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离别前的许诺(1 / 1)
楚寒将安然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手里不停地用嘴向她的手心里哈着热气,“冬天真的已经来了,给咱家傻丫头的手增加点温度,省得一不小心得了冻疮,又得害一个人心疼。”
他边哈气边说着,不知不觉天已拉下了昏黄的夜幕,冷冷的空气笼罩着整座城市。
她喜欢听他这样逗自己,她总会边听边笑地合不拢嘴,“是呀,感觉时间过的好快,似乎你才对我说过冬天还好远好远,现在却已经是冬天了。”
她说着侧仰起头望着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的楚寒,“寒,今天你过的快乐吗?”
他突然停止了继续向她的手心里哈气,然后将自己的手快速地隔着她的外套伸进了她的腋窝里,随即只听安然一声大叫,“啊,快...快...快拿开,会...会...会笑死人的。”
她试着挣脱,但她越是挣扎,楚寒越是使劲,她一边叫一边笑,“求...求你了,快...快拿开吧,我受不了了。”
“你说我快不快乐呀,傻丫头。”他微微咬着牙笑着说,手还不停地动着。
“快...快...快乐,这...这下可以...拿...拿开了吧。”她似乎真的有点受不了了,以为他会放开,谁知道他接着又问,“是真的吗?”
“是...是...是,当然是真的。”楚寒又使劲地搔了一把,然后把手从她那里拿开,接着抓起她的双手继续向她的手心里哈着热气。
安然这时也停止了大笑,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从他结实的大手中拉出右手抹了抹因刚才大笑时流出的眼泪。
“唉,你说这给整地,连眼泪都给整出来了,唉,烦死喽。”他变挑逗她边忍不住偷偷地笑着。
“谁叫你一直不停呐,都怪你,人家已经好久都没流过眼泪了,这下到好,流了这么多。”她一边用右手擦着泪水一边似笑非笑地埋怨着楚寒,同时又看着他的眼睛。
在她的印象中,他的双眼清澈的就像两汪秋水似的使她不舍偏离自己锁定的视线,但那一刻她又看到了他眼神中微微流露出的淡淡忧伤,她隐约中能够感觉到他是因为什么,虽然他曾告诉过她是由于父母的遗传。
随着夜幕的降临,广场上开始有儿童嬉笑打闹的声音,也有几个穿着溜冰鞋的孩子从他们的面前快速地滑过。
其中有一个小男孩经过他们的面前时突然冒出一句,“谈恋爱的!”
他们同时大吃了一惊,接着又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现在的小孩越来越懂事了,你看这么小小的年龄都知道我们是谈恋爱的,那么其他比他大的人就更不用说都知道了。”他笑着对她说,然后将脸靠在了她的脸上。
“就知道贫嘴。”
他拉了拉敞开的风衣重新将她包裹在里面,趁她不注意时轻轻地吻了一下她左边的脸庞,“记得没有我你也一定要快乐呦。”
她疑惑地侧过脸注视着他的眼睛,“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句话呢?”
“因为,因为你明天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而我却不能永远地陪伴着你。”他皱了皱眉头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然后移开视线注视着远方早已挂满霓虹的夜色。
她没有继续问他,而是将头塞进他的外衣里,阵阵她所熟悉的早已烙印在脑海里淡淡的清香不断地温存着她的嗅觉。
他低下头用手抚摸着露在自己外衣外面的她的长发,然后又抬起头目视着远方略有节奏替换着不断闪烁着的刺眼的霓虹。
突然广场的喷泉准时喷放,一瞬间跃起的彩色的水流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回过神急忙叫起安然,“快看,喷泉!”
她从他的风衣里露出头,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然后依偎在楚寒的怀里坐好,“寒,这将是我在这个城市看到的最后一次喷泉了吗?”她转过脸看着他有些感伤地问道,然后又慢慢地转回脸看着喷泉的喷放。
“也许吧!”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而伴随着喷泉响起的摇滚音乐却回荡游尽了广场的每个角落。
那些一开始就疯狂玩耍的孩童在喷泉喷放与音乐跌荡中似乎更加地疯狂了,他们各自的父母担心地跟随在他们的身后,嘴里还不时地喊着自己孩子的乳名与小心点之类的话语。
夜终究是在掩饰着那片原本深蓝的天空,却又一不小心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所有的人试图通过那道缝隙去寻觅另一片天空,最后才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今天是楚寒二十一周岁的生日,在他生日快要到来的那几天里,他一直都期待天空能够下一场雪,然后穿上厚厚的衣服和安然一起行走在雪中,然而他等到了生日那天依旧看到的是放晴的天空与缓缓西落的残阳,这毕竟是南方。
以往在他北方的家乡,每当他生日快要来临的时候,天空总会飘起并不寒冷的雪,他一个人站在教室外面走廊的窗前,仰望着纷纷下落的那些纯白的物体,他总会伸出右手去接它们,然而总是当雪花飘落到他的掌心里时,它们总会像一群顽皮的精灵般瞬间从他的手掌里消失,留给他的只是一片潮湿模糊的液体,所以他在欣喜的同时又不由自主地寞落着。
他想或许这并不是老天提前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而是大自然应有的节气,但当他走下楼融入到雪的世界里时,他又伸开双臂仰起头微笑了起来。
明天安然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她的父母为她在自己的家乡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并在这里为她办好了退学手续。
她的父母认为自己的女儿在这样一所民办大学读书将来不一定会有什么好的前途,于是他们借助朋友的关系为她在自己的家乡找了一份工作,一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守侯在自己的身边,二来则是希望安然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尽快地投入到社会中。
这是她父母为她做出的选择,她别无选择,因为安然一直都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至少在她的父母眼中,她是他们的唯一。
一年多了,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有他和楚寒的回忆,她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他,他同样也不舍她离自己远去。
他依然记得自己似乎从来也没有对她许下过什么诺言,而她也从来不要求他为自己许下些什么,她只想每天都如此开心地陪伴在寒的身旁,甚至这一次没有许诺期限的别离,她都没有期盼楚寒能对她说一句让她留下来的话语,她想假如他真的对自己说了,自己是否就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呢,她不知道答案,所以她不再去想。
像去年一样,她依然没有送给他生日礼物,因为她不想再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一些记忆中永久的东西,所以她给了他一个祝福的吻。
楚寒又拉了拉被风吹开的外衣,用双手环抱住,连同紧紧裹在里面的安然。
“冷吗?”他低下头轻轻地问了一句。
“暖和着呐,嘿嘿。”她说着又向里靠了靠,“你冷吗?”
“那是相当地冷呀。”他故意地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弄出两排牙齿相互碰撞时发出的咯咯的声音。
她刚要起身,又被他的双臂围了起来,“说你傻你还真傻呀,逗你玩呐,你可千万别忘了我是北方人,就这个温度还能冻着我喽。”
他滔滔不绝地正说着,一不留神还真打了一个冷颤,安然以为他又在捉弄着自己,随口就是一句,“又在逗我。”
他没有说话,抬起头继续看着不远处的喷泉,升空,坠落,再升空,逗留片刻后又坠落。
楚寒的手机突然在深夜里响起了,他从睡梦中昏昏然地醒来,他没有开灯只是不习惯从黑夜突然至苍白的亮使自己瞳孔急剧放大时刺眼的光芒,他熟练地从身边的桌面上拿起手机没有看来电显示就放在耳边用拇指轻轻地按了一下接听键,“喂?”
“寒,我好冷,我好害怕失去你,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从一个很高很高的灯塔上面沉沉地坠向了地面。寒,我好害怕,你答应我好不好,无论以后我们会变成怎样你都不要做傻事,好不好?”
“傻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我这不是好好地吗?不会了,肯定不会了,这里又不靠海哪来的灯塔呀,就算有,我也不会如此想不开呀,傻冒,快睡了?”
“不,你先答应我,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做傻事好不好?”电话那端传来她哭泣的声音。
他翻了翻身着急地说道,“丫头,你怎么哭了,你不是说以后不会再哭了吗?怎么……好了,好了,别哭了,那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我不会有事的,快睡了啊,明天你就要回家了,你最近不是常常对我说你想家了吗?乖,很快你就能见到你爸妈了,开心点,傻丫头,我又不是不要你了,听话,快睡了。”
“你还没有答应人家呐,你答应了我就睡。”
“你不是说过不要我的承诺吗,为什么这一次......”
“因为,因为人家就要走了,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呀,快答应啦,或许人家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快啦,快啦。”她使劲抽涕了一下哽咽着发起了小孩子脾气。
“怎么会没有机会呐,我们又不是永远分开以后不会再见面了?你就知道胡思乱想,快睡了,我好困呀。”
“不,今天你一定要答应我,就当是最后一次,好不好嘛,再说这是第一次呀,你总不会不给人家面子吧。”
电话两端沉默了片刻后,只听他小声地对电话那端的她说,“好,我答应你,我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你放弃我嫁于他人,我也绝不会做傻事的,可以睡了吧?”
她终于第一次听到他对她的许诺,幸福中却又带着一点忧伤,“不,你的声音太小了,我没有听清,你大点音再说一遍好不好?”
“唉,烦死喽。”他笑了笑,感觉冷冷的空气从手臂与被子之间的空隙处进入了自己的体内,他顿时打了一个冷颤,用右手接过左手的手机,将左臂放进被窝里故意提了提嗓子,然后重复着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我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你放弃我嫁于他人,我也绝不会做傻事的,该睡觉了吧,傻丫头。”
她用另一只手擦了擦流出的眼泪,轻轻吸了一下鼻涕说,“嗯,还算给面子,别忘了明天送我去机场呦。”
“知道了,咱家的大小姐,快睡吧,乖。”说完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嗯。”她似乎很满足地应了一声,然后倒数着三、二、一,他们同时挂上了电话。
他确实真的困了,将手机放回桌面之前他睁开一只眼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感觉自己似乎才刚刚睡着,但又突然想起自己睡着后似乎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而最后却没有结尾的梦。
夜再次安静地让他感到窒息,他突然想自己怎么就二十一岁了呢,想来想去却始终想不明白,其实他是可以很自然地对她说一句,丫头,为了我,留下来好吗。相信她会立即撕掉机票拥入他的怀抱的,不行,我不能那么自私,其实她的父母更需要她,况且她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其实他是知道或者不知道他们爱情的最后结局的,而对于诺言,正是因为人们无法确定未来的方向,所以才会在惧怕担心中无法以平常的心态去面对漫长的前方路途时而许求的一种自我安慰的方式,他想他的心会一直陪伴着她的。
一连串无理取闹的暗涌竟在他脑海里肆意地翻腾,原来孤独距他是那么地亲近。
他翻了一下身,用被子蒙住了头,“不要再去想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