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只是觅不见的蜜。(1 / 1)
7.秘密,只是觅不见的蜜。
除去祸事横生的第一天,接下来的日子小纪汶在大院里倒也过得很平安无事。
白天龙驰和何景东都要上学,没人带小纪汶去惹是生非,她也没到上学的年龄,只能跟着姥姥在家里虚度光阴。
龙驰和苏纪汶都住在自家二楼,他们的房间只隔一堵墙。有几个晚上,龙驰会隔着秦龙两家几乎相连的阳台,把小纪汶喊出来聊天。
只是大多时候两人都各说各的,他和她说学校里的事,她和他说她跟姥姥打太极,跟姥爷慢跑的事。代沟,毫无疑问存在着。
偶尔家里的小保姆小玉,也会带着小纪汶去公园和动物园,她玩得高兴起劲,回家抱着电话对爸爸妈妈也少了许多怨言。
就这样,小纪汶慢慢适应离开父母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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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天气变得更热,暑假到了。
放暑假的第一天,早上八点,小纪汶还赖在床上的时候,何景东带着张绩杀进了秦家小院,一路通行无阻直闯进小纪汶房间。
小纪汶从被单里冒出个头,看了看大喇喇坐在自己床前的两个男孩,她没啥反应,翻个身继续睡……
张绩第一次进小纪汶的房间,满眼看到的都是粉的嫩黄的装饰,忍不住站起来东摸摸西碰碰,丝毫不掩饰他的好奇心。
何景东倒还好,就是十分不满房间主人的待客之道。他扯下盖在小纪汶身上的被单,讥笑:“大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快起来快起来,咱们玩去。”
懒虫弃被单保睡眠,化身蚕蛹,把身子卷成熟虾状,继续龟缩。
那边厢张绩已经把探险范围扩大到阳台,他正捧着一盘小盆栽朝里屋嚷嚷:“何景东,来看,这仙人掌长得可真像*!”张绩声响大如洪钟,直接惊扰隔壁刚睡醒开眼的龙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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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驰半梦半醒间,听到张绩的声音一个激楞,他从床上翻下地两三步跑到阳台一看,小纪汶的阳台上果真站着张绩。
张绩没看见龙驰,继续玩弄阳台上的一干盆景嫩花,还何景东何景东的叫个不停。
龙驰转身走回洗漱间,快速把自己收拾妥当,冲锋一样跑进秦家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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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奶奶手里抓着根大蒜追出来,站在秦家门口冲龙驰背影喊:“小驰,早饭都不吃你跑啥呢?”
闻声而来的秦姥姥一脸带笑,迎出门口对龙奶奶说:“大姐,今天不是刚放假嘛,家里刚来两个,现在又多一个。让他们疯去吧,一会儿我叫小玉把早饭都给他们做上就成。”
“行,我赶着侍候我家老爷子呢,那就麻烦你了啊。”龙奶奶笑笑,走回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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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龙驰进到小纪汶房里,何景东正伸手在使劲摇小纪汶的肩膀。她睁着睡眼朦胧的瞳眸,小嘴翘得老高,心不甘情不愿从床上半坐了起来。
何景东往床尾让了让,小纪汶慢吞吞挪动小屁屁蹭下床。
秦姥姥上了楼,把站在门口挡道的龙驰推进房间:“来,纪汶,快刷牙,哥哥们都等着呢。”苏纪汶这才走过去,跟着姥姥去洗漱。
龙驰朝何景东瞪了瞪眼,径自走到小纪汶的小桌子前拖出凳子坐下,捞过桌上的本图画本一页页翻。图画本上面用彩色蜡笔画满了太阳月亮、小人动物、花花草草。他边看边笑。
何景东和张绩也靠了过来看,三个板寸头凑成一堆,不一会儿都指手划脚笑得乐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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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小保姆小玉把早饭摆上桌后,站在楼梯上招呼他们:“小祖宗们,都快下来吃早饭。”
听到有早饭吃,小书桌前的三人你推我挤的,从楼上跑下来涌到了饭桌前。你争我抢,把秦家吵得跟菜市场似的。
没多久,秦姥姥牵着小纪汶也下了楼。把打扮得很中性的小纪汶抱上凳子后,秦姥姥自言自语嘀咕:“今儿怪了,这小妞放着新买的裙子不肯穿,非要穿小短裤。”
小纪汶霎时又羞又急,大声辩解:“我,我怕跟他们玩着玩着……我的裙子又会掀起来。”
一时间世界安静了,一只黑鸟低空掠过……
“……”张绩目瞪口呆,筷子夹着的酱菜惊得都掉在饭桌面上。
“……咳咳咳!”何景*然被半口牛奶呛到,转过身去咳得耳根泛红。
“……”龙驰低下头拼命扒小米粥,他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良久后早饭吃过半,三个小男生还在齐齐偷笑。上次看她那么镇定,还以为她不知道自己出糗,原来这小妞心里清楚得很,还记那么牢。
阳光,从饭厅的大窗户中穿进来。孩子们的脸上都套了一层淡淡的光绒,就像四个小天使,丢弃掉白色的翅膀,降落到凡间。
那时的他们,都还不会忧伤,都被单纯的幸福拥抱着,宠爱着……
8.心愿,只是辛酸的怨。
大洋彼岸的英国……
刺眼的光线直射在未拉上窗帘的房间,窗外活跃一个晚上的寒风,生怕阳光唤不醒沉睡中的苏纪汶,不道疲倦地喧闹着奔腾。风精灵闯不进紧闭的玻璃窗,只好在屋外来回翻转叫嚣。
无意识地搭手抵住眉心掩眼,苏纪汶敌不过阳光和风的肆虐,悠悠转醒。她枕着回忆,睡得整夜梦不断。
一手撑床支起半身,绒被从她苍白脸庞下削瘦的锁骨中滑落下来。反手拿过床头边的手机看时间,已经不早,她该收拾心情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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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苏纪汶一条烟色裙加修身外套,领披羊绒围巾,走出公寓门口。从她住的地方到上班的公司大楼,步行只需十五分钟。
她现在在一家本土设计公司工作,压力不大,但也算不上轻松。苏纪汶已经挨过刚进公司时,那群英国人看亚裔人特殊眼色的时期。
也是因为有着这份工作,让她面对家人催促她回国时,能搬出一个让大家都反驳不下的理由。薪水虽说不上优渥,可她不靠这份工资过活。
从几年前来到英国开始,苏纪汶一直穿用富足,偶尔她还能扫扫奢侈品。其中原由不过是因为她独自一人远离家乡,家人对她过度的关照罢了。如此自由自在的生活,除了伦敦的气候并无其它可以让她挑剔的。可她依赖着靠冰冷麻木驱逐旧伤痛的冷天,这让她又爱又恨的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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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纪汶走进公司大楼,工作间里只有前台的Samantha在。Samantha正在摆弄她的指甲,十个指盖上涂着一层今年流行的暗铜色。
苏纪汶对她笑笑,来到自己位置放下新买的Tod's D-Bag包,转身走入茶水间,她给自己泡了杯红茶,抱着杯子暖手。
陆陆续续,工作间里的人越来越多,空间也热闹起来。同事们嬉笑着,或者谈论TopGear里主持人的大胆言论,气氛很融和。
搁下茶杯,苏纪汶坐回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继续画她昨天还未完成的画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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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了半个上午,苏纪汶发现她完全不在状态。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霸占着大脑右半球,苏纪汶思来想去找自己失神的原因。站起来想再去泡杯茶,甫一张眼,她触目而及的却是工作室蓝色的天花板。
她想她找到失神的原因了,趴回电脑屏幕前把画图窗口最小化,点开一个旅行网页的图片库,显示器里跳出张碧海银沙的照片。
马尔代夫的海滩美景举世闻名,苏纪汶也很向往,只是现在她想得更多的,却是昨晚上收到何景东发来那张照片上的海。
那片南方的海,在她的记忆中也有着干净纯蓝的天空,有绒棉般的白云,烈阳会把微风都宠爱得带着灼热。
她多么想念那样的海,想得她的心像掉进青柠檬汁里,酸得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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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纪汶实在不愿意再任由自己对着一片海滩狂思乱想,她捏着电话小跑到洗手间,翻出何景东的号码就拨出去。
电话那边没响几下,就被接了起来。“苏苏——!”惊喜的,拖长尾音的声音。
何景东这边是下午六点,此时的他正和秘书小梁商量着推掉晚上的应酬,找个地儿吃顿轻松的渔家乐。看到苏纪汶的来电,不禁喜上眉梢,挥手挡掉秘书一连串的劝告,何景东走到酒店大堂右侧接电话。
苏纪汶被何景东的那声麻得小颤了下:“景东,昨晚发给我的照片,你什么时候拍的?”
“那个啊,前天拍的,喜欢吗?”
“喜欢。”苏纪汶笑了起来,“你现在在哪儿呢?在家还是在南方?”
“在南方,这里有个港口的项目要签。”何景东听到她的笑声,心喜一阵荡漾,“你在上班时间打电话给我,是不是画得没灵感?”
苏纪汶转个身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对着电话埋怨:“嗯,我想着你的那张照片,都没心思工作,你老是诱惑我。”
“那我这次诱惑成功没?傻瓜,回来吧。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南方吗,你回来我们就定居在南方好不?”何景东撑上酒店大堂明亮可鉴的柱子,光滑的圆柱上,倒映着他的颜脸。
说完这句话,何景东久久等不到苏纪汶的回答,喂了两声,方才听到她低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喜欢南方?”
“哈,你这点小心思,大院里谁不知道?你爸妈工作调回来那会儿,你不仅不高兴还生气。你干爹去南方那次也是,你眼巴巴看着他走,好像恨不得把你自己变成行李让他捎上打包一并带走。不认识的都以为你是张叔的亲女儿,张绩才是他认的干儿子。”
“原来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啊。”苏纪汶讪讪然。
“那也没,也就只有我自己看出来,你看我对你多好,快回来巴着我当我的煮饭婆。”
“啧……脸皮真厚,不和你说了,我还要赶图,先这样了啊。”
“你看吧,每次和你说正事你都这样,调戏我呐?”何景东不满,赖着不肯挂电话。可苏纪汶不吃这套,“Bye--Bye”之后直接摁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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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苏纪汶把手机“啪”一下拍在洗手台上,开了冷水就往自己脸上泼。直到脸被水冰得毫无知觉,双手发紫才停下。
“我喜欢南方,我一定要回到南方去!!你陪不陪我去?!”
当年的苏纪汶用霸道无比的语气冲着那个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以为只和他分享了她私藏多年的秘密心愿,殊不知秘密是如此chi裸裸早已暴露在他人的视线中。
她还有多少自以为是的事,还有多少无力阻拦的事,还有多少不能自拔的事,难道都是因为她奢望了他?还是,那都是年少时必须经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