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往魔界（1 / 1）
帝都城外，兽人大营已经乱作一团，突然冲出的阿尼拔近2万余人瞬间把几乎将所有力量都投入攻城的兽人大营撕裂，飞沙绝尘，潇洒扬长离去。
混乱一直延续到了将近凌晨，幸存的兽人们才狼狈从帝都城中勉强突围而出，兽人军队狂撤三十余里，方才惊魂初定，安下心来。
大帐之内，风伯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无视那些和以前有了一些微妙变化的眼神，径直坐在了最高的座位之上。
最高统帅已死，现在最大的便是军师风伯了。风伯直到这时才扫视了一眼底下由以往崇拜尊敬变成了现在怀疑、彷徨的眼神，平静道：“诸位，有什么想说的话，便说吧。”底下的兽人将领们交头私语起来，这些都是高级兽人，具有相当的智商，自然从今晚的事情看出了一点不对劲来。
交头接耳了一阵，还是一个年纪较大看起来老练沉稳的兽人站出来说道：“军师，怎么会这样？我们怎么会弄成这样？！”
“怎么会这样？”风伯侧着身子，撑着头，仿佛在说一件琐事一般毫不在意：“我们中计了啊……”
“可是……可是……我们的那些儿郎啊！”老兽人可是了许久再也说不出话，忽然蹦出这样一句话，顿时泣不成声。
其余的兽人听闻这样的哭声，也不禁黯然神伤，更有不少陪着老兽人落下泪。
兽人与人类不同，上下等级并没有那么森严，军官和士兵常常打成一片，甚至还认识大部分士兵的父母亲人，所以想起那么多士兵今夜丧命，心下无不酸楚。
那些曾经勇敢、坚强、阳光的年轻面庞，从此再也看不见了。只有军师和若华面无表情，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他们的表情并不冷漠，但是那种淡然，却更让残忍在他们身上突兀。
“军师，你说！我们要怎么办？我们要报仇！”一个兽人军官大喊道。风伯认得这个叫凯啸的军官，在兽人族内是个年轻有为的军人，也因为年轻，所以满腔热血，让风伯有时候在觉得幼稚的同时也会怀念那时年轻的自己。
“对！报仇！杀光人类！”大帐内群情激奋，仇恨将这个空间燃烧的灼热，一双双血红的大眼齐刷刷地看向风伯。
风伯微闭着双眼，指尖来回在他红润的唇上来回滑动，随口道：“准备一下，明天撤离吧。”
“什么！”
“开什么玩笑！”兽人一个个都大叫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军师，他们完全想不明白，平时亲切和蔼的军师怎么会突然会变成了今天这样奇怪的样子？
他对我们儿郎的死无动于衷，对我们的愤怒和悲伤熟视无睹。
“难道我们的儿郎白死了吗！”凯啸火冒三丈地咆哮起来。倒是那个老兽人，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军师，你有下一步计划了吗？”
“没有。”风伯干净利落的回答，却让兽人们的心都沉了下去。凯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直直盯着风伯，一字字道：“军师，你难道不难过、愤怒么？”风伯笑了起来，道：“我为什么要难过、愤怒？”
“叛徒！”凯啸怒吼一声，抄起身边的巨斧就向风伯斩去，裂空之声，竟然生生将大帐屋顶撕开一道口子！
但是风伯两只手指就卡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斩。
“若华，”风伯看也不看面前那个面色涨得通红的年轻军官，对着若华道：“你现在该明白了吧？我们九黎一族，不需要朋友，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敌人，无论他们对我们是善是恶。兽人，也不过是个棋子罢了，也是我们要与之为敌的。这个天下，不是苍生死便是我九黎亡！”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惊变突起的大帐内却清晰可闻。
不仅若华，就连那些底下的兽人也彻底明白了。在片刻的死寂后，兽人们的愤怒咆哮伴随着他们的身躯冲了上来！
“蝼蚁。”风伯还是温雅的笑着，只是面色却陡然狰狞，单臂一抬，凯啸身躯便裂成无数小块，血沫横飞。
一股恐怖之极的气浪在风伯周身震荡而出，眨眼间将冲的最前的几位兽人撕成碎片。
顷刻间，天地昏暗，整个兽人大营犹如被一圈无形的力量围堵起来，如同猪圈。
狂风大作，每一道风声都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刀，轻易将大营上的每一个兽人割裂上数百遍。
血花飞溅，哀嚎不绝，命如草割。风伯带着若华缓缓走出大帐，淡然看着天空被一朵朵飞溅的血花染红，面带微笑，慢慢向前。
没有一滴血，能接近他洁白的衣裳，他在这炼狱般的地方，就好似最纯洁的白雪，在血色地狱中翩然舞动！
阳光如春，遍野红绿。层层花从中，一个娇小的身躯忽地腾起，惊起画中彩蝶纷纷飞起，然后一串银铃般的咯咯笑声传遍山野。
“暗哥哥，快来陪雪儿一起和蝴蝶跳舞！”慕容雪欢快地叫着，跳着，那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快乐，让暗火痕心中很是欣慰。
暗火痕微笑着，仿佛这几日的笑比他以往所有时刻加起来的都要多地多，他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孩子，不再显得那么沉静、冷酷。
“小心点，别摔了！”他呵呵笑着，大声叫道。慕容雪模糊地应了一声，又惊叫一声，却是一只彩蝶停在了她的鼻尖片刻，被她一惊，又再度飞远。
小姑娘失望的望着那彩蝶，撅着嘴。青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暗火痕的身后，眼睛看着欢快的慕容雪，口中却是对着暗火痕道：“公子果然体质天赋异禀，寻常人要养伤好些个月的伤，公子竟然短短三天就好的差不多了。”风吹着暗火痕的发轻轻飘动，暗火痕道：“你知道了？”青荷点点头。
暗火痕笑道：“你真是个聪明的女人。”青荷含笑，然后道：“公子不带雪儿去么？”
“不了，我要去魔界，现在修为大不如前，带着雪儿去她反而多了几分危险，倒不如在这安全。”暗火痕转头看着青荷，认真道：“我回来的时候，会带你们走，谁也不能再伤害你们。”青荷摇摇头，幽幽道：“青荷余生所牵挂，无非小姐。如今小姐已有公子照顾，青荷便放下心了。青荷累了，不愿再去理会外面的纠缠……”她落寞一笑，接着道：“算是青荷平生为自己活一次吧，倒不如过过这恬淡世外的生活，一个人清静些也好。”暗火痕沉默一阵，点了点头。
他知道青荷的想法，一个人在此地，再无人烟。这里白天苍茫，晚上寂然，正好可以独自和一直在某处微笑看着她的流风诉说着前生今世。
诉说那些不需要第三个人听的往事。这种思念，是如此脆弱，以致一到了尘世，便怕触景伤情，心中凄凉痛楚再也难控制分毫，比起死了，更是痛苦。
青荷收拾情绪，道：“我为公子做了几件衣裳和鞋物，还有些干粮，公子路上带着吧。公子……不和小姐说声么？”暗火痕摇头，满目慈爱道：“不用了，我看不得小丫头伤心地模样……还是悄悄走吧，你替我哄哄她。”青荷咯咯一笑，嗔怪道：“公子可真会给奴婢难题呢！”暗火痕眨眨眼，笑道：“那便交给你了。”他说完，最后看了一眼正专心致志和蝴蝶跳舞的慕容雪，这才转身。
“公子。”青荷忽然叫道。暗火痕停下身躯，回头诧异地看着青荷。
“公子，你这样急匆匆地走，必定不会是为了自己，青荷想来，也只有觉得公子应该又动了情。”青荷咬了咬嘴唇，停顿片刻，方才继续说道：“青荷知道，公子已被情所伤过一次。但是……公子，别再害怕那些过去了，请相信自己的选择走下去吧。青荷不想……”
“不想将来公子伤痛的时候，是独自一人。”那一刹那，暗火痕突然觉得所有光线都已消退，四周变得模糊，只有青荷的真诚表情如石雕一样越来越深厚，像是一道古老的遗迹，永远留在他的心中。
暗火痕垂下眼帘，嘴角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去。是那样洒脱、高大、充满希望。
他却不知，这一去，为日后又惹下了多少杀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