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究竟是不是错(1 / 1)
一夜,我辗转反侧在柔软的床上,脑海中重复着他和她无声而又暧昧的片段。我不认识她,也无从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有过什么,但女人的想象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成自我折磨的武器。
我听见Marry开门进来轻轻叫了我两声,我听见她打开淋浴洗澡的声音,听见她关灯睡觉的声音,然后就是窗外呼啸的风声。
我一点一点听着这些细小的声音,意识清醒。
我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感情的事,而强迫自己忘记的代价是,那些画面无声的一次又一次重复着,甚至每一个细节都那么的清晰。
天亮的时候我总算被这些想象的碎片击败,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
无梦,我被Marry叫醒,眼睛干涩肿胀的难受,头也痛的厉害。
“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Marry吓了一跳抓着我问:“哭了一个晚上?”
“没,”我使劲揉了揉眼睛,难受。
Marry坐在我床边拍下我的手,阻止我继续虐待自己,“郑泽让我们去吃饭,你这样怎么下去?”
“我不去了,你说我累的爬不起来了,可别说……”
“知道了,可别说你哭了一个晚上嘛。”
我就势又缩回被子里,前一夜的折磨结结实实的改成了体罚。
一夜没睡的乏力和眼睛的不适,加上爬城墙时候的四肢酸疼,一起在这个时候找上我,像是商量好的。
用被子捂住半个头,只留下眼睛和鼻子还在外面。
我检讨自虐是件多么让人不耻的事,这样的折磨自己却没人看见。
至少那个让我如此自虐的人不会看见,那个电话的歉意被抵消殆尽,无数问题凭空冒了出来。
爱情从来没有定式,有人说你先付出你就输了。可是“付出”并不是买东西,如果你不想出钱,可以不买。在我和张俊彭的相识、相知中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付出过,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们是朋友,是很好的朋友。我们彼此依托着取暖、疗伤,直到我们那么自然的拥抱亲吻然后逾越理智。一切都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左右和改变的,我们那么熟悉彼此,就像是彼此心灵的一部分。
而他突然的离开才让我惊觉,我们已走出太远。
在那些分开的日子里思念被无限放大成一个圈,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做什么,不经意的抬头就能看见它。这一切并非我所愿,但自己都左右不了的事要怎么改变?
我并不想这样,甚至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永远都只是朋友。
依然可以明媚的微笑,一起去找我们喜欢的路边摊,一起彼此安慰彼此打气。我胡思乱想的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躺着,身体的每个地方都在抗议我之前的不良行径。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听见很轻的敲门声,然后有人推门进来,我以为是Marry。
“Marry说你还在睡,我不放心过来看看,”沈天磊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闭着眼睛不想说话,希望他快些离开。
“我知道你没睡着,起来吃点东西吧,”有温热的舌头在舔我的脸,我不得不睁开眼睛。眼前是豆豆特写的脸,沈天磊可真有办法。我坐起来依在床上不说话,豆豆跳上我的床趴在我的腿上撒娇。
“到底怎么了?眼睛这么红,哭过了?”
“没有,只是揉的。”
“是嘛,”沈天磊坐在床边把手里的饭盒递过来,“吃点东西,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谢谢,”我实在没什么精神,不过还是好奇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西红柿炒蛋,素炒小青菜还有糖醋丸子,真的都是我喜欢的菜。
也许是真的饿了,也许是饭菜真的很香,也许是我并没有绝食的意识。
一顿饭吃的一粒不剩,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看见沈天磊淡淡的笑脸。
“我是不是吃相很难看?”我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他一直看着我吃完这些东西?
“是挺难看的,不过很幸福,”沈天磊收起饭盒和筷子起身像是打算离开,“对了,你再休息一下,我们下午去骑马。”
“骑马?”
“嗯。”
重新窝回被子里,听见沈天磊关门的声音。豆豆还趴在我身上卖乖,我干脆把它拽进被子里。
每次当我以为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总会有一些细小的温暖出现在身边。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悲观主义还是乐观主义,只是每次绝望无助的时候我总能得到一些重生的力量。
有的时候我会想,也许这就是老天的一个玩笑,他不想那么快就结束游戏,所以总是在不断的打击,打击,打击之后再给你一些重新振作的理由。
“豆豆,你说我是不是已经变成神经病了?”
豆豆特写的脸就在眼前,微笑的样子像是在说无聊。
算了,无论是不是老天的恶作剧生活总是要继续,我闭上眼睛打算睡一会。
吃饱了以后睡意渐浓,我放空脑子里的所有一切跌入黑暗。
被电话吵醒已经是下午一点,Marry不在房间里,豆豆窝在我怀里睡的正酣。电话是郑泽打来的,他们要去马场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说要,让他们在大堂等我一下。
睡过之后人精神很多,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出门,豆豆被我的动作惊醒也跟我进进出出的忙和着,出门以前吃了止痛药,眼睛依然干涩,四肢和头依然还痛。
“没事了?”在大堂里Marry拉着我问,“中间我回去过一次,看见你和豆豆都睡的好香,就没叫醒你们。”
“哦,我没流口水吧?”
“怎么没有,你和豆豆的睡像一样,有照片为证” Marry一本正经的去找手机,我们说笑着上路去马场,没有人问起我的眼睛为什么那么红,我也不用说谎,真好。
应该实在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到达马场以后我们的要求着实为难了那些管理人员。
好在钱是万能的,这群自我价值提升的精英最后还是一人牵出一匹马。
大冷的天马儿都很没精神,我想换成谁,好好的被人从温暖的屋里拉到天寒地冻的屋外都会没精神。好在我们骑的都是内蒙古当地的土马,我们骑上,让饲养员拉着在场地里转了一圈我们精神了,马也精神了。
“我想自己骑行不行?”我俯身问牵着我马的饲养员。
“行啊,不过你要放松别紧张,你紧张它也会跟着你紧张。”
“然后呐?”我照着他的话去做,在马背上放松自己尽量和马的步伐保持一种平衡 。
“然后,你身体要和马的频率起伏一致,要保持,然后给它向前或停下的暗示。”
饲养员慢慢放开缰绳,我的马开始带着我在场地里慢跑。因为蒙古马都不高我并没有什么太严重的离地感,而坐在马背上的感觉和坐在车里的感觉实在是差了很远。
我只能试探性的让马加速,而并无法像开车那样主观控制整个过程。也许是我的下意识给错了什么指令或暗示,在匀速跑了小半圈之后我的马开始加速奔跑。
我努力告诉自己冷静别慌,但马却越跑越快。
眼前的景色开始陌生,我只知道自己已经离开跑马场,但它要带我去哪里?
刚才身后还有人在大声对我喊着什么,风声太大我一句都没有听清。
我知道身后是有人跟着我的,我想应该是马场的饲养员。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第一次骑马就让马惊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倒霉。我开始不去想所有不好的结果,努力让别的事情分散注意。最好的结果就是它累了然后自己停下,或者是被后面赶上来的饲养员用什么办法制服。
但惶恐的念头还是不停打击着我的自信,它什么时候才会累?什么时候才能自然的停下来?
如果后面的人被甩掉,我该怎么办?我是否能坚持到它自然的停下?
终于在不知道狂奔了多久之后我和我的马摔倒在结冰的湖面上。
“暮颜,你没事吧?”
我没想到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并不是马场的饲养员,而是沈天磊。我在湿滑的冰面上坐起来,揉着摔痛的胳臂。
“没事,应该没事。”我想站起来但冰面太滑又摔了一跤,我的马到是站起来了。啾啾地打着响鼻像是很得意的样子,“谢谢你啊!”我对着它无力的翻着白眼。
“真的没事,活动一下。”沈天磊很小心的踩着冰面来到我身边。
“真的没事,”我扶着他慢慢站起来,“怎么是你?”
“是啊,因为你男朋友离的太远。”
“不好笑,”我活动了一下手和脚,“这是哪里?”
“不知道,”沈天磊搀扶着我小心的走出冰面。
这里是一片广域的水泽,因为天气太冷水面上结了厚厚的冰。我们站在湖边四下里张望,远处是起伏的丘陵,天色渐暗,除了雪还是雪,我沮丧的放弃寻找。
“怎么办?”
“打电话,”沈天磊掏出电话翻号码,“这里应该是刚才马场的十点钟方向,我们跑了很久我想他们就算找过来也要很久。”
“哦,”对于他说的十点钟方向我完全没有概念,于是找了个较高的地方打算坐一会,而他却在四处转悠,我很好奇他在干什么于是问:“怎么了?”
“没信号,”沈天磊看看我又看看手机,“你的手机在身上吗?”
“没信号?!”我不可思议的重复着同一句话,同时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嗯,真的没信号。”
沈天磊用两个手机试了半天,然后把我的手机又还给了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走回去?”
眼看天就要黑了,天黑以后我们就算不被冻死在这也会遇到别的事。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这是我一天倒霉经历的顺序推理。
“你知道怎么走回去吗?”
“不知道,”我坦言,对于方向我一向没有感觉,“让它带我们回去不就得了,”我指了指两匹闲在一边的马,接着说:“天黑了它们总知道该怎么回家吧?”
“你以为它们是你啊,”沈天磊无奈用手拨乱我的头发,很是宠溺的样子,然后去牵马,“走吧,”他扶着我又坐回到马背上。
“去哪?”
“当然是回去,难道你想在这过夜?”沈天磊牵着两匹马看了看天气,“再晚也许会下雪,不走我们就会冻死在这。”
他的话轻描淡写却很残忍,我坐在马上不说话,自己跟自己生闷气。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没一件事是好事,而现在他居然还说这样的话。
“怎么,生气了?”
“没有。”
“没有,干吗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
“哦,我还以为你那么讨厌我,”他没回头,继续牵着两匹马在雪地里跋涉,“说说你那个小男朋友吧。”
“他不小,也不是我男朋友。”
应该不是吧?我自己也不确定我应该把他放在什么样的角色里,他从来没说过做我女朋友之类的话。
“是嘛?很好,”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猜不到他说“很好”是什么意思。
“不小是多大?”
“跟我一样大。”
“呐,你多大?”
“三十,”谁说一起经历生死的都是患难与共的兄弟,此刻我们正在经历生死,而他连我几岁都不知道。
坎坷太容易把人和人捆在一起,再不和睦都会在苦难中变的无比团结,所以磨难绝对不是对一个人忠诚的考验。
“哦,我还以为你只有二十出头。”
“呵呵……谢谢啊,”怎么不说我十八,虽然觉得他说的很假,但还是多少平复了刚才的情绪。女人永远都这么势利,眼睛、耳朵、心灵哪一样会让自己快乐就选择相信哪一样。
“一点都不真诚,”他到反过来对我的话嗤之以鼻。
深深浅浅的脚印留在我们经过的路上,我们跑出的距离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远。我们沿着出来时的脚印向马场的方向走,但并不顺利,风很大有些痕迹已经模糊,在天彻底黑透之前我们只能找到一座废弃的木屋,没有取暖的任何东西,屋里和外面一样的冷。
沈天磊把一切能用的都用上,总算在屋子的一角折腾出一个避风的地方,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对我说:“今晚你就睡这吧,”我看见他把大衣脱下来垫在地上。
“这怎么行!”我赶紧跑过去阻止,“你想死啊!”我逼着他重新穿上大衣,这么冷的天气他以为他是谁。
沈天磊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说:“死在这好像委屈一点。”
“切,”我不去理他,一个人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我知道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可是我实在没力气再动。
突然发现这桥段太熟悉,只是这一刻我实现想象不出什么浪漫的对白。沈天磊并不是那个我要表白的对象,就算所有事都对,人却还是错的。
“不介意我也睡在这里吧?”沈天磊挨着我躺下裹紧身上的衣服,真的太冷了。
“不介意,”我侧身背对着他也躺了下来,“不要有什么非法的举动哦,我会叫救命,”难得我居然还会开玩笑,我听见背后低低的笑声。
这样躺了一会,沈天磊又重新爬起来,我听见他把马牵过来的声音,然后又把透风的地方堵了堵,再然后他又躺回了刚才的地方。
真难得一个富家大少可以有这么细心,我在心里想着然后猛然想起,郑泽说过沈天磊并不是什么富贵出身,他也不过和我们一样是个平常的百姓。
上天真的不公平,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公平。
就算沈天磊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少爷,可是还是从小他被人呵护着,宠溺着。可是有些人并没有这样的运气,甚至不敢奢望会有这样的一天。
“睡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天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懒的去翻手机,反正离天亮还有很久。
“没有,”这么冷的地方手脚都是冰冷的怎么可能睡的着。
“介不介意让我抱一下?”
沈天磊的手从身后抱住了我,根本不是征求意见的态度。腰间突然被禁锢进一个温柔的怀抱,我整个人被拉的往后深陷,不过到是比刚才暖和一点。
很紧张地屏住呼吸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可是却没有等到更进一步的动作,我闷哼着表示抗议但又不舍得这样的温暖。我僵硬着身体很不习惯被一个男人这样抱在怀里,直到听见沈天磊均匀而平稳的呼吸。老天的另一个不公,我们同样的处境他却比我暖和很多。
“他真的不是你男朋友?”
我不说话,情愿相信他只是无聊。
“暮颜,我喜欢你。”
沉默良久,我听见沈天磊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老套的对白。他真觉得挑这样的时候表白很是浪漫?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在我的马上作了什么手脚,明显的小人之心。
“不是因为你长的像瑶瑶,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其实我并不想说出来,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他不是唯一的选择。你说的对,我们都要向前走而不能总是回头去看,那些美好的东西并没有失去,它们只是停留在了心里。暮颜,你给过我一个机会,现在为什么不肯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安静地听沈天磊说的每一句话,其实他说的每个道理我都懂,甚至可以说的比他更好,但没用。有的时候我们都太看重自己而轻视别人。太看重自己,总以为自己会是不同的一个,总以为自己可以理智的面对那些背叛和失去。太轻视别人,总是觉得别人应该为自己的付出而感动,总以为别人会永远都沉静在自己幻想出来的幸福里。
道理永远都是说给别人的,那些关于理智和情感的纠结总会让人失去判断。
“如果你真的不愿再给自己一个机会,那么,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给你一个机会和给自己一个机会有什么区别?我无力的在心里反问,实在不想去接他的话。这个话题会说的没完没了,我们都会折在感情这个坑里爬不起来。
处理感情我一向不够理智,一个张俊彭已经让我如此狼狈,已经够乱,不需要再乱。
脚已经冻的毫无知觉,我在沈天磊的怀里用力搓了搓手。因为骑马根本没戴手套,现在两只手已经红的快成胡萝卜了。
“很冷吗?”也许是我的动作惊动了他,“把手给我,”像是在问我要什么东西一样自然,然后硬是把我冰凉的手放进了他怀里。这下好,我们成了面对面的拥抱,彼此。
我尴尬的想恢复刚才的姿势,但怎么都挣脱不了。讨厌,老天的又一个不公,为什么男人的力气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比女人大。
“暮颜,我是认真的,我不奢望你现在就点头接受我,但请你认真的考虑一下我刚才的话,”这次声音是从头顶上方不远的地方传来的,潮热的气息从耳边划过。
我很想抬头看清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却发现这个举动太蠢。沈天磊的吻来的太突然,我无措的像个孩子一样让他架空了所有思想。这样是不对的,我在意识里抗拒,但身体却出卖了我。
这个吻只是很浅的啄在我的唇上然后就离开,但身体炙热的温度却并没有随之而去。我安静地任沈天磊这样抱在怀里,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
我感觉不到欲望的所求,也许这就是一个女孩和女人的区别,我安心在沈天磊的怀里睡着,并不担心他会对我有什么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