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死亡·僵硬（1 / 1）
“孩子，我的孩子！”眼下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淡云手中的襁褓中的婴孩上。“给我……”
淡云不发一言地将孩子递过去，人总要接受现实，不是吗？即使现在瞒住了，以后娘知道了不是更伤心吗？还不是现在告诉娘，至少不用伤心两次。
“小姐，你的孩子怎么了？”结草惊讶地看着小姐怀中的婴儿，难道已经死了？
“弟弟死了。”淡云平静地陈述事实。为什么他能这么平静地说这句话？这不是别人啊，这是他自己的弟弟啊！
“胡说！他没死！我的孩子没死！”我死死瞪着淡云，这是他的弟弟啊，是他的亲人啊！他怎么能这么咒自己的弟弟呢？！
“娘，他死了。你只是不肯接受现实罢了。你这样，弟弟也不会瞑目的！你难道要他死了都不安吗？”淡云紧紧地扶着我的双肩，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的话就像是一块块石头敲击在我心上，让我喘不过气来。“可是……我舍不得他啊……”
“娘，没有人舍得他。可是你必须要接受现实啊。你还有我和妹妹，我们会陪着你的，一直。”
淡云的话提醒我还有一个孩子，“她，在哪？你妹妹在哪？”
“她很好，在另一个房间，不用担心。有嬷嬷在照顾她。”
“我想看看她。”我为了死去的孩子几乎忽略了这个孩子，不知道她怎么样，是不是健康？
“娘，今天已经很晚了。妹妹已经睡了，等明天我再给你抱过来好吗？”
“为什么？”我现在已经变得草木皆兵了，淡云不肯把她抱过来，是不是她也很危险？“是不是你妹妹情况不是很好？”
“不是。娘，你想多了。”淡云觉得娘现在的精神真的不稳定。孩子的死亡真的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真的？”我也想相信，却不敢，因为命运不曾厚待我。所以，我开始习惯怀疑。
“是。”淡云很肯定地告诉她。他知道自己的声音不能出现一丝迟疑，这样娘才会相信自己才会安心。
我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我信你。”云儿，希望你没有骗我。
结草看着眼前的两人，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了，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小姐的孩子死了？“小姐，孩子……”看着小姐悲恸的眼眸，结草真的说不出来。
“他……死了……”闭上眼睛，我无力地跌倒在床上，就像淡云所说的，如果我不能正视这个事实的话，那我一生都不能走出这个阴影。一生都会被这个噩梦纠缠。
“小姐……”结草担忧地看着床上的人儿，小姐给人的印象一向是很坚强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姐，仿佛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
“结草，帮我一个忙，好吗？”
“小姐请说，结草一定办到！”不管小姐要自己做什么，她都会做到，即使要自己粉身碎骨！比起小姐，自己那一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小姐能振作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帮我把孩子带出去，好吗？”他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我想我的孩子和我一样，都不愿意呆在这个封闭的世界里。
“好。那小姐要结草把小少爷葬在哪里？我会给小少爷举行一场隆重的葬礼的。”
盯着窗外那漆黑的夜空，“不要土葬，帮我火化吧。”
“什么？！”结草惊讶，在结草这个古代人眼中，火化对死去的人不是很吉利，一般亲人死去不是都要进行土葬，举行隆重的葬礼吗？
“不用什么葬礼了，就火化吧。把他的骨灰从高一点的地方。让他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既然活着不能看，那至少死了之后可以吧？
“小姐？！不可以啊！”结草以为小姐疯了！小姐的做法不是要小少爷“挫骨扬灰”吗？不过这是她的理解，我有我的想法，“结草，照我说的去做吧。他是我的孩子，你觉得我会存着害他的心思吗？”
“可是结草不理解……”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他的骨灰洒在空中，这样不管我走到哪里，会觉得他就在我身边，触手就可以够到。”
结草沉默了，“小姐，你还是放不下，对吗？”孩子的死，会成为母亲心上一辈子的痛吧。
“结草，我不骗你。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会牢牢把他记在心里。
“小姐……”结草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任何话语在这个失去孩子的母亲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所以，她只能默默地上前抱住她，无言地安慰。
淡云静静地看着两个相拥的女人，欣慰地笑了。娘要走出这件事还需要时间，不过至少她肯面对就是好事情。
“娘，今天好好休息吧？”折腾了一天了。
“是啊，”结草放开我，“小姐，你休息。我把小少爷带出去，尽快办好就回来看你好吗？”
“好。”我很容易就答应了，因为自己也实在是没什么精力了。
结草扶我躺好，将被子掖好。“小姐，你好好休息。结草先走了？”
“好。”我乖乖地闭上眼。
我的呼吸渐渐均匀，结草也淡云以为我睡着了，所以都离开了。但是在淡云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睁开的眼睛。
我的孩子……薛之名……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吗？做梦！孩子，妈妈不会让你枉死的，一定会讨个公道！整夜无眠，天亮了，眼睛酸涩无比，但就是不想闭上眼睛，因为一闭上眼睛看见的就是那满眼的红色，我的孩子就站在血泊中哭泣……噩梦一个接着一个，不敢面对我的孩子，他在怪我，在怪我没有好好保护他，连睁开眼睛，看一眼这个世界、看一眼他的母亲的机会都没有给他……我知道，他会怪我……好不容易生下来了，却没有活下来，该是多么遗憾的事？
眼睛闭不上，开始不断地流眼泪……薛之名，薛之名……心里一直念着这个名字……
门开了，“娘？”淡云小声地叫我。
不想让他担心，想闭上眼睛，却发现眼皮已经有些僵硬了，转头，面对墙，不让他看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