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故地重游（1 / 1）
（34）故地重游
那夜之后，我和陈舟行就那么淡漠疏离着，我们也的确是没有什么话要多说了。
第二天我们就告别了陈伯父，向着玉琼雪山进发。古代交通工具的速度总是让人很闹心，离开况州的时候，外面还在飘雪，到达榭州的时候已经用不着棉衣了。
顺着夏河北上，再穿过榭州，我们就可以到达玉清镇了。沉默间，马车行进的速度似乎快了不少。晌午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身在榭州的首府。谢思年的家就在这里，去年我们乘花船去京畿的时候还在这里停靠过。
“吃过饭，我带你们去糖水铺子吧，离家好久了，店里的生意也很久都没去料理。”谢思年放下筷子说。
糖水铺子么？去年就是在那里吧，我第一次碰见韶华，在惊叹于她的美貌的同时，发现她是个小白。当时我怎么就没发现呢？现在想想，韶华从一进门目光就没有从陈舟行身上移开过啊！果然是当时的我太蠢么。
糖水铺子还是开在街边的一角，很不起眼的地方，门口的旌旗上那个大大的“糖”字还是那么招摇地挂在那里，只是陈旧了不少。
走进铺子，我们找了个僻静处坐下。陈舟行和谢思年各点了几道甜点，沉默便再一次在我们之间弥漫开来。
“呵——”谢思年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引得我们都看向了他，“记得当初开这家铺子，是因为那一日韶华牙疼还哭着喊着要吃甜点，我娘自是无论她怎么求都不给，她便来求我，那包着一包泪惹人怜的眼神至今我还记忆犹新。她仿佛知道我拿她没有办法，跟我出了府便到街边的一家小摊子上喝了一碗芝麻糊，开心得跟只小猫似的后来我就把那小摊子包了下来，让老板在这儿开了店，方便她想吃的时候就来，只是现在……”谢思年说着说着又沉默了下来。
韶华，现在你在哪里呢？
吃完糖水，我们就继续往北行进，走了不多时，谢思年就撩开车帘问我：“芷，月老庙，还想去看看么？不去的话，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月老庙，呵，今天是怎么了，故地重游来了么？也好，现下已是二月底，桃花也该开了，就当还个愿吧。
我下车，随着人流走了进去。
三月三是桃花祭，虽然时间还没到，这里人却已多了起来。我在殿前拜过月老，突然想起当日谢珏恍惚的神情，只怕她是抽了支下下签吧。
一生无望的姻缘。
我突然觉得当时也该抽一支，或许现在我就会离陈舟行远远的了。我鬼使神差地去求了一支签，取出签文时却着实楞了一下，只见那签文道：“舟行不留帆渐远，不知送桥是泊处。姻缘天定”
看来，我和陈舟行注定是一段孽缘么。我苦笑，随手将签文撕碎，任它随风。
记得去年，陈舟行给我挂上了一个木牌来着，这百年的桃树是求姻缘的，既然我们是一段孽缘，那也就不必再劳烦神灵庇佑了。我这么想着，已抬步来到了后院。
这里的景物是那么熟悉，我甚至还记得当初陈舟行站在那桃树下对我清浅一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几分落日的余晖，在飘零的花瓣映衬下，如斯美好。
我仿佛跌入了梦境里，眼前的那人不是陈舟行是谁？只是他此刻背对着我，一头乌墨色的发丝仍是那样一半束成髻，一半垂落下来，柔顺地披散在肩背上。早春的桃花瓣细细地飘零着，像一场盛大的葬礼，祭奠着那些终将逝去的韶光。
“你……”陈舟行也如以前一样，迅速地感知到了我的存在。
“我只是来拿回我的东西。”我淡淡地说着，掩饰起心底的一丝疼痛。
我慢慢地走过陈舟行的身边，来到他去年挂木牌的地方，木牌还在那里，墨迹也十分的清晰。
竟是水墨么。当初我怎么不知道。
当初当初，若是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当初。
我苦笑着取下木牌，那时自己的字还那么幼稚，像小孩子般的字体赫然在那木牌上写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傻的愿望，讲什么一生一世，自己哪有一生一世可以在这里度过。
现下我可是可以写出非常漂亮的毛笔字了，这还要多谢皇帝老伯呢，要不是他叫我抄《圣经》……
呵，那个老喜欢叫我丫头的小老头，现在和夏羽墨相见了么？抑或是已经取投胎了呢？我忽然很希望真的有轮回转世，那么也许下一世，他们能好好相爱。
我收拾起乱乱的心思，摆出一副漠然的表情来对陈舟行说：“走吧，还要赶路。”
陈舟行没有动，我却自顾自走远了。
舟行帆远，这一次，我不会再为你停留。
出了榭州，我们便马不停蹄地朝玉琼雪山赶去，塞北高原，虽已是阳春三月却仍是万里冰封。我们很快就找到了玉清镇外的那间破败的院子，那枯井还是孤零零地缩在墙角，一如无数鬼片的布景。
陈舟行和谢思年都有轻功，就我害怕跳下去会摔死，于是我让谢思年先下去，好在我跳的时候接住我，没想到我话还没讲完，陈舟行就已经跳下了井，没办法，现在谁先跳都没差了。我翻了个白眼，小心翼翼地爬进了井口。陈舟行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我，又没有一点多余动作地把我放了下来。我心里莫名其妙地一疼。
因为之前从这里走过，所以我们的速度快了很多，感觉走了没多久就到达了那间密室。
密室的中央那寒潭仍是结着一层薄冰，寒潭上方的冰凌上有一点点融水缓缓滴下，而冰下，那些冰刀鱼仍是在游弋着，透过冰层只看得见一个个快速移动的黑影。
我们分头在密室里找了找，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暗道。正思索着密盒会被藏在哪里，外间的甬道里却突然传来了人声。
陈舟行和谢思年同时将我挡在了身后，我从他们的胳膊下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
苏瑾。
我感到谢思年明显抖了一下，却听那苏瑾道：“我就知道你们能带我找到那盒子。陈璟，你以为我会让你得到龙神之力当上皇帝么？说！盒子在哪里？”
我灵机一动，淡然道：“皇兄你不就是想要那盒子么？又何必为难我们，那盒子便在这寒潭底下，有本事你就将它取出来好了。”
苏瑾走上前两步，向那潭里看了看：“冰刀鱼？你也就这点伎俩么？来呀，把这池里的鱼给我捞干净了，捞到一条我赏他黄金一两！”
跟在他身后那些随从们几乎立刻争先恐后地扑了上去，我偏过脸不敢看他们的结局。
惨叫声陆续传来，那些被冰刀鱼划伤的侍从先是脸色发青，再是全身都开始僵硬，倒在地上像一大块冰一般发出硬物撞击的声响，紧接着，便有冰层裂开的细小声音陆续从他们体内发出，皮肤薄弱的地方已经被结成血液结成的冰渣刺破，这种情况逐渐在他们全身蔓延，直到最后，他们完全被血红色的碎冰包围。那些攻击过人的冰刀鱼在寒潭上漂浮着，已然是死了。
难道这鱼也和蜜蜂一样，扎了人自己就要死了么？像是回答我的疑虑，苏瑾开口说道：“怎么，几条人命而已，我还付得起。”
我惊骇于他的冷酷，一时说不出话来。苏瑾对身后的人点点头，那人恭敬地上前，在池子里摸索了一阵后说：“主子，什么也没有。”
苏瑾的凤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你敢骗我。你以为死了这么点人我就孤立无援了吗？让他们进来。”
甬道里又传来了脚步声，或轻或重，十分的凌乱。我抬头看清了进来的人，傻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唐慕？！”
“Hi，兰芷，好久不见。”唐慕还是那样清澈湛蓝的眸子，只不过比那时候风姿绰约不少。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尹恩国了吗？难道又被抓回来了？”我惊讶道。
苏瑾嗤笑了一声道：“兰芷，我以前真是高看你了，原来你的脑子也不过如此。看到这种情况你还不明白吗？唐慕在我的协助下已经是尹恩国的国王了，现下，他不过是来帮我忙的而已。”
尹恩国的确距玉琼不远，可唐慕……这个现下看着我淡淡笑着的男子真的是那个和我用蹩脚的中文交流着，求我帮他取名的唐慕吗？
“兰芷，把那盒子交给Mr苏吧，这样对你们和我们都好。”
呵，白帆，你不应该已经习惯欺骗了吗？这里的人，有几个没有秘密？
“我们这里有两个Mr苏，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要密盒，有本事你自己找啊！”我挑衅道。
“兰芷，是你自己不给自己留活路，怪不得我！”苏瑾恼怒地吼道，“你还在给我等什么？！出来！”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半空中飘进来，稳稳落座在不远处的地上，手上还抱着一把远远超出她身量的古琴。
“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