声,掳起她整个人。
男人事后都容易乏。高和也是那样,之后总是要睡一觉。
唐启孝的手臂搭在她的胸前,呼出的气息均匀地喷在她的脖子上。
离离睁着眼,看天花板上的陶瓷吊灯,绘着蔓蔓的紫藤。她睁开眼,又闭上眼,像秒针一样数着时间。
太慢……
在他怀里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离离悄悄的推掉他手臂,起身。去客厅倒一杯白开水,这样,如果他醒来问她,她就说,渴了,喝水。
痛快淋漓的做过一场后,很容易渴。
她承认,他的身体,比她想象的要好太多。
她从二十三岁那年起,就和导师同居。她对那松弛的皮肤和软陷的肌肉早就习以为常,所以他身体的精壮结实出乎她的意料。
一个男人,能在四十岁的时候还保持六块结实腹肌,那他一定是个自制自律且坚毅的人。由此看来,他比她想象的要难以应对。她本来自认技术很好,她以为唐启孝至少会在这事情上依赖她。如今看来,未必。
绕过床,走近窗子。离离看见上次举行酒会的花园,漆黑的夜里,隐隐分辨出那白色大理石制的喷泉。
她□□着坐上窗台。天光映的她光滑细腻的皮肤泛出蓝幽幽的色泽,她饱满修长的身体随意伸展,像是一只海妖,半夜爬进了他的窗子。
离离听见床面下陷的声音,他缓缓走到她的身侧。用手抚摸她的双腿,她的后背。他的吻向窗前悬挂的白色纱帘一样,温柔的,轻飘飘的,划过她膝盖,她的肩膀,她的脖子,最后咬住她的耳垂。
他声音沙沙,吐气轻盈,像是怕一不小心惊动了她,她就会像一条真正的海妖贯蹿不见。
“再来一次,可以吗?”
“可以。”
她呵气如棉,柔软无力。惹得他心里火烧火燎,拦腰抱她上床。
睁着眼。
天花板上依然吊着紫藤花陶瓷灯。
她睡不着。枕着唐启孝的胳膊,叫她如何入睡?翻身起来,去做点什么呢?
脚上还裹着海滩上带回来的一层干燥的细沙土,她踩在深绿色的羊毛地毯上,踮脚走到客厅。落地钟嗒嗒走着,才三点。
不要洗澡,会吵醒他。
环视四周,厨房是半开放的,坐落在客厅一角。她看见架子上有咖啡。她想,她就煮咖啡吧,煮到四点钟,然后喝咖啡到五点钟,收拾衣裳,去山下等五点半的早班公车。悄悄回家,给奥特曼做早饭。
她打开咖啡粉的袋子,挖了满满两大勺,放进咖啡壶,冲上水加热。
她在唐启孝家过夜,她上了他的床,她做的那么顺利,她怀疑自己是在梦里。
水蒸气慢慢上溢,濡湿了咖啡粉,顺着玻璃壁结股流淌。棕黑的液体在壶里翻滚,散发出浓浓的香气。
离离伸手去碰蒸腾的咖啡壶,想那灼烫的滋味,会提醒她,她的存在。于是她触碰那布满蒸汽玻璃壶的外壁。
并不烫,只是温温的。是隔热的。
背后冰凉的空气有了温度,她感觉是有人靠近。
他从后面环住她,用下巴新生的胡桩轻轻的扎她的肩膀。她心里暗骂,该死,他又醒了。
“睡不好?我打呼噜了?”
“不是。”
“那你跑出来。”
“不习惯。我很久没与人同睡。”
他吻她肩膀,用手掌温暖她冰凉□□的身体。
“想喝咖啡?”他问。
“嗯。”
他安静,与她一起看咖啡的汁液滚动翻腾。
咖啡煮好。她伸手拿杯子,没有够到。他便顺着她的手臂伸出自己的,拿了杯子,放入她手中,然后自己手掌抱住她的前臂,随着她动而动。手掌很大,几乎与她前臂一般长。
分装两只杯子,她分别溶进奶和糖。
“喝吗?”
“不喝加糖的。”
“为什么?”
“黑咖啡健康。”
“苦啊。”
“健康更重要。你最好也不要吃太多糖。”他果然是个自制自律的男人。
“人生本来就很苦,连喝的也要这么苦吗?我要喝甜的。”
他听了嗤嗤的笑,下颌顶着她的肩膀一动一动的。
他与她都互无遮拦的光着身子,她被他搂着,慢慢喝光了两杯咖啡。抬头看钟,四点不到。
“四点。”他说,“还有三个小时。”
他横抱起她,她急忙说,“我要六点前回到家。”
“那也还有两个小时。”他抱她进卧室,放在他宽大柔软的床上。然后他俯身亲吻她的唇。
“不要了,”离离慌张摇头,“不要了。”
他支起身子看她的脸,笑出来。
“离离,就是你要,我也心有余力不足了。毕竟我已经不年轻。”他躺下来抱着她,“我只是想抱着你入睡。”
“就一个小时,我还要赶早班公车。”
“不急,我送你。”
“五点走,六点到家。”
“五点半也来的及。”
她还要再说,他手指在她唇上一按,闭着眼睛,嘴里发出“嘘——”的声音。
离离不再说话。
她宁愿他再做一遍,二十分钟,她能早死早超生。而现在,紫藤花的陶瓷吊灯,被她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的呼吸她耳边有节奏的发出声音,像是枯燥的秒针转动的声。
她被判了死刑一般,睁着眼睛等待时间的救赎。
都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