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间最痛（1 / 1）
莫言笑了一笑也不答话，实在对那个女人没好感，她素来讨厌狂妄自大，冲动无知的人。
“看公子不像是本地人，公子此行是？”大师姐问道。
“一介商人，为生意而来，顺便见识一下这扶苏城的奇色异景。”莫言老实的回答。
“看公子不会武功，想来不会是去金门的武林大会了。”大师姐那桌靠北的那个一直只顾着吃菜满脸肥滚滚看起来甚是可爱的二八女子插话道。
“金门武林大会？这是个什么东西？”莫言装作不知，摆出一副从未听过诧异不已的神色。
听到莫言这疑问的口气，那女子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只好埋头继续吃菜。
“这是我们江湖中人三年一度的武林盛会，一是为了江湖各门各派联络感情，二是为了进行武功交流，促进武林发展，三也是最主要最重要的，就是各门各派通过比试重新排名，进而选出武林盟主。”大师姐见莫言一无所知于是细心的给她解释。
莫言内心哂笑不已，说什么感情交流都是废话，要排名要解决恩怨要当武林盟主才是真的。
“那大师姐你们这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了？那为何方才？”莫言沉思了一会，继续问道。
“我们武功微薄，师傅让我们下山只是去观摩一下而已。”大师姐脸上有些微红。
“那你们方才说什么报仇，杀人的？”
“是我的仇人。”小师妹坐在莫言对面，手握着剑，脸色由纯情变成了仇恨。
“他和我有大仇，此生不杀他我难以解恨。”小师妹眼神一度冷冽。
“非杀不可？可我方才听你大师姐说你武功并不如他。”莫言手里捏着筷子说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总会有办法的。”小师妹握剑的手紧了紧，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对于这个小师妹莫言倒是有些好感，只是不知道她和何人有如此深仇大恨，竟然明知是鸡蛋碰石头也在所不惜。
“你有多恨他？”莫言问道。
“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剥皮抽筋。”骨节泛白，小师妹另一只手上的青瓷杯都要被她给捏碎了。
“你要他死？可是死不过是存在的另一种方式而已，或许你恨的那个人现在正生活在绝望之中，你杀了他，倒称了他的意，说不定他还会对你感激不已。”
“怎么可能，难道死不是最痛苦的吗？”小师妹听了莫言的话，一阵诧异，明显她根本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当然不是。”莫言手上动作一停，看了小师妹一眼，继续说道：“世上芸芸众生无非分为两种——男人和女人。无论是谁，任他（她）拥有倾天的权势，万贯的家财，盖世的武功，失去了这一切也不过是由一个叱咤风云的人变成一个普通人，这过程或许痛，但绝不长久也不刻骨，而且还可失而复得。就算是死，痛苦的也不过是刹那，死后万事空还有何痛苦可言？而唯有情爱才是这世间最苦最痛最磨人的毒药。”
大厅里寂静无声，周围的人竟都停下手头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明显是为她的话所震惊。莫言四下里看了一看勾唇一笑，继续说道：“所以，要报仇的话就要努力的让他爱上你，恨他有多深，就让他爱你有多深，他爱你有多深，就会痛得有多深。爱过之后他会日思夜想，辗转反侧，相思成狂。却又偏偏见不到，望不到，等不到，触不到，你说这爱而不得，恨而不得，求而不得，舍而不得，岂不是比鸠比死比世间的任何酷刑还要痛？”
鸦雀无声。大厅里人人脸上表情各异，有人诧异，有人叹气，有人一脸平静，有人恍然大悟，有人哭笑不得，有人深有同感。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拍掌声从二楼的一角传来。
幔帘脉脉，天色乱红。
静静幽幽，声色撩动。
莫言抬头看去，红色的幔帘四散飞舞遮住了一切。
“姑娘真是见解独到，发人深省。”，幔帘后声音动听优雅妖娆撩人。要是唱歌怕是会余音绕梁，让人三月不知肉味了。
他的声音，莫言微微皱眉，感觉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听过。
厅堂里的人都仰头向二楼看去，只为声音所蛊惑。
“只是不知道姑娘是否也会用此等方法去对付姑娘所恨之人呢？”他继续说道，最后一个尾音微微往上抛，似询问似思索。
他已经看透她是女扮男装了，众人这才赶紧回头看向莫言，眼神诧异。
“你是谁？我的事与你何关？”莫言咬了咬嘴唇，拉回神思，针锋相对的问道。
“在下只是想知道答案。”
“没有答案。”
两人隔着硕大的空间和纷飞的红色幔帘对起话来，只是她在明他在暗。
“为何？”
没有回答。
“难道你不够恨他？”见她不语他又添了一句。
“他不爱女人。”半晌后莫言答道。
“啊！原来是个断袖，那可就没办法了。”大厅里有人插了一句，语气万分惋惜。
“你怎知他不爱女人？”二楼的声音有些压抑。
“放眼世间，要说例外，他就是那个不为情爱所惑的例外，而且我和他再不会相见，所以我不会成功。”他的容貌举世无双所以她对他毫无吸引，身为帝上他要的是并吞天下，女人不过云烟，而且他亦恨她入骨，她连近他的身都不可能，何谈让他爱上她？
“若是他爱呢？”他继续问道。
“不可能！”莫言一口回绝。
“若是呢？你会如何？”
“不会如何！他不值得我为他费尽心机。”
“看来你还是不够恨他，不然你就会……”
“我是不够狠他，因为他不值得我恨，连看他一眼我都觉得脏，若是他爱上我，我还怎么活？”莫言哂笑，捏紧手中青瓷杯，眼神犀利。
“这样看来，我倒是很期待……”
你爱上他的样子……
“你究竟是谁？”他太奇怪了，让她的内心不由得警觉起来。
他轻笑了一声，楼下的人便是一阵激动亢奋，有人甚至恨不得扑上去扯掉那碍眼的红色幔帘。
“我便是不恨。”男子优雅的轻声吐出这几个字，宛如清风拂过脸庞，绿水流过山涧。
然而对于众人来说这句话却像是丢进了人群中的大型炸弹，嘭的一声炸起乱石烟尘无数。
噔噔噔噔噔噔。
莫言傻眼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窝蜂的左挤右赶的往二楼奔去，甚至还有人直接施展轻功飞上二楼。
“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恨是谁？”莫言疑惑的皱了皱眉问向旁边的大师姐。
这句话问出来，周围的所有人，当然染儿和卓依除外，都一脸怪相地看向莫言，彷佛见了什么外星生物一般。
“呵，你不会是在深山老林或是被窝里呆了十几年吧，连不恨公子都不知道？”虽然知道莫言是女扮男装，蝴蝶对她依旧言语不善。
我懒得理你，莫言眉毛一扬，权作耳旁风过。
不过，等等，不恨公子，不恨公子，怎么这么熟呢？
看着莫言紧锁着眉头喃喃自语，染儿凑到莫要的耳边轻声说：“小姐，就是那个不恨公子，那幅画，你怎么给忘了？”
莫言张了一下嘴，竟然是……他？那个她以为是世外高人的他？
染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就是他，他刚才不是说了他是不恨。”
“他是不恨公子？”莫言看向大师姐。
“哎哟！又慢了一步，哎！”
“这不恨公子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怎么这么会儿就不见了呢？”
“不恨公子的武功岂非你我常人可以揣测。”
“我对他的武功可不感兴趣，我只好奇他的容貌，究竟是传说中的丰神俊朗还是奇丑无比。”
“庸俗！不恨公子的才华才更让人钦佩。”
“哎，要是见他一眼我死也甘愿，他的声音真好听，我骨头都酥了。”
莫言一阵无语，这些话竟然都出自男子之口。
大师姐微微咳了一下，试图唤回众人注意，接着对着莫言说道：“不恨公子是在四年前的辽阳才汇上一举出名的，他以琴棋书画四项分别打败琴之翘楚——雪无双、棋之霸王——玉中水、书之巨擘——书落笔、画之绝色——洛流年，一时名满天下。‘世有公子不恨，红衣银面，天下不恨，琴棋斩军马，书画绝古今’说的就是他。又因为他来去无踪，虚无缥缈充满了神秘色彩于是就更受人追捧，不过四年来还真没听说过他在哪露过面，今日竟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是说他风流倜傥，是花间浪子吗？怎么就虚无缥缈了？”她可是记得当初染儿说的话。
“谁说的？要是真是花间浪子那这世间的女子岂不都……”大师姐一脸不可思议讽刺嘲笑的表情，彷佛莫言说了什么侮辱她的话一样。
“难道就没人见过他吗？”莫言微哂，既然出了风头为何又为何要躲起来，真让人难以理解。
“都是戴了面具的，我方才不是跟你说了嘛。”
“面具？”莫言心里一颤，声音有些发抖，“什么面具？他有什么特点？”莫言赶紧问道，心里实在不敢相信。
“是一张半面银质面具，红衣黑发，看起来气质绝伦，风华无双。”大师姐慢慢回忆着说道，说罢还一脸疑惑的看向莫言，她看起来不像是不问世事的人啊，怎的连不恨也不知道。
莫言根本管不了大师姐有多诧异多疑惑了，只沉寂在自己的思维中：“竟然是他，真的是他，她遇到的竟然是她一直想见到的他。”
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呢？命运真是神奇的东西，注定要相遇的人即使是千回百转跋山涉水终有相遇的一天。无缘的却是连擦肩都是奢望。
二楼的人都慢慢退了下来，听得这些人说，打开包厢的门一看，红木桌上放着的只一个白玉杯子和一个错金烙银酒壶。
小师妹默默的摇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莫言看了她一眼，估计还在深思她的那一番话。
这一顿饭吃得还真是七转八拐，精彩纷呈。
桌上的菜早已凉了，卓依和染儿坐在一旁兀自交谈着，莫言端起青瓷酒杯喝了一口酒香浓烈的如意醉，眼神飘渺。
他说了不要再让他遇到她。
那今日这算什么？
“姑娘准备在这扶苏城呆多久呢？”大师姐那一桌的菜早已撤下，改放上了一壶茗茶。此刻，她叫莫言也换成姑娘了。
“等过了万花节和彩灯节再说，大师姐你们？”莫言问道。
“我们今日在这扶苏城呆了五日了，今日就准备启程去金门，对了姑娘就叫我静华吧！这是金荷，那是木兰，蝴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是清风门清风婆婆的门下弟子。”大师姐笑着指着那个脸圆圆的姑娘和小师妹说道。原来小师妹叫木兰，她们是清风门下的。
“久仰清风婆婆大名，以后莫言还倚仗静华姐姐多加照顾。”莫言双手一拱笑道，她哪里听过什么清风婆婆，不过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原来叫莫言，那莫姑娘我们姐妹就告辞了，后会有期。”她们几个站起身来，朝莫言微微点头，收拾包裹准备离开。
“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希望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小师妹木兰看向莫言，眼眶有点红，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倒不像是个江湖人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莫言套用了一句江湖话与她作告别。
一行人背着包裹拿着长剑去柜台结账。
莫言看着她们的背影。
蓦地，蝴蝶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盯了莫言一眼，然后做个鬼脸，跟着大师姐静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