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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莫失莫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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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知,如今的轩辕皇宫,那是凤阁一家独大,先不说“凤阁”二字的分量,单只看帝上连续一个月的落脚之处和那从各地进贡上的奇珍异宝,便可窥见一二。

纵然被骂红颜祸水,暗地里被扎小人无数,但那也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六宫粉黛无颜色了。

然而,那凤阁中人是长是短,是圆是瘪却愣是没人说得出个一五六来,虽然也有后宫无数妃嫔通过各种渠道向她递去了“橄榄枝”,但不想却均是石沉大海,有去无回。

永乐正北大街,第一酒楼——青莫酒楼大堂中。

“听说是从北康带回来的呢,是北康新帝的妃子,不过救驾有功啊!”

“你没看见一个月前那娘娘同帝上一起回京的大阵仗,十里红毯,十里花洒,整个永乐城的人都涌到了大街上,万民朝拜,这么多年了,整个永乐城都没这么热闹过。”

“可不是,不过你在城内,没看见城外苏大将军那十万人马,啧啧,那声势真是浩大,吓得我家小儿都直接尿了裤裆。”

“哈哈哈,只是可惜没看见那凤阁娘娘的容貌。”

“李二,你说梦话吧,这话可是要杀头的,不过我猜她一定长得比杜秋水还美。”

“怎么可能比秋水姑娘还美?那年花魁大赛俺偶然得见秋水姑娘芳容,那才叫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啊!那美得简直……简直……”

“这算什么,就你这眼光这水平,也知道什么叫倾国倾城?实话跟你们说吧,我二哥的隔壁叔叔的表婶的远方表妹的女儿在皇宫凤阁里面当差,冒着杀头的危险告诉她娘那凤阁娘娘美得没话说。”

“没话说?你唬人吧?我看你是没话胡编瞎诌!”

“呀,你个二虎愣头子,你也不看看当今帝上何许人,平常女子能入得了眼吗?哼,不过你既然这么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那当差的二丫头还说了,这凤阁娘娘单只微微一笑,就是万花俱开;轻轻一舞袖,就是彩蝶飞舞;若是弹琴吹箫,那就是百鸟朝凤,最是那月下独立,真是静如月轮皎洁,动如天外飞仙,此番情状若论千山万水芸芸众生均不堪与之比肩啊!”

大胡子手一挥,一脚踩在长凳上,挥斥方遒,傲然接受满堂宾客的眼神崇拜。

莫言坐在青莫酒楼二楼包间里,对着大堂中那正大谈特谈的老百姓们微微一摇头然后淡笑着端起雨后茗茶轻抿一口。

上官青濛趴在红木大桌上,肩膀不停起伏。

“哈哈哈,莫言,万花俱开,彩蝶飞舞,百鸟朝凤,天外飞仙……你和君颜日子过得倒是舒坦啊!”

莫言端着茶杯一动不动,半晌后悠悠然地瞟了已经撑起头的青衣男子一眼。

上官青濛唰地展开竹骨素面扇,半遮在脸上,眼睛弯成月牙。

“不过无与比肩,说的倒是实话。”

弯月成清潭,透着无与伦比的认真,他半遮着面,手紧捏着扇柄,背脊挺直,不见调侃。

莫言有些没反应过来,这转变有点快,这态度很是认真,这眼光——很是诡异。

“说什么呢,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流言你也信?”莫言挥挥手,避开他的目光,低头再抿一口茗茶。

上官青濛嗯了一声,兀自摇着扇子,清秀的面目隐在袅袅茶烟中,有说不出来的韵味。

“你这生意越做越大了。”

“是我们。”

“都说了,我那份归萧君颜了。”

“夫妻么,归谁不都一样?”

“不一样的,终归不是寻常夫妻,帝王,终归是帝王……”

“你呀,这么久了,怎么还是那么死脑筋,不过,别忘了,宫主夫人,不恨公子的妻子可只有你这一个。”

莫言摇着茶杯里剩下的一点茶水,抬头万分肯定地说:“是他爱的人是我,只是我!”

上官青濛一愣,继而点头笑道:“对,对,宫主夫人说得很是有理。”

莫言顿觉心情大好,暗骂自己最近真是被萧君颜那些妃嫔们弄得“神魂颠倒”了,以至有点疑神疑鬼,患得患失,怕前怕后。

真不是她的风格。

不过,若要他解散后宫,她也是万万担不起这个罪过的,然而,他终究是帝王,雨露均沾,这不仅是为了稳定后宫,更是为了平衡朝堂各种势力,这是每朝每届帝王必施的后宫策略,可是,如此一来便要与她人共事一夫——这不是她的风格。

她的爱是自私的,绝对的,是全部给予要求同等回报的,一味付出不求回报的苦情虐恋,她做不来,也无法去做。

终究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只觉得和他在一起就是好的,然而却忽略了现实——他是帝王,后宫难平啊!

活该疑神疑鬼!

可是路却只有一条了,不能退也无法退,要她去做一国之后,端庄贤惠,替他掌管后宫三千佳丽,为他纳进无数绝世美人,她没那个胸怀!罢了,就做个霸君夜夜欢,受尽后宫诋毁的女人又怎样,估计那男人还乐得逍遥呢!

管他什么千夫所指,万民唾骂;管他什么遗臭万年,祸水红颜,都是别人的口,别人的心,她懒得管。况且,她这样的人,怎么着也该是流芳百世的万古女子楷模。就算一不小心盖棺定论顺带贴了个祸水的标签,那也是萧君颜那男人大庭广众之下总朝她抛媚眼惹的祸。

上官青濛透过袅袅香烟看那女子流转的眼波,叹口气,随即偏过头去。

“宫主说你不愿大婚,特意让我做说客。”他偏头看着雕花的窗,低声说。

莫言挑眉,伸指弹了弹茶杯,说:“时机未到。”

上官青濛笑了两声,“你也会说谎了,这可不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拒绝自己心爱之人的好借口……不过,你终归不是个普通女子。”

莫言收手一手轻叩桌面,一手撑着下巴,笑,“这话对了,我就要做那独一无二,男人么,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我不过是拖拖罢了。”

如玉的手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红木桌,她笑得风生水起。

“你变了,同扶苏城那个莫言有很大不同。”

“青濛,时间在走,人总要变,我们不能总停在过去,活在回忆中或许美好,但更多的是一种悲哀。”

“君颜,都告诉你了?”

“你的故事,我都知道了。”

“她是无辜的,是我害了她。”

“你的错误也许是她的天堂,人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然而,若吾之不欲乃伊之所欲,施与也许反而是对彼此的解脱,你懂么?”

上官青濛低着头沉默许久,末了,终于捏着手说:“无关风月,暮色青山,徒留彼岸人成殇。”

闻言,莫言皱着眉说:“她不是爱你的么?如何无关风月又成殇了?”

上官青濛看着她,又是竹扇半遮面,目成弯月,似笑温柔。

“总是活在过去,很累啊!”

莫言点头,想起了几日前去见的二姨。

“年年复年年,剪月光,数红泪,我二姨就是这样的人,熬尽一生血泪,终成孤城一座。”

“媛姨?”上官青濛疑惑道。

莫言诧异地看着他,最后点头哀凉道:“嗯,她死了,就在三日前。”

“什么?”上官青濛不可置信,手中的茶杯叮地一声掉在兰木地板上,茶水溅得满地都是。

“怎么会呢,上一次我去见她,她还在种着一盆晚香玉,这样的人,怎么就……会死了呢?”上官青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莫言蹲下身去一边捡着满地的茶色碎片,一边低沉着声音说:“她走得很决绝,一杯鸩酒,死在了残破凤府那棵早已枯萎的梨树下,那一夜,竟有寒鸦独唱,我想那是父亲的呼唤。”

“莫言!”上官青濛走过来将手按在莫言瘦削的肩膀上,细声安慰,“媛姨她,很爱凤相,很爱很爱,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束。”

“他们那一代人,所有的爱恨情仇,终于都被媛姨的那一杯鸩酒带进了黄泉,带进了轮回。曾经,我以为她和二哥是因为贪生怕死而背叛了父亲,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她和二哥才是最苦的人,背着骂名还要对所有人笑,她不能和自己爱的人不离不弃,生生受尽分离相思的苦。”

“媛姨永远停在了三年前,凤府灭门的那一刻,她的魂就已飞灰湮灭了,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她活下来的理由,只是因为凤相要她陪在帝上身边,直到你得知一切真相。如今,凤相遗愿已了……”

“所以她终于饮下了那杯迟到了三年的酒。”莫言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青濛,凤家的事,你如何得知的?”

上官青濛甚是了然地笑,“若是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

满地的茶香,莫言蹲在地上,眉目深敛。

那一夜,满地月华,枯萎的梨树虬枝伸向天幕,伞骨一般撑着却是空无绿叶,月色漫爬上枯桠,寒鸦嘶哑,长空漆黑一片如同那倾洒一地的青丝。

她和萧君颜奔去那满目疮痍的凤府入目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那一刻,萧君颜的表情和表现,她一辈子都不想去回忆,那般的歇斯底里伤痛欲绝,想想都是痛。

“若是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上官青濛的话回荡在耳边,她觉得心都被揪疼了。

不敢去想,媛姨是他母妃唯一的妹妹,是深爱凤相的女人,是待他最亲最爱的亲人,并且,这一切事关她,上官青濛这个事外人尚可揣测一二,他那样敏感的人,那样在乎这一切的人,若是……若是知道了凤府一案的真相,若是他知道是他自己亲手杀了所有对他好为他着想的人,他会如何?

“莫言,你怎么了?”上官青濛赶紧上前扶住撑不住就要倒地的莫言,关切地问道。

莫言摇摇头,撑着椅子站起来,运功压住沸腾的气血,然后转身拿起放在一旁的面纱戴上,急声说:“青濛,我有急事,必须先走了。”

上官青濛迟疑片刻,点头说:“莫言。”

“嗯?”

“过些日子我就要回扶苏了,她的生辰将到。”

“去吧,青濛,不过……这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一切好好爱上一场了。”

“嗯,你路上小心,要是什么时候累了,就来扶苏看看吧!”

莫言戴好面纱,应了一声好,疾步走了出去,没有听见身后男人轻声说:“会放下的吧!”

刚走出包间房门,她变陡然靠在绘彩墙壁上,弯下腰猛地咳嗽,手上的白绢开出一朵朵彼岸之花。

果真是为他痛啊,一想到他会痛得那么深,她就受不住了吧!

莫言擦干净嘴角,将红白一片的娟子捏进袖口里,戴好面纱,再度脚步轻快地往楼下走去。

楼下吵闹依旧,插科打诨,划拳猜酒的不在少数,火热非凡。

莫言衣角擦过走廊栏木,酒楼外斜阳正好。

“姑娘,东西掉了。”

声音不大,却是特有的儒雅。

莫言脚步一滞,手上一紧,回过头去,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儒生手里撰着一根红白的娟子,笑着看着她。

这根帕子,或许说这帕子上的血——是她的秘密,连萧君颜都不知道的秘密,如今在她还未销毁之前竟然被一个陌生人捡到了。

“公子看错了,这娟子不是我的。”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儒生手捏得更紧,面上依旧带笑,却一言不发。

莫言一脚跨出门外,脑海中主意已经打了数十个:拒不承认,杀人灭口,嫁祸他人……却总觉得怪异,于是再度回头,不想却一眼看见那儒生握着娟子看着她背影神游的模样,那般痴傻真是像极了永乐城外那众所周知的望夫石。

望夫石?她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得一悚,不过复看那男人的眼神……

“我们认识吗?”

儒生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莫言摇头。

莫言沉思片刻,看了一眼他手中那红白的娟子,轻声说:“最好是毁了它。”然后转身终于头也不回地离开。

莫言刚走,青莫酒楼的大堂就轰地热闹起来,二楼包间的几个官僚噔噔噔地跑下来,奔到儒生身边谄媚地说:“程大人,若是你喜欢……”话说一半,周围的人都了然地笑了起来。

程行之退步避开这几个人几尺远,然后冷然道:“谢各位大人好意,可惜行之无福消受,今日已晚,行之先行告退!”然后在宽大的袖口下攥紧了那娟子,举步向着斜阳落下的地方行去。

“不识好歹!”

“狗屁清官!”

身后有人骂骂咧咧,然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了,脑海里只不断重复闪现着那本该随着时间模糊却反而更加清晰的容颜。

晚风拂过,她孑然快行于昏黄的街道上,心口很疼,脚步都有些蹒跚,却依旧闷着一口气飞快地走,若是晚归了,他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宫城不远处,魅焦急地踱来踱去,一见莫言的身影便赶紧奔了过来。

然而,刚走近莫言她便诧异地睁大眼叫道:“教主,你又?”

莫言冲她摇头,示意她闭口,然后钻进她身旁的那顶软轿中,疲惫地说:“回去吧!”

她记得北康政变之前,她要离开北康去拦截苏如的那晚,她和谢锦棠一起坐在那大丛风荷旁,谢锦棠跟她讲起电国谢家、讲起母亲父亲、讲起那个她爱了很多很多年的男人,讲起那个时候的糖人小狗和竹林荷塘,泪流满面。

她说,很多时候,我们拥有的时候,总觉得这一切是多么的理所当然,多么的顺其自然,然而当我们不得不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要多么多么多的必然和偶然才能构成那些所谓的理所当然和顺其自然。

失去哪一个都不行,都不行的。

莫言头靠在软轿上,覆在眼上的手有些微的颤抖。

她命已经不长了,死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离开他却是不能承受的。然而说是生死与共,若真的要正值风华,前途光明,举世无双的他跟着她这么下地狱,她心不忍!

这是她一个人的罪,也该由她来背,若是死,就该像鹰那样飞离亲爱的人,独自将悲伤带上长空,幻灭于穹宇,而不是留给所爱之人。

她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缺少一个离开他的理由。

魅手里握着明黄的金牌,软轿穿行在深深的昏黄宫墙之间。

突然,轿子一停,莫言放下手,顺势擦掉眼角的湿润,沉声不语。

站在轿前的,竟然是宁倚歌。

“不知丞相大人这是何意?”魅的声音是一贯的冷清,即使是面对宁倚歌也毫不怯懦,她是个很难为其他所动的人,这样的人,很坚定,很忠诚,也不容易受伤,这是莫言最为欣赏她的地方。

对面一言不发,沉默不语。

这才是宁倚歌——孤绝,高傲,遗世独立,眸中从不留一人身影,当然,更不会与旁人耗费丝毫言语。

清狂得令她想揍他两拳。

莫言压下满腔的火气,沉然地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站到那个被残阳拖出一道昏黄斜影的蓝衣男子对面,凌厉相对。

宁倚歌面容依旧绝美、清冷,他蓝衣翻飞晚风中,翩然若仙。

君颜说他本就是仙人。

可惜,沾了俗尘。

莫言嘴角轻轻勾起,眸中暗含讽刺。

俗尘?宁倚歌,你倒真以为你是折翼的天使,堕天轮回的佛前莲花么?

宁倚歌暗含深意地看了莫言一眼,然后举步向花容池的方向走去。

莫言会意,嘱咐了魅一番便紧跟宁倚歌身后。

花叶埋在昏黄斜阳下,她一路过去,霞彩在天幕中变化万千,终于向晚。

甬道幽深狭窄,道旁横生的枝叶勾住她的白衣,身体本就虚弱,走得更是万般艰难。

眼前的蓝影飘忽,她紧跟着,终于眼前开阔起来。

满池满池水蓝的莲花,在潋滟碧水中花叶相连,映着向晚的绯色霞彩,伸展到天际,美得堪比凤阁中那满池的风荷,满园的冬梅,满地的紫竹。

莫言站在池边,被夺去呼吸一般浑身难受。

身边的男人一身蓝衣衬着满池蓝莲,芳华无限——犹如催命的毒药。

过了良久,莫言调整呼吸转头看向宁倚歌,咬牙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宁倚歌看着天边最后那一线霞彩,淡然说:“北康一事,很完满不是吗?”

“当然,除了你的回归。”

他接着说:“你最好离开。”

“为什么?”莫言抓着自己的袖口,喉咙酸疼。

“去找凤舞。”

“凭什么听你的!”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不过却依旧可以听出其中浓重的火药味道,接着,莫言的声音陡然提高,“宁倚歌,你以为你是谁,是耶和华还是救世主,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人生,定我的命运?你知不知道我的一切悲剧和苦痛都是因为你的那些狗屁推测,狗屁凤舞理论造成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多恨你?你知道不知道?”

莫言双手紧捏,眼睛睁得很大,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泪就这么往下掉着。

宁倚歌依旧看着已经渐渐幻灭的烟霞,冷然道:“我知道!”

满腔的怒火被他冷然的语气哽在喉间,酸涩更甚。

“我知道你在自欺欺人,以你如今的手段,事实是怎样,多少你都该知道些。若是不敢接受,觉得害怕……”

“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人是你,宁倚歌,别再装清高,”莫言指着这满池的蓝莲,厉声说,“你爱他,要我离开他,你以为我不知道?”

烟霞终于幻灭,宁倚歌垂下眼睑,睫毛染上将逝的昏黄。

看不见他的眼,然那张绝色的脸却依旧沉静如水,表情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着魔一般,莫言不罢休,继续说道:“你和易水寒一样,是昆仑子四大徒弟的弟子,你们都肩负着各自的任务,若我猜得没错,他是辅佐泠岄,而你应该辅佐君颜治理天下,然后——祸乱天下,统一天下。可是你却爱上了你应该守护的人。”莫言顿了一顿,指甲掐着掌心,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一千年前,古大个子和姬小美人抢了凤舞和烈焰,分裂轩辕建立了北康和南苍,如今,你和萧君颜的任务应该就是找回凤舞烈焰,继而一统天下。烈焰在萧君颜的手里,而凤舞却不知所踪,而我,应该是和那凤舞有什么联系,于是你利用凤家灭门一案,杀了我知情的父亲大人,然后放了我,让我去找凤舞,是不是这样?”

宁倚歌淡然地看了莫言一眼,淡淡地说了个是字。

果然是这样的,银狼说得不错,当年的事情确实与凤舞烈焰有关,而宁倚歌,明知凤家一案别有他情,却依旧见死不救。

莫言哈哈笑了两声,弯起嘴角讽刺道:“可是猎物却没按照你设定的路线行走,而且猎人竟然不可控制地爱上了猎物,宁倚歌,你真是失败!”

天色渐渐暗下去,天幕一片死灰黯然,水蓝色在眼前摇晃,迷得她眼前一片恍惚。

“你还想知道什么?”

他淡淡地问,仿佛事不关己。

莫言咬牙,没错,她绕了这么多个弯子确实只是为了求证以前的事,推测未来的事。并且,为自己的离开找一个说服得了自己的借口。

“我还能活多久?”

“不足一年。”

“不可能!”

“就像是安装了电池的机器,电池和机器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你的意思是……我的寿命是早就确定的?电池没电,我就会死?”

宁倚歌点头,“除非找到新的替代,而凤舞就是那个新电池。”

“宁倚歌!”莫言大喊,“你明知我不知凤舞身在何地,若是知道我早就……”

“所以我今日特地前来找你。”君颜将她藏得太紧太好,他根本寻不到她。

莫言倒退一步,有些不可置信,半晌才冷笑道:“你早就知道凤舞在哪吧,当年永乐大牢里你应该就已经知道了,却不告诉我,为什么?”

花容池旁一树彩灯已经点燃,在黑茫的夜色中照着满池的蓝莲,灯影斑驳。

“去昆仑,昆仑门掌门是那四大徒弟之一,他后来从古城手中接回了顽劣的凤舞,封印在昆仑山上,只要你去,就可以释放凤舞,这样你就可以活命。”

是的,只要你向苍天以及九幽吾神启动神圣仪式,以精血祭祀凤舞,凤舞便可从沉睡中苏醒,这滚动了一千年的轮盘就会终将回到原点。

只有君颜和莫言二人才是合格的祭品,君颜的想法他一清二楚所以必须赶紧采取行动让他这自毁之举胎死腹中。而莫言,她的身体本就极其虚弱,若不是烈焰的煅体,怕是早就魂赴黄泉了,而如今,她做祭品也绝无活下来的可能,那个时候,耽误他统一天下的祸水消除了,凤舞也可以成功落到他的手中。这才是最完美最理所当然的结果。

听了宁倚歌另起他言的话,莫言平静地说:“现在才告诉我凤舞的下落,宁倚歌,你不是心怀不轨老天都不相信!”

“你下午又吐血了?”

莫言眼神一凛,没有回答,然而只有那汗湿的手心以及后背却在不断地宣泄着她内心的害怕和恐惧。

“你已经别无选择!”

他转过头来看着莫言,漆黑的瞳仁里却没有她的倒影,那般冷漠,就像是宣告死刑的判官,无情而决绝,带给人的永远是暗无天日的绝望。

莫言与他冷冷对峙,浑身的血气往胸口冒,说不出的愤怒与莫名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像是死神的镰刀一般一刀刀剜在她的心上。

讨厌被人掌控。

讨厌别人的逼迫。

讨厌命运的无奈与早已设定。

讨厌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握的无助与绝望。

苍天啊,若是一切早已设定,那么我岂不是就是那被牵线的木偶,每一步都是无能为力?

愤怒,仇恨,无助,绝望,各种情绪依次翻滚在胸膛中,她的泪如决堤的江水一般奔腾而出。

“我不会相信你,我凭什么相信你,宁倚歌,你不就是想我死么?我曾以为女人的嫉妒心最是厉害,可是却不曾想到男人也是一样!”

她早已诋毁了心中的神,若是连命也没有了,神还有何用?

况且,这是一尊死神。

宁倚歌看着花容池面的蓝莲,末了轻叹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只短笛,在空濛月色下屋子吹了起来。

第一个起伏的低音她便知道,这是萧君颜经常吹的《雪落梅花》。

有些想捂住耳朵。

心疼得厉害。

这曲子太熟悉了,每一段旋律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就像他随口就可以默出她最爱的那首《莫失莫忘》一样。

宁倚歌收回短笛,在夜色下缓缓转身就要离开,走到甬道处,他看着那地面该在深秋才掉落的树叶淡然道:“若你想找一个离开的借口,我可以给你,以后你可以叫我若水,这是我的字。”

瞬间,莫言只觉得天昏地转,寰宇在眼中融化为苍凉悲怆。

诡异的沉默,绝望的沉默,直到月升中天时她才哑着嗓子对着眼前这满池满池的蓝莲哭喊道:“他不爱你,他不爱你,他不爱你……”

等到嗓子都嘶哑了,她才颓然倒在地上,无声而汹涌地流泪。

整个永乐皇宫一派灯火通明,暗卫锦衣卫太监宫女全部出动,只为寻找那个凤阁中消失不见的女子。

金碧辉煌的凤阁中,黑衣的帝王勃然大怒扔了满地的狼藉,在连斩五十七人后,终于在担忧中看见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大殿中跪满了人,此刻全都颤抖着狂喜地看着她这个救世主。

纵然白纱覆面,他依旧在第一眼就确定了她,发丝龙袍都很是混乱的帝王腾地站起身来,向自己的爱人急急走去。

“我累了!”莫言闪开那温热而急切的拥抱,走向内殿。

萧君颜不知所措,双手伸在半空中,手指僵硬。

内殿之中,莫言狠狠捏着那支缀着蓝色流苏吊坠的蓝箫,捏紧又松开,捏紧又松开,最后终于全部松开,然后仰头看窗棂外天幕中那轮孤独的明月。

就算眼不见为净又能如何呢?

黑夜白昼,参商难望,有些东西原来真的会消逝如流星,那么快,那么快,快得连那火星都来不及温暖冰冷的掌心。

曾恨红线燃繁华,偏怜玉笛惹白纱。

笙歌阑曲谁倚合,隔江烟雨唱梅花。

如今,她终于懂了这首他总喜欢题在画作上的诗句之意。

如水啊,呵,不就是宁倚歌的字么,不就是他偶尔会在睡梦中叫出来的名字罢了。

没什么了不起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离开的理由么,多么简单,这么容易就被她找到了。

莫言咬着牙,终于将袖口尽数扯烂。

她曾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过去,有些事情太过深刻是不能去开启触碰的,就如他在北康的那些黑暗绝望,所以她一直保持沉默,就算他有时叫着别人的名字,然而,如今却是怎么也骗不下去了。

不过短短一月,她终于也成了陈娉婷吗?

萧君颜站在内殿门口,眼睛紧紧盯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感到透骨的害怕与恐慌。

莫言蓦然转身,萧君颜心跳得异常快,连手指都在颤抖。

莫言走向圆形宽大的床,掀开那层层红纱,半晌后终于有嘶的一声响彻殿堂。

萧君颜脸色一白,快步冲过去,扯开那些令人心烦意燥的红纱,看着那被她撕碎了飘散在空中再跌落在床面的画,一时呆在当场。

“你在干什么?”他快步走过去抓住莫言的双手,脸色铁青,怒吼。

那是他们一起画的“结婚照”,她竟然……

莫言将手张开,化成白灰的粉末瞬间飘散在空中,她抬头,看着萧君颜那双燃着烈火的瞳孔,笑道:“这画不写实,我给撕了。”

萧君颜死命抓着她的手,眉头紧皱,牙咬得很响。

莫言继续不在意地说:“很抽象,很虚幻,像是泡沫烟花一样易散,我不喜欢那种稍纵即逝的感觉。”

萧君颜将她抓得更紧,仿佛她就是那易逝的泡沫烟花。

“我不久就要启程去兮云山了,言儿,我……”

他陡然语气悲戚,手却捏得更紧,像是要将她刻入身体中,不离不弃。

莫言扭着手,要挣脱开他,却又被他拥得更紧。

“你放开我!”

萧君颜手忙脚乱地捏紧她的手,沉声道:“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告诉我,究竟要我怎样,要我怎样你才能安心地永远地留在我身边,要我怎样你才能不要让我每日每夜这样提心吊胆怕你离开,要我怎样你才能嫁给我,你才能爱我?”

莫言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萧君颜俯下身,攫住她的嘴唇深吻了下去。

不复以前的温柔,没有以往的体贴,只有无尽的怒火夹杂着报复一般的咬噬,疼得她眼泪不停地掉。

血腥味蔓延开来,他带着他无法言说的害怕和恐慌,带着他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一遍遍宣示他对她的占有。

从爱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了害怕,作为男人,这是一种也许大多数男人看起来很唾弃的行为,然而他却无法否认他没有她就不能活的事实,即使,曾经支撑他活下去的是仇恨和另外两个男人无私的友情。

然而这些,却无法告诉她。

被动地承受他毫无怜惜的深吻,她只觉得万分难受,想要一掌拍开他却怎么也下不了手,终于只能回应。

她回应,他激动,疯狂的火热蔓延开来,萧君颜拥着她的纤腰,看着她眼角的泪却依旧将手伸进了白衣内。

他的手冰凉,熨帖在她的背上一阵寒冷,冰得她浑身止不住颤抖,而瞬间,血液里的火却反而烧得更热,直到浸染了她的脸颊和脖颈。

萧君颜放开她,却又立刻用舌卷上她如玉的耳垂,白衣被慢慢剥开,外衣飘落在地上,露出她光洁的背。

她曾经非常疑惑为何他在床上就那么有精力。

他最后笑着说,若是自己爱的人,就是时时刻刻黏在一起都不够,正因为是自己爱的人,所以怎么要都不够,只恨不得要合二为一,永世不离。

那么如今呢,他这样又算什么呢?

夜很沉,月华如水,光照万物。

红纱沙沙地舞在四周围,中间一对玉人紧拥。

“言儿,我对你真是怎么吻都吻不够,怎么要都要不够。”

“无耻之徒!”

萧君颜无所谓地笑笑,然后叹气,吻上她的唇。

“谁让我那么爱你,只有自己爱的人才会上瘾一般放不下,上瘾一般要不够,你懂吗?”

莫言抬手擦掉嘴角悬挂的银丝,偏过头去。

萧君颜赌气又寻到她的唇吻上。

“你究竟想怎样?”

“困你一辈子!”

莫言一口狠狠咬上他的颈,顿时空气中的腥味又混上血味。

“萧君颜依旧紧紧圈着她,也不管她在自己身上的肆虐,笑道:“你永远都你别想回北康了,就算是我死了,你也别想!”

拓跋,对不住了,我没那么宽广的胸怀将她交到你的手上,就算我死了,我也要她守着我的骨灰我的魂魄……我舍不得她死,但我也要她永永远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是那么自私那么自私的人……。

“无理取闹!”莫言冷冷说。

“言儿,我爱你。”

他蹭着她的发,语气温柔无比,仿佛春水一般包裹住她。

莫言抬头看着他的眼,认真地说:“为什么爱我?”

萧君颜一愣,明显的,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有些慌张,因为她的眼神明显在变冷,很是着急但是真的不知道原因,也许是她的一个微笑,也许是她的一句怒言,也许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或者一个吻……

爱就是爱了,哪里还有什么原因。

他只知道他的身体,他的心,他的灵魂,他的一切都只想属于并拥有她。

莫言闭着眼,再睁开眼,然后说:“那为什么爱他?”

萧君颜愣是没反应过来。

莫言火大,吼道:“你这个无耻的男人,竟然是双性恋,还同时爱两个人,你还是不是东西?”

萧君颜瞪大了眼,依旧没反应过来。

莫言挣扎,拼尽全力推开他,然后将衣服扯过来就要穿上。

萧君颜半天才反应过来,冲上去直接将莫言压在身下,顺手就扯掉了她刚穿上的衣服,怒道:“哼,难怪到处找不到你,难怪今晚发脾气,这么折磨我,原来是听到了风言风语,不相信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莫言对他的行为置之不理,直接问道:“三年前我赞扬宁倚歌名字好听,你打了我。”

萧君颜嘴角邪魅一扬,“谁叫你只知道想着别的男人,难道我的名字不好听么?”

“女里女气,流里流气,谁告诉你好听了?”

“你……好歹也有个颜字,音偕言呢!”

莫言顿觉无语,过了会才说:“看着我的眼睛,我问你,宫里人都说花容池是先皇专门为你的母妃修建的,是为爱人的,但为何你会在里面种满蓝莲?”

萧君颜撑起头,看着身下的一脸正色的女人,严肃又好笑地道:“倚歌对我情如兄弟,当年若不是他我早已死了,这么多年来他一路扶持我,照顾我,此等情分已不是一池蓝莲可以述得清的,不过兄弟永远只是兄弟,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老婆,明白否?”

他爱她,她是知道的,她以为他爱他,不过如今看来是宁倚歌故意诱导她,或者,是她会错了意。

想要找一个理由啊,看来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或许,她该放任自流,只要好好呆在他身边就好,管什么天命,什么生死,只要他在身边就好。

至于宁倚歌……罢了,走一步算一步。

“言儿,我和倚歌和苏如是患难与共的兄弟,情同手足,怎么可能……你以为我是凤晟啊?”

莫言一拳砸在他的胸口,怒道:“不许歧视同志!”

“同志?”

“就是我哥和拓跋飞彻。”

“唔,这是你那个世界的意思吧,对了,那个花流影如何了?”

“哎,听说每天跟在我哥身后,又要接受拓跋嫂嫂的鄙视和虐待,日子很惨,看看什么时候能转正吧!”

萧君颜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今晚真是把他折腾得够呛,天知道这个女人只要一个皱眉,一个伤心,一滴眼泪都会把他弄得惊慌失措到极点。

莫言垂着睫毛,暗骂着自己今晚的患得患失,无理取闹,然后往他怀里窝了窝,柔声道:“老公,唱唱《莫失莫忘》吧!”

“唱完了就……”

“唱了再说!”

“言儿,我不喜这词,太过凄凉,不适合在这儿唱。”

“你何时这般古板了?我就喜欢这个……莫失莫忘,不离不弃,天涯也相望,天堑成通途!”

闻言,倔强的男人俯下身吻了又吻怀里的女人,脸上红了又红,他终于开启了歌喉,缓缓唱来:

晚风拂帷裳孑影无灯伴

相离莫相忘天涯两相望

月如霜并泪沾裳浸湿单罗杉

铃儿轻轻荡声声入愁肠

遥寄相思远眺旧乡伊人何方

静夜阑寥落微星挂天上

不思量自难忘浊酒一杯慰情殇

凭栏空对愁岁月尽成憾

寒鸦秋雁携凄凉

危坐思君为哪般

秋水望穿临风轻叹

燕子不归徒留情长

历遍巫山沧海看尽洞庭云雨

枫落时姻缘散

梦回几转泪轻淌(心然《莫失莫忘》)

声线温柔,歌声缱绻中,怀中的人疲倦地闭上眼。

萧君颜看着她的睡颜,不自觉地微笑,然后盖好锦被,抱紧她,在飞舞的红纱中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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