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11观龙斗凤【上】（1 / 1）
CHAPTER.11观龙斗凤
【1】
季妈被安葬在北城郊外的公墓里，我从来没有去过，所以，因为平时看惊悚片多了之后，自然会有跟别人不太一样的小兴奋。
季向杨看我眼睛里闪动的光芒，额头滑下一滴汗，“喂，我们这是去墓地。”
“嗯，我知道。”我对他的惊讶完全不以为意，目光一直执着地望着窗外的夜色。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只有这种找刺激的感觉能让我好好从紧张里放松一下。所以，我非常享受地看着周围的景色又繁华过度到荒凉，然后入山之后就只剩下零星的灯火，远远的，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季向杨笑了，他说，“看来我还真的是要花更多时间再多了解你一点。”
我翻了个白眼，“我不是稀有动物，没什么好研究的。”
“你比稀有动物更又研究价值。”他眯了眯眼睛，笑得灿烂了。
“……”我耸耸肩，对他的话表示无语。然后，我的眼睛又突然一亮，“喂，你看，那边有栋小房子诶……”
季向杨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前方的路边有一栋破败的小木屋，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了，窗户破败得都要掉下来了，在肃杀的背景映照下，活像电影里的鬼屋。
“……”季向杨看完以后无奈地回过头来看我一眼，他说，“带你去买衣服吃东西看电影你都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原来你的爱好这么独特。”
“当然，我的爱好独特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我最爱的电影就是《开膛手杰克》和《午夜凶铃》，而且艰难地搜到了完整版……”
“……”季向杨一脸汗颜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继续专心开车。
“你看，我的爱好这么古怪，你还是趁早放弃我吧。”顿了顿……“说不定我现在就已经是神经病什么的……要是你发现得晚了，不后悔死了？”
季向杨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实话告诉你，我和你非常有共同爱好。上次去电影院，本来想带你看惊悚片，就是担心你胆子小。没想到，现在正中下怀了。如果你有精神病的话，我就和你一起去住精神病院。”
“……”背后滑下三滴冷汗。
他用眼角的余光瞄我，笑得得意，“我说过，你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用来搪塞我。”
面对他的自信，我还真的是很失语。
其实真正到了公墓反而没有那么恐怖了，没有鬼火，没有飘扬的白布，没有呜咽的哭声，只有静立的一座座墓碑，在夜色里宁静而安详地端详着我们两个夜访者。
今晚的月光很明亮，周围的景致都看得非常清楚，但是走到台阶前的时候，季向杨还是很有风度地伸出手来扶我。
我淡淡闪开，自己开始一边兴奋打量周围一边往上爬。夜访墓地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偶尔有一阵风吹过，树林深处就会传来一阵清晰的如同哀鸣的声音。
我因为兴奋，走得很快，差点就走过头了，结果季向杨拉我一把，无奈地白我一眼，“今天不是带你来探险的。”
“……”我点点头，然后问他，“你妈在哪里呢？”
季向杨手指向这一排的最后一个墓碑，然后很自然地拉着我的手腕就往前走。
我忘了挣脱，就已经被带到墓碑前，没头没脑地就对着照片上的女人蹦出一句，“季妈妈，你别误会。”
季向杨松开我的手，一脸败给你了的表情，然后转过身去，虔诚地跪下，他说，“妈，我来看你了。”
看他跪下，我也没好意思站着，于是也跪了下去，但是我没有想好台词，本来也就没什么话可说，于是缄口，认真地打量起墓碑上的照片来。虽然石碑刻得并不清楚，光线也不好，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个漂亮的女人，让人莫名地觉得温柔。
季向杨身上那细致温柔的一部分一定是从她身上继承下来的吧。
我在心里对这个女人说，放心，你的儿子长大了，而且很出色。他会找到一个爱他的女人，和他过一辈子的。
季向杨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他在心里跟季妈说了些什么，不过感觉到他嘴角有明显明朗的笑意。
突然觉得好神奇，我居然跟着季向杨来这里祭拜了他去世了的母亲。
我们居然并肩跪在墓碑前，一起接受这个女人的凝视。
我感觉到墓碑上的女人似乎在笑，夜色恍惚了我的视线，脊背突然冰凉起来，下意识地就起身，站到一边。
季向杨感觉到我的动静，睁开眼睛，朝我看过来，他问，“怎么了？”
刚好在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推脱手机响了，于是退到一边去接电话。
结果，一接起来，就是黎旭冰冷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他说，“我妈准备明天去你家看你爸。”
“什么？！”我反应不及。
“明天我要飞日本开会，所以，自己应付。”他说得平静，但我已经胆战心惊。
“……”
“没有问题的话，我挂了……”
“黎旭……”最后我听见自己开口，我说，“你故意的吧？你又在整我？”
他略微一顿，然后说，“随便你爱怎么想。”
然后，我就听到了忙音。
脑袋一片空白。
顿了片刻，我给黎旭发过去一条短信，“离婚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只是片刻，我就手动了他的回复，“昨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你再敢提离婚试试看！”
我沉默。
有些时候，我真的不明白，这个男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明表态了不会相信我，明明今天还挽着别的女人的手，现在又叫我不要再提离婚？
他是想让人疯掉吗？
CHAPTER.11观龙斗凤
【2】
收起手机就急忙叫季向杨送我回家。当然，不是公寓，也不是黎家，是我自己家。
呼哧，明天黎妈就来“探病”了，看到我爸生龙活虎的，我还一连照顾两天，我不是死定了？
季向杨看我火烧屁股，没问什么，车速放快了，火急火燎地往我家里赶。
他依旧送我到路口，我自己一个人进去。
我感觉到他的车一直停在身后，很久都没有开走。
仍旧是那种凝视的目光。
我脊背冰凉。
一回家，二老看到我回来，都是满脸惊讶的神色。
我妈更损，直接问，“闺女，这么晚了，什么邪风把你刮来了？”
“妈……”我白她一眼，自个闺女回来，居然还用“邪风”来形容，这老太太真行。
看我一脸颓色，老妈眼底的光芒一闪，明白一二，问我，“犯错误了？”
我囧，淡淡点头，“是。”
老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犯什么错了？说来听听。”
于是乎，老爸腾出了看报纸的地儿，让我和我妈在茶几两边对正而坐，一副认真商讨的架势。当然，我妈的目光锐利，看起来比较像我的□□会。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翻了个白眼，“我都回来了，就是要坦白的，还什么‘从严’啊？”
“说。”老妈的目光往我身上一扫，我心凉一截。
皱皱眉头，挠挠头，决定把事情往轻了说，“昨天我和黎旭闹了点小矛盾，我一赌气就跑图乐乐家去睡了……然后又怕黎妈担心我们两个的感情，就撒了个谎，说爸旧病复发，我回来照顾……”
“去你个旧病复发！”坐在一边竹椅上的爸把报纸一卷，直接往我脑门上一敲！
我哭丧着一张脸，窘迫，“我都说我知道错了嘛……”
“我问你两个问题，你和黎旭为什么吵架？还有，你为什么跑来跟我们坦白这件事？”老妈睿智地从我的话里提炼出两个要点，犀利指出。
“我和黎旭……”这个问题回答起来还真需要点技巧，我就扯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理由，“昨天工作不是太累了嘛……他又非要带我去应酬什么生日宴会……我说不去他也不答应，本来我就不大高兴，宴会上还被人踩坏了裙子……然后就对他发了脾气。”半实半扯地编得我好辛苦。
“你这孩子，也太任性了。”我妈果然给了我一个严厉的眼神，然后又接下去问，“第二个问题呢？”
我抹汗，“黎妈听说爸病了，就说明天要来探望爸……所以我今天晚上来跟你们通通气……”
“你想要你爸装病？”她抬高了音调。
“是……”我冷汗往外冒。
“好。”她答得倒是干脆，但是话锋又是一转，“明年内，你必须给我们抱个外孙。”
“……”我很想说你想太多了，但还是再她的威逼下，僵硬地点了点头。
真是，不得安生！
晚上，我就睡在原来的房间里，摆设还和过去一样，爸妈都不喜欢乱动我的东西，平时也只是随便收拾一下，让表面不沾灰尘而已。
这个房间里大部分的东西我都已经带走了，只有一些高中时代留下来地日志，还有一些曾经珍爱收藏的礼物，到现在，都变成一些琐碎了。
其实日记本里还有写到卢依依，也有之前暗恋过的男孩子，翻开来的时候，那些零星的记忆碎片还是让我失笑。曾经老是为了一点小伤小痛就哭得惊天动地，写日记的时候眼泪把本子都滴湿了，字迹都有些模糊。
而现在，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花很短的事情很快地调整好自己，几乎不让自己流泪，特别是再别人面前。
我才发现，原来，这些年，我变了那么多。
翻着日记，我突然发现了黎旭的影子，只有一点点的篇幅。因为父母交好，所以两家一直都有来往，虽然不算平常。
但是我和黎旭从小就合不来，他大我两岁，小时候我妈让他带着我玩，结果他拿毛毛虫直接把我吓哭，从此，我见到他就躲。
稍稍长大一点了，我有了几分胆气，两个人碰面就争得面红耳赤，在我的印象里，我和他总也合不来。
到后来，再大一些，上初中的时候。由于男女关系变得敏感，于是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了什么瓜葛，除了打个招呼之外，冷淡到连架都懒得吵。
可是那些大人永远看不出我们两个的极度不合拍，每每总是开我们玩笑，说让他长大要娶我，我长大要嫁给他。
结果他和我都长大了，玩笑话也成真了。
可是，我们却好像还是像当初一样，停留在原点。
好像有什么变了。
好像什么都没变。
CHAPTER.11观龙斗凤
【3】
第二天是周日。
一大早，爸妈就开始忙活了。
我妈把我爸按在床上，煞有介事地拿了快毛巾浸了点水，敷在他额头上，还叮嘱说，“等下不准乱动，要有点病人的样子……”
老爸哀叹，“我又没病，装什么病人啊。就说我已经好了，我的花还没浇呢，菜头也还没带它出去溜溜……”
“这么两天就好的病自家闺女就回来照顾了两个晚上啊，谁会信啊。”老妈却不放过他，仍旧把他按回去，“你就给我好好呆着，花让小冉帮你浇，菜头晚上再带它出去。”
“好好好，我争不过你们母女两个，我躺着还不行吗？”老爸无奈地乖乖躺好，然后还不忘嘱咐一句，“记得把我的收音机拿来啊，昨天那段京戏还蛮好听的，拿来我再听听。”
老妈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看你就是个旧社会的上层地主，成天就知道做些文雅人享受的事情。”
“我是病人。”老爸悠然自得。
我在在房间门口，看着他们这么你来我往，微笑着叹了口气。
这样的一辈子，多好？
黎妈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帮忙提东西的小姑娘，黎妈说是她在国内工作室的助手，英文名字叫Lily，考虑到我爸妈都是老古董，不会洋文，于是报了中文名，李莉。
李莉是个瘦弱的高个女生，带着一副斯文的眼睛，双手提着两个大袋子，总感觉她手臂太过纤弱，不该有那么大的力气，可是她的表情却很轻松。
黎妈自己手里也是大包小包的，她解释说，这么久才登门一次也实在过意不去，于是就多买了些东西。
当然这个“多买了些”就已经堆满了我家的沙发。有我妈和我爸的衣服，我妈拿到了她一直想要的碎花裙子，别提多开心了。还有一些补品，给我爸补身体的。上好的咖啡和茶叶也有，还有各式各样的水果，我估摸着，就我家那个小冰箱，早就装不下了。
老妈虽然乐开了花，嘴上还是很客气，“人来就好了，干嘛买这么多东西啊，多浪费？”
黎摇头，“怎么能是浪费呢？都是应该的。”
老妈也就不再客套下去了，带着黎妈进去看望了一下老爸，说了几句关心的话。
然后两个人就走出来，坐在沙发上一块儿叙旧。其实她们两个的感情也挺好的，一见面就有聊不完的天。虽然我一直不理解，只会聊邻居八卦和唠家常的老妈是怎么跟黎妈那种成天跑国外的知名设计师聊得来的。
李莉把东西放好之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我连忙端了一张椅子让她坐。她回头，朝我点头笑笑，“谢谢。”
我也笑，“不用客气。”
然后她又好像想起什么一样对我说，“今天，黎先生说他中午会赶过来。”
“什么？他不是去日本了吗？”
“哦，他昨天晚上七点就飞去上海，然后就转机去日本了，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就会回来的。”李莉答道。
“……”我表示汗颜，我以为昨天他直接拉着Amy去酒店开房间了呢。略微的僵硬之后，我又笑着跟她开玩笑，“你不是妈的助理么？怎么连黎旭的行程也这么清楚？”
她得体地笑，“我帮何老师记着而已。”
我点点头，也不再多问什么。这孩子有点安静，又是学设计的，跟我不是一路子人，想了想也没有什么话题，一时间感觉气氛有点僵。
就在我还在原地发呆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烧焦味，顿时心下暗叫一声不好，白了还在跟黎妈聊得开心的老妈一眼，“妈！你的炖排骨等下就变成炭烧的啦！”
然后利索地冲进厨房，关掉电磁炉，想要掀开锅盖，结果太烫，水蒸气一下子把我整个手臂都烫了一遍尖叫着松了手！
“你这丫头真是！这么大了怎么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老妈也赶忙进来，围上围裙，拿过一块湿布抱着握把，把锅盖倾斜着拿了起来，开口对着另一边，滚热的水蒸气都从另一边跑掉了。
我暗自赞叹，做饭真的是一件技术活。
老妈一边往锅里加水，一边回过头来瞅了一眼我被烫红的手臂，皱了皱眉头，朝我喊，“还愣着干嘛？快点拿冰水冲冲，抹点牙膏，别起泡了！”
我听话地照做，滚烫的手臂终于感觉好了一点，但是还是有点轻微的疼。
然后我又屁颠屁颠地跑回厨房里帮老妈打下手，结果遭到了她的白眼，“什么都不会做还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我那叫一个委屈。
“小心再这样下去，小旭都不敢要你！”老妈恨铁不成钢。
我扁了扁嘴，在心里小声接下去，他本来就不要我。
只不过，在他们面前，我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