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回不到过去(3)(1 / 1)
程北旭直到服务员退出包厢也没开口与我说一句话,我轻轻的吹着白色瓷杯里的上好龙井,微湿的雾气蔓延至我的肌肤。
“看得出,你最近很辛苦,多吃点。”我帮他盛了一碗汤递到他面前,他微笑着接过,怎样也遮掩不了他内心生出的倦意,就连下巴生出的碎胡渣也没打理干净。
“你认识她多久了?”
我被他问糊涂了,不由一愣,后知后觉才明白他说的应该是清姐。
“常去那间咖啡店坐坐,慢慢就认识了。”
程北旭以前很少皱眉头,今天的模样看上去真的沧桑不少,眼底深处完全没有笑意。疲倦之外,是清冷、淡漠、不屑以及我读不出的情绪。
他喝香槟酒,然后不再跟我讲话。我低头吃菜,也安静下来,唯一的声响便是水流般的轻音乐,这首曲子我听了不下几千遍。
《somewhere in time》。
没过多久,他终于抽出一支烟,缓缓点上,调整了一下坐姿。
朦胧的暗光下,穿过烟雾,他的视线停留在我身上。
我隔着一张小小的桌子,他放肆的吸着烟,像是很用力,夹着香烟的指尖隐隐颤抖着。
“她跟你说什么?”他幽幽的吐着烟圈,小小的包厢不一会儿已经烟雾弥漫。
“你们因为一个误会,分开七年,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又这样使你们仓促的重逢。”我概括了一下,用简单的直白对话让他听懂。
“她还会知道要解释吗?”
“如果你从一开始选择相信她,她当然用不着解释。”
“可是你知道吗,她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不给我们。”他低头摁灭烟头,说话的语气也低了下来,像是想要哭泣,而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眼泪。
“小北,那你现在怎么办?”
“你说,我们还有可能吗?”他扯出一抹无耐的笑容,反问我。
我沉默,他又接着说:“即使我再爱她,或者她再爱我,我都不会选择重新开始,我相信,她也不会。一段感情,当初就经不起考验,谈何从头来过。除了她,我不会再爱别人了。有一次你陪我到清晨,我差点以为自己会对你有一点点心动,到现在我才敢承认,你笑起来有一点点像她,眼睛会弯弯的。”
“离开她之后,我学会了抽烟,酗酒,甚至我尝试嗑药,幸好戒了。离开她之后,认识你之前,我再不碰钢琴,因为我觉得我的手会玷污了每一个音符。”
“离开她之后,我就没有真心了。”他低低的哀诉,而我的泪已经顺着眼庞滑落下来,无声无息,把他的脸模糊了,从我的角度看过去。
“张悦薇在她的酒里下药,清姐说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
“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你不能跟她结婚,尽管你和清姐回不到从前。”我郑重的说。
程北旭不作声,动作娴熟的点上今晚的第二支烟,幽幽的吐着烟圈。一层一层,把我包围。其实我懂,这层雾真切的像是他和清姐的距离,点不破,回不去,永远笼罩着一层遗憾。
感情经过了时间的堆积,某些真相早失去了复原的功效。
“叶凌,你知道吗,爱一个人是需要能力的。”程北旭若有所思的说,今天他在我面前不停的抽烟,我已经不介意。
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心里很认同他这句话。
爱一个人是需要能力的。
现实面前,很多人都在爱情面前低了头。
“你男朋友我认识,你遇到他,算是捡到宝了。”程北旭轻轻的笑出声来,一餐饭中,唯这次让我看到一眼以前认识的他。放肆、傲慢、轻松、真实……
我轻轻的笑出来。
“我的生活就是除了她之外,还有很多事情要完成,比如结婚。”
“为什么娶的人会是张悦薇?”
“她陪我到现在,一直。”
“但你不觉得会做这种事情的女人,有可爱之处吗?”
“可是她爱我。”
“所以,你要跟她结婚?”
程北旭不正面回答。
“我看你是疯了。她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拆散你和清姐,她用这种让人绝望的技俩来侮辱一个女人的清白,程北旭你还要和她结婚……”
我和他一直相互对视着,我因为生气而大口呼吸着。
这一晚,我和他聊得太多。躺在床上时,我有点心乱如麻的感觉。回想着我和他当时说过些什么,脑子里却时不时闪过清姐的轮廓。
我想我是出于一个旁观者的立场,管了不该管的事情。
后半夜,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隐约听到祁琛泽控制的很轻的关门声。
他就真实的躺在我的身侧,空气里散播着他身上的独有的清香。没多久,他均匀的呼吸声逐渐加重,规律的呼气、吐气。
我又做梦了,梦见自己跑在一片空无一人的沙滩上,树梢上的太阳把我晒得汗流浃背。我一路跑,跑到海的尽头还是没有一个人。我大声尖叫,可我怎么也叫不出声音,像是一个溺水的哑巴,求救不了帮助。
最后,沙子里的碎玻璃割破了我的脚,血不断的流出来,我瘫坐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梦还没有结束,我被闹铃叫醒。我立刻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脚底。
身边是睡得安稳的祁琛泽,一只手臂抱着我的腰,厚实的掌心贴在我的身体上,有暖意袭来。
中午,祁琛泽和我一起吃饭。
“下午我要去北京一趟。”祁琛泽递给我筷子的时候这样说。
“哦,去多久?”
“不会太久,几天吧。”
我笑着点头。
他再打我电话时,人已经在候机大厅。简单的对话几句,秘书便催促他要登机了。匆忙的行程,他应该又排得满满的了,我嘱咐他要注意劳逸结合。
傍晚,我直接去了外婆家。
可是不巧,我按门铃没人开,拨通舅舅的电话后,他说他们去了表姐家吃晚饭。
出了公寓,我在附近随便找了家菜馆解决晚饭。
我不想承认,少了祁琛泽在的日子,我竟会这么真实的感觉到无所适从。