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听天命（1 / 1）
这个黑夜注定漫长，阴冷的长风带着银月光辉，照耀出两道修长的身影立于山崖之边，低头注视着底下树林中的烟尘阵阵，飞鸟纷纷。
其中一个人看了一会，侧过头，月华终于清晰照明了那张俊美的脸。他道：“师父，暗先生不是我们的恩人么？”剩下的话他没说，然而风伯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叹息一声，摇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暗先生对我族之恩重如苍天。哎……”抬头看那残月，风伯目中神色复杂，若华从没见过师父露出过这样的神态。
他永远是那么神秘、淡定、自信，何曾有过如此惘然的样子。风伯似乎注意到若华讶异的神情，却不在意，徐徐道：“暗先生自然不能死于我手，只是当初他既然能破了我王的封印。这样的人物，纵然修为大不如前，但若是为敌，恐怕后患无穷。”若华惊道：“暗先生与我族为敌？！”
“前段日子我几次会见暗先生，便是想看看他对我族的态度究竟如何。”风伯脸上闪过一道失望之色，摇头道：“现在看来，暗先生怕是对我族没有什么好感。”若华心中恍然，目露杀机，道：“那徒儿就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
“你敢！”风伯蓦然回头，目光凌厉如锋，厉声喝道。这一声怒喝吓得若华骇然失色，慌忙跪地，惊恐道：“徒儿错了，请师父责罚！”从小跟着风伯的若华早已学会观看师父的喜怒，他如何看不出，师父方才是真怒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震怒！
风伯长吐一口气，盯着若华，字字道：“若华，你记着，暗先生对我族恩重比天，切不可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现在的若华怕得大气都不敢出，哪里敢出声反驳，战战兢兢应道：“徒儿知道了……”只是他心中仍不解疑惑，师父既然视暗先生为后患，又如何不准他伤害暗先生。
风伯看他惊恐的样子，心中不忍，将若华扶起，道：“我知你心中不解，只是这次为师也是做最后一次挣扎，暗先生若能逃过此劫，那便是命中注定，为师便从此死了除去暗先生的这条心。一切，尽看天命！”他说的轻描淡写，却听得若华身子一震，不能置信。
风伯看他呆滞的样子，不由一笑，道：“我族虽然违抗苍天，世人无不视我族妖怪邪魔，不赶尽杀绝便不痛快。可是万物本就相生相克，哪里有完全的为了逆天而生？有时候，看看那贼老天决定也并无不可。”若华恍然大悟，目光敬佩，道：“多谢师父指点。”
“若华，”军师看着他，眼神难得流露出的慈爱让若华心头一颤：“日后你得了这天下，要记得为师今日说过的话。这世间没有绝对，生必依死，死必存生，不可为了强硬而强硬，为了怀柔而怀柔。”若华心中猛然狠狠跳动，低声道：“若华不要天下，只要永远跟随师父。”风伯面色一沉，盯着他冷笑道：“你若是在为师面前连坦诚都不愿，还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徒儿？”若华一震，目中羞愧，正想要再跪下请罪，却被风伯以风力止住，怎么也跪不下去。
“不必了，为师知道你心意。只是若华，活在世间，终须有一个人会帮实现你想要的，你又何必隐瞒？”若华眼眸满是内疚惭愧，猛一咬牙，一口吐出一道血水，强行破了风伯的风力，硬生生跪了下去，一言不发，只是将头低下。
风伯神色动了一下，转身不看若华，叹息道：“又是何苦？”若华依旧沉默，跪于地上。
风伯不再叫他起来，只是嘱咐道：“今日过后，若暗先生不死，从今之后，暗先生便是为师恩人，必要比对为师更加敬重。”直到这时，才传来若华低沉的回答：“徒儿谨记……”风伯点点头，道：“你心绪不宁，为师便在这陪你一晚以静心吧。”冷光月色下，风伯转过身子，低眼看着树林，目光平静，宛若一个看客。
树林之中，暗横雨凶狠的攻势不断逼得暗火痕步步后退，暗火痕不少地方已经开始出现伤口，鲜血一点一点浸透了他雪白的衣衫。
然而纵然身处险境，暗火痕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丝毫惊慌。噗！右臂又是被划破一道伤口，血箭喷溅而出，暗火痕眉头一拧，旋即松开，从容不迫身子一侧，在血珠漂浮中扫开来势汹汹的半轮。
暗横雨阴冷怪笑，身子跃起，双臂一挥，两道半轮狠狠从半空之中砸下！
轰轰轰！犹如排山倒海，半轮连带着铁锁砸在地面，强大的气浪蓦然上冲，形成两道约五米高的气墙冲天而上，裂石穿空，看的人心惊胆跳！
！烟尘如雾般扩散到整个空地，朦胧之中，暗火痕的身影停留在半空徐徐下落。
暗横雨眼里何等尖锐，只一瞥间便锁定了暗火痕的位置。他尖啸一声，身躯陡然启动，同时双臂一扬，半轮如蛇飘动，瞬间回归到他的手上。
只眨眼间，他狰狞的面孔已经呈现在暗火痕面前，脸上的刀疤此刻犹如厉鬼般扩张，目中的残忍叫人有种来自灵魂的颤抖！
暗横雨毫不犹豫，双手快速挥动，瞬间数十道残影攻向暗火痕，尽取要害之处！
暗火痕眼瞳骤然收缩，手中寒剑同时划动数道虚影，迎向暗横雨，同时一只脚往暗横雨飞踹而去。
铿铿铿铿铿！尘雾之中闪耀出数道火花，暗火痕始料不及暗横雨居然硬是接了他一脚，手中半轮狠命刺入暗火痕胸膛，暗火痕一滞，被踢开的暗横雨刹那扑上，再度开始他疯狂的攻击。
暗火痕不得已退后，暗横雨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死死咬着暗火痕，手中残影更胜！
两人身形越来越快，最后居然不见了形体。只能从尘雾中不断四处闪现的火花中勉强猜测两人的位置！
猛然听见一声暴喝，终于看见暗火痕倒飞而出的身子，胸口犹自插着一只半轮。
下一鼻息，那只半轮霍然被拔出，而暗横雨已经欺上暗火痕，他左手一只半轮闪电般划向暗火痕的脖子，而右手后张，噌的一声，那只从暗火痕胸口拔出的半轮已然被他紧握手中。
暗火痕把头往后一仰，看着半轮险险擦过自己的脖子，同时右腿一个膝撞，重重击在暗横雨腹部。
暗横雨闷哼一声，右手握着半轮此刻挥出，致命得直取暗火痕后仰到极致的头颅！
！眼看暗火痕避无可避，即将断命的哪一刻，骤然从暗横雨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
暗横雨本能的一惊，手上不由一缓，下意识地甩动左手半轮回援身后，铿的一声，居然看也不看就将身后的攻击挡了下来！
他却不知道，暗火痕等着就是这个机会！借着方才膝撞的反弹，他身躯微微下降，等到暗横雨回援身后的时候，暗火痕下降的速度猛然加快，瞬间便触到地面，脚下一蹬，身躯暴退，犹如一缕轻烟拉开与暗横雨的距离。
妈的！！暗横雨追悔莫及，此刻才想起自己身怀轮生石，方才若他不顾身后攻击，执意斩下暗火痕头颅，顶多也就是两死的结果。
可是他有轮生石，大可以重生，而暗火痕却不可以！他失去了破去心魔的最后的机会！
！现在暗火痕已站稳阵脚，在攻下去只怕没那么容易了，何况他久功不下，已经耗去太多气力，再攻下去恐怕会有变数，还不如缓缓再攻稳操胜券。
暗横雨冷笑一声，回头要看那个袭击他的攻击究竟是何方神圣，却讶然看见眼前银光一闪，他顺着那银光瞧去，竟然被暗火痕握在手中。
他这才想起，暗火痕方才倒飞而出的时候，手中已经没了剑在。御剑术！
！暗横雨的脸色一变再变，他在暗夜的那段时间里曾经见到过御剑术的记载，只是武道与修道不可同日而语，这御剑术只有踏入修道才能修习，而且还是修道之中的上乘功法。
当初在斯诺城之战的时候，暗火痕就已经使用过御剑术。该死的，竟然遗忘了这点！
暗横雨面色凝重，原本以为暗火痕再次重伤，使不出御剑术了。如今看来，要小心了，这御剑术神鬼莫测，叫人防不胜防，要想稳赢暗火痕，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凝目看着暗火痕，只见此时的暗火痕衣衫褴褛，原先飘逸出尘的雪白衣服已经被划破无数个口子，形成破布一条一条。
暗火痕神态还是淡漠，一把扯开衣裳，随手一仍任风吹动，露出满是伤痕的精壮上身。
剑由虚空入，剑有虚空出。暗横雨吃了一惊，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暗火痕单手持剑，不断在空中滑出一个又一个园。
可是暗横雨却看不出剑从哪里划动，哪里终止。犹如虚空中蓦然突兀出一柄剑一般。
他此时才看清，那剑身在上下各被刺穿了一个孔，风从中划过，仿佛有着一种神秘的跃动。
莫非暗火痕从被攻击之时就开始算计了？暗横雨心头隐隐冒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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