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善恶谎言(1 / 1)
第二天早晨,空气清新而又冰冷。
病房外站着几个人正与护士小姐对话。
“请问安然是不是在这个病房?”一个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打破了医院走廊里的宁静,这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对,请问你们是她的什么人?”护士小姐礼貌地问道。
那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下,站在那个中年男人身边的一个青年微笑着说道,“哦,我们是她的同事,想进去看望一下她,不知道方不方便?”
“原来是这样,不过病人正在休息……”
“护士小姐,请他们进来吧,我已经醒了。”安然的声音从病房里传来。
护士小姐做了一下妥协状,面带微笑地对他们说道,“那好吧,不过千万不要影响病人的情绪。”
他们点了点头便走进了病房。
安然正靠在床头的墙壁上,中间隔着一个厚厚的背垫,脸色比起昨天已好了许多,而嘴角依旧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吴伯伯,你们怎么来了?”
她扫视了一下到来的几个人,情绪有点激动地刚要挪动身体,却被一只伸过来的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她向那个人看去,心中不由地一阵酸楚,“可馨,你……”
“身体不好就不要乱动了。”吴可馨松开手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前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躲开吴可馨投射而来的目光,慢慢低下头看着床上雪白的被子,没有回答。
片刻之后,她突然抬起头望向身边的那些人,忐忑不安地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父母?”
此话一出,只见吴可馨立即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而吴总则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暗示自己的女儿镇定下来,相信他们已经得知安然父亲死去的消息了。
安然敏感地留意到了这个细节,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一个不详的预感顿时冲进脑海中,瞬间嗡嗡作响。
她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吴总抢先说道,“然然呀,你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公司的事情你就不要多虑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小唐和刘秘书,听到吴总的话,也都不停地点头微笑道,“是呀,安小姐,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把你的身体养好。”
吴可馨也不甘示弱,面带微笑地看着安然,美丽的容颜在安然几近模糊的视野中微微摇晃。
“安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陆大哥过几天就要回国了。”
又是一阵微薄的颤抖,呆滞的目光停留在吴可馨的身上,“是真的吗?”
“当然,不信你问问我老爸。”说着,吴可馨转过头暗示着自己的父亲。
吴总随即领悟,于是略有风度地点了点头,说道,“昨天,董事长打来电话,说陆一的脊椎已恢复了知觉,他决定过几天就带着他一起回国过春节。”
说完,他看到自己的女儿正以无比崇拜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心中不由地为自己刚才善意的谎言而羞愧着。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吴可馨转过头一脸笑意地看着安然。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她嘴唇微微动了动,自言自语道。
接下来,便是短暂的沉默,她双眼几近呆滞地继续盯着床上雪白的被子,仿佛再没有什么人能唤醒她一般。
就这样,那些人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女孩,似乎一瞬间的静固都可以减少内心挣扎许久的疼痛。
然而,为什么不幸的事总会发生在善良的人身上,又是为什么,那些蠢蠢欲动的感伤,任你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呢?
温暖而又涣散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这片空间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那个人,如冬日阳光般明媚的容颜。
“安然,我们还有事,就不在这里打搅你休息了。”吴可馨看似犹豫地说道。
她静默了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看向那些站立许久的人,嘴唇蠕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这时吴总、小唐和刘秘书也一一向她道别,临走时,他们都说了一些鼓励以及希望她能早日康复之类的话。
她目送着他们离开,整个人仿佛突然之间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依靠。
那些浮现在脑海之中的疑问,终究还是没有答案。
回想起吴总他们刚才异常的举动和言语,尤其是吴可馨对她态度的突然转变,让她心中不由地萌发出种种的不安与困惑。
“老爸,老妈,你们到底去了哪里?怎么到现在也不会来看女儿呀?”
阳光中的柔弱身体吃力地挪动着,她想下床去窗边看看外面的世界,兴许就会看到自己的父母正从远处急匆匆地向这里赶来。
可是无论她如何用力,身体依旧停在那里没有过多的移动,两条小腿处都已被打上了石膏悬挂在病床的上方,疼痛依旧从伤处传来。
幸亏有护士小姐的照顾,她才能勉强依靠在床头柔软的靠枕上,不然,她根本连活动的机会都没有。
她用左手吃力地支撑着柔弱的身体,上身向窗户的方向倾斜了四十五度,视线越过并不是很高的窗沿,注视着外面的高悬世界。
她终究还是无法看到楼下过往的人群,身处医院大楼的第十多层,以她现在身体的状况,也仅仅只能看到高挺耸立的大楼以及无数距离之上遥远的苍穹。
明媚的阳光倾洒在身上,那般温暖,却又那般落寞。
此时,回忆仿佛成了最明显的暗器,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瞬间偷袭。
既然无法毙命,那么又何必躲避,反正自己早已鳞伤遍体。
难道不是吗?
有些事有些人停留在发生的那天不肯走,却宁愿背负起满身的伤痛,站在有风吹过的黄昏路口,只为等待一句天长地久。
可是永远到底有多远呢?
此时此刻,心中又会想起那些事那些人呢?
是那天空异常蔚蓝,阳光如此明媚却用一句分手来结束的午后?还是那音乐响起,喷泉跌宕之前有人用嘴哈着热气温暖你双手的夜晚?
手臂开始酸痛,眼前也变得模糊,温暖的液体无声间顺着脸庞滑落在右手手背,心该有多痛?
她慢慢恢复到原来的姿势,依靠在床头柔软的靠背上,闭上双眼,任眼泪放肆地流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门外已站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嘴角有一丝冰冷的气息,双眼妩媚地注视着那个柔弱的身影。
她推开门走进了她的病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